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明渊郑重其事的目光,惠妃的心,便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不只是因为被亲儿子害得小产的事儿,而感到心寒。还有明渊这双浑浊的老眼中,此时迸射出来的精光……
    惠妃知道,她若是说出是眀奕的话,他定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明渊已经忍了眀奕混账很久了!
    她已经心灰意冷了。
    一边,是对她残忍下手的亲儿子;
    一边,是她小产醒来,不关心半句,反而质问此事的夫君。
    小产本就伤身,加之心态若是不调整好的话,情绪更是容易出问题。
    因此,不过眨眼间功夫,惠妃的心态已经崩了。
    不过,眼下她也只能强忍着。
    她想的很明白。
    即便是眀奕害得她小产,但是眀奕到底是她的亲儿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只能在心中强行安慰自己:亲生的,亲生的!
    如今好不容易说服明渊,将明朗赶出京城。
    若是眀奕再没了,她就什么盼头都没有了!
    “惠妃,老实回答朕。”
    见惠妃没有回答,明渊眉头紧皱,语气已然不悦。
    惠妃这才深呼吸一口,将心中的杂念全部压下,抬眼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没用!”
    “臣妾在宫里憋闷的紧,这才去御花园散心。”
    她哽咽着,泪水不断滑落脸颊,“谁知,御花园里积雪湿滑,臣妾这才……”
    “这才会滑倒,没能保住腹中孩子。”
    说罢,她一把抓住了明渊的衣袖,哭的停不下来,“皇上,都是臣妾无用!若是臣妾不去御花园散心,也就不会出现这种事儿了!”
    “是臣妾没能保护好皇上的小公主,是臣妾无用啊!”
    惠妃趴在明渊怀中,哭的伤心欲绝。
    这一刻她的哭声,倒是情真意切。
    她也是真心,为那个早夭的小生命感到悲痛,也是真心心疼她那还未出生的孩子!
    因着真心痛苦,她的情绪感染了明渊。
    饶是他已经哭过一场,饶是他再如何在心中反复念叨:朕是皇帝,朕不能轻易流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眼下被惠妃的情绪所感染,明渊一双老眼中也满是泪水。他吸了吸鼻子,没忍住将手搭在了惠妃的肩膀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你自己脚滑摔倒小产了,而非被人推倒?”
    尽管,这个可能就连明渊自己也不相信。
    但是他宁愿,是惠妃自己滑倒小产,而非被眀奕推倒。
    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都是他的孩子!
    眀奕平日里虽然混账了些,但也不至于当真残害手足……
    明渊眼神紧张的看着惠妃。
    果然!
    他在怀疑!
    惠妃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昨儿个在御花园的事儿,只有她与眀奕知道。她特意查看过了,四周并没有宫人走动,甚至就连翠鸢也回宫给她取狐裘了。
    所以,只要她与眀奕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此事!
    哪怕,是明渊也不能知道!
    惠妃心虚的收回目光,低声抽泣道,“皇上,哪里有人敢推倒臣妾呢?”
    “都是臣妾自己不当心才会摔倒,是臣妾没有保护好皇上的小公主……”
    说着,她又开始哭了起来。
    总算是,勉强转移了明渊的注意力与怀疑。
    明渊一张脸仍是紧绷着。
    他心下对眀奕的怀疑,已经到达了顶峰。
    他很想质问惠妃: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他?!
    但眼下,惠妃身子虚弱刚刚醒来。
    对他的怀疑,也是打死不愿承认……明渊知道,惠妃只有眀奕这么一个儿子,定是万事都会对眀奕考虑。
    所以,眼下他是问不出什么来。
    无奈之下,明渊只得止住这个话题。
    他敷衍的宽慰了惠妃几句。
    这时,赵嵩进来回话,说是祁王进宫面圣。
    “老七?!”
    明渊脸色一变,眉头紧皱,“老七不是离京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奴才不知。”
    赵嵩仍是一副闷葫芦的样子,一问三不知。
    一棍子下去,也打不出个屁来。
    明渊真是看着他这幅样子就来气,便沉声问道,“除了老七还有谁?可调查出了,太医的集体失踪可是与老七有关?”
    “奴才不知。”
    赵嵩恭敬地应道。
    许是,察觉到他的回答有些敷衍。
    赵嵩轻咳一声,又补充道,“皇上,您不是将这事儿交给杨都尉在调查么?”
    问他,他的确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情啊!
    明渊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但想着之前,他最需要明瑾尘的时候,这个臭小子居然不在,竟敢擅自离京不知去向、甚至不知道他离京做什么!
    这十几日中,明渊可谓是提心吊胆,每一日都处于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状态下。
    就怕,明瑾尘会突然闹出什么大动静来。
    听赵嵩说他进宫了,明渊只好冷哼一声,“朕倒是要瞧瞧,他离京到底做什么去了!”
    说着,明渊也顾不得惠妃了,面色阴冷的拂袖而去。
    目送他怒气冲冲的出去后,惠妃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想方才明渊那阴冷的模样,她后怕的收回目光,抬手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
    “翠鸢!”
    惠妃冲门外喊道。
    “娘娘。”
    翠鸢疾步走了进来,眼泪汪汪的跪在床边,“娘娘,都是奴婢不好!若是昨日出门,奴婢带着狐裘就好了。”
    也不必特意回宫取狐裘。
    也就不会,独留惠妃与眀奕在一处,害得她小产……
    见她自责不已,惠妃咬牙低斥一声,“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
    “眼下最重要的事儿,是要封口。本宫总觉得,皇上像是知道这事儿是奕儿做的。”
    她缓缓靠坐在床头,眼神闪烁不明,“昨日本宫晕倒后,皇上可询问过此事?”
    翠鸢忙将昨日之事,娓娓道来。
    听说小雀子是目击证人,且已经对明渊交代昨日之事,惠妃脸色猛地一变!
    难怪,皇上方才会那样问她了!
    只是,小雀子在御书房当差,便是皇上的人……
    她想除掉小雀子,以保眀奕安稳,怕是这事儿还不能轻易动手。否则若是被明渊发现,便是得不偿失了。
    惠妃眉头紧皱,正为此事烦心,一名宫女便低垂着头走了进来。
    她小心翼翼的回话,“娘娘,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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