翠鸢正端着冰盆进来,重新换了冰块。
    随着她的走近,一丝丝凉意在殿内弥漫开来,倒是稍稍驱散了殿内的闷热。
    见惠贵人突然吐血,翠鸢吓得双手一滑丢了手中的冰盆。三步并作两步跑近,着急的喊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站在床边摇扇子的两名小宫女,也被吓得身子一颤,丢掉了手中的团扇。
    翠鸢扶起惠贵人,又冲两名宫女瞪眼,“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请太医去啊!”
    自从杜婉玉被贬为贵人后,原宫人也该更改对她的称呼才是。
    偏偏,杜婉玉到现在还认定,明渊对她只是一时生气。
    定是很快,便会恢复她惠妃的身份。
    因此,在翊坤宫内,谁也不能称呼她为“贵人”,仍是要像从前一样,恭恭敬敬的喊她“娘娘”。
    甚至,她的自称也还是“本宫”。
    以此,造成一种假象,她似乎还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惠妃娘娘。
    突然吐血,把她自个儿也吓坏了。
    这会子被翠鸢搀扶起来,在她身后塞了个软枕。惠贵人靠坐在床头上,有气无力的看了翠鸢一眼,“本宫这是怎么了?”
    翠鸢看了一眼匆忙出去请太医的小宫女,掏出锦帕擦拭了惠贵人唇边的血迹。
    “娘娘,您不是在好好的午休吗?”
    翠鸢哽咽着,“奴婢方才一进来,便见娘娘呕出了好大一口血,真真是吓坏奴婢了!”
    她内心也很无奈。
    从前惠贵人脾气不好。
    她被指派去殿外伺候,不用时时刻刻见到惠贵人,倒也不碍事。不会觉得二等宫女低贱,反倒是觉得她轻松不少,不像是翠屏日日挨骂。
    可后来翠屏没了。
    惠贵人又重新将她带在身边伺候着。
    升到一等宫女后,翠鸢反而不开心了,日日都悬着一颗心。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从前惠贵人身份尊贵、又得盛宠,跟在她身边耀武扬威的人是翠屏;
    如今她重回惠贵人身边伺候,不料没能跟着她身份水涨船高、借着她的威名耀武扬威。反倒是跟着她吃尽苦头,如今更是大不如从前。
    惠妃的风光,到底是不复存在了。
    她翠鸢,也只是个苦命的小宫女,去御膳房还要看御厨脸色那种……
    这若是放在从前惠贵人得势的那会儿,一个小小的御厨头子敢给翊坤宫的人脸色瞧?!
    “娘娘,您可是哪里不适?”
    收起心中的埋怨,翠鸢关切的问道。
    到底,跟着面前这位主……
    只有她重新崛起了,她才能跟着拥有荣华富贵。
    “本宫心口疼的厉害。”
    惠贵人眉头紧皱,用力捂着心口,语气带着几分有气无力,“本宫也不知怎了,好好的睡着呢,突然就疼得厉害。”
    “就像是……被蚂蚁啃了似的。”
    蚂蚁啃了?
    翠鸢也跟着皱眉,看着惠贵人苍白的脸色,她嗫喏着,“好端端的,怎会像是被蚂蚁啃了,咱们翊坤宫也没有蚂蚁啊。”
    闻言,惠贵人有气无力的瞥了她一眼。
    这个蠢货!
    她说像是被蚂蚁给啃了,就当真会有蚂蚁来啃吗?!
    奈何,眼下心口疼的厉害,惠贵人就连喘口气儿都觉得困难,也提不起力气来训斥她。
    她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片刻。
    这才睁开眼,对翠鸢低声吩咐,“这次是个好时机。”
    “你立刻去一趟御书房,告诉皇上……”
    翠鸢再回来时,李太医已经在给惠贵人诊脉了。
    惠贵人脸色愈发苍白,俨然像是被抽走了浑身血色。
    李太医坐在床边,花白的眉紧紧的拧在一起。切了她右手的脉搏,又让惠贵人换了左手,老脸上神色纠结、就带着几分认真。
    见状,翠鸢便知惠贵人情况怕是不容乐观。
    她不由放轻脚步,屏住呼吸走近。
    惠贵人无精打采的扫了她一眼,恹恹的说不出话来。
    良久,李太医才收回手。
    翠鸢连忙问道,“李太医,我家娘娘这是怎么了?”
    “贵人。”
    李太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给惠贵人行了一礼。
    这一句“贵人”,紧跟在翠鸢的那一句“娘娘”后面。听着倒是颇有几分,狠狠打了惠贵人的脸的意思。
    尤其是,李太医还是如此认真的称呼她为贵人……
    惠贵人可以拧着整个翊坤宫上下的人,尊称她为娘娘,如从前一般。
    却奈何不得,翊坤宫外的人。
    不管是满朝文武,还是上下宫人,亦或是京城百姓。
    如今,谁人不喊她贵人?!
    惠贵人只觉得这一声“贵人”无比刺耳,好半晌才勉强消化掉,压低声音问道,“李太医,本宫这是怎么回事?”
    莫说是翠鸢,就连她自个儿都被吓坏了。
    李太医一双花白的眉毛,已经拧成了一条直线。
    他摇了摇头,沉吟着叹息一声,“贵人,您这种情况,老臣也是无能为力啊!”
    无能为力?!
    听到这几个字,翠鸢被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重重的一膝盖跪在了床边,“娘娘,您还这般年轻,李太医怎么就无能为力了呀?!”
    她只以为,惠贵人是要死了。
    李太医:“……”
    惠贵人听到翠鸢这番话,只觉得喉咙处又有一口血在翻涌着,一丝丝猩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
    她强行将这口血压下去,冲李太医道,“李太医有话直说。”
    “本宫,到底怎么了?”
    李太医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捂着心口……好半晌才收回手,无奈答道,“贵人,您这种情况,老臣也是第一次见啊!”
    他方才细细的给惠贵人诊脉了,发现她这情况着实古怪。
    脉象,再正常不过。
    可这突然吐血,而且心口刺疼如蚂蚁啃咬……
    这种情况,李太医真真是第一次见。
    “贵人,您这种情况着实古怪。老臣医术不精,怕是无能为力!”
    李太医摇头叹息。
    “医术不精?”
    惠贵人气结,撑着额头坐了起来,“李太医,你可是太医院院正,就连你都说医术不精,不知道本宫这是什么情况,还有谁能给本宫医治?!”
    他都不行,怕是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不行了吧?!
    李太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语气意味深长,“老臣是无能为力。”
    “但是有一个人,一定能医好贵人!”
    惠贵人蹙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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