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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长长的睫毛乖顺的耷在眼睑上,竟然睡着了。
    她一动,他睫毛颤了下,前面开车的胡勇低声道,“太太,厉总这两日失眠,让他睡会儿吧。”
    叶悠然登时不敢再动了,但是这个姿势,会给他增加负担,叶悠然左右为难,稍微挪了挪颈部,让他下巴刚好趴在那里,清冽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她低头,眷恋的望着这个男人,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他的唇看起来很凉薄,其实很软,从两人初吻到现在,依然是一样的味道,从来没有变过。
    叶悠然放松自己靠在他怀里,睡梦中,厉承勋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
    古家。
    古鹤轩带着行李箱出现在家门口,望着破败的门庭,心里不免染上一丝凄凉。
    想起年少时,古家是何等的辉煌,这才十几年的功夫,就已经看不出原先半点盛况。
    家里的人,老的老,小的小,每个人都是垂头丧气,看到他,眉目间起了一丝希望。
    家里能主事的,只有古鹤杰的妻子姬美,和古鹤轩的远房表哥闫涛。
    跪拜过大伯父之后,古鹤轩问道,“鹤杰是怎么回事?”
    闫涛正要开口,姬美冷哼一声道,“尸检结果出来了,他是肺癌晚期,没几日可活了,不知道闫涛跟他说了什么,他就去找叶悠然碰瓷了,呵呵,真是符合他的行事风格,死也不忘记拉一个垫背的!”
    古鹤轩知道他们夫妻关系不好,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竟然还笑得出来,他对这个堂嫂,失望透顶。
    但是她说的话,他是信的,因为古鹤杰就是这样的人。
    闫涛愤愤不平道,“我能跟他说什么?我说什么他会听?他就是因为对生活无望,加上叶法医对他的态度不够友好,他一时之间气愤难忍,就发生了那样的惨剧,说到底,还是叶法医的错!”
    姬美嗤笑一声。
    古鹤轩拧眉,“叶悠然对他的态度怎么不好了?他们之间,有什么交集?”
    “叶悠然过来跟公公整容,古鹤杰问她关于你在哪里,她说不知道,这态度怎么就不友好了?”姬美看着闫涛嘲弄,“让人背了一个杀人的锅,还污蔑人家,你可真够无耻的!”
    “你!”闫涛怒不可遏,扬起手想要打她一巴掌,但是顾及到古鹤轩在场,就放下了。
    古鹤轩目视闫涛,“我在哪里,你不知道?你没告诉鹤杰?”
    闫涛有些心虚道,“我,我怕他总是给你打电话惹你麻烦嘛!也是好心!再说了,叶悠然之前对你那么好,她会不知道你的去向?她为什么偏偏不说?分明就是为了刺激鹤杰嘛!”
    姬美无奈笑着摇头,这种牵强的说法,傻瓜才信!
    “她的确不知道,她对我……”古鹤轩苦笑着,勾了下唇,“早已没了当年的感情,关系比陌生人还不如。”
    ……
    姬美和闫涛走出房间后,到了一处偏僻地方,闫涛回身,一把扣住姬美的脖子,将她压在墙上,“你想干什么?不是说了让你配合着我,为什么不听?”
    姬美用尽全力一把将他甩开,曲起膝盖顶入他腿间,他哀嚎一声,捂着双腿跪在地上。
    姬美居高临下鄙视着他,“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嘴上说着喜欢我,背地里,却跟封艳勾搭在一起,你以为老娘眼瞎吗?”
    闫涛通红着脸,艰难的抬头道,“我跟封艳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我管你们什么关系,反正你看她的眼神昭然若揭,你就是想上她!”
    闫涛的目光躲闪。
    姬美叉腰冷笑,“可惜啊,人家可看不上你,人家喜欢的是古鹤轩!”
    闫涛脸上划过一抹狰狞,“你还不是一样?身为堂嫂,却觊觎丈夫的弟弟!”
    姬美错愕了一下,随即脸上现出不自然的神情,像是隐秘的心事被人挑开。
    闫涛缓过了那阵疼痛,站起来,“你喜欢古鹤轩,所以在看到叶悠然来到古家时,对她心怀恨意,我从你言语中就听到了你无法掩饰的嫉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维护古鹤杰那个死鬼呢!谁也不知道,你背着古鹤杰,早已跟我搞到了一起。”
    他猛然掐住了姬美的腰,“我们两个在男女关系上,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干净,不过,我们有个共同目标,那就是都希望古鹤杰死掉,希望叶悠然惹上麻烦,不是吗?”
    姬美面露迟疑。
    闫涛的手往上移动,“那为什么还要内斗呢?乖,叶悠然案子的状态是‘获释等待接受传唤’,要么古鹤轩起诉,要么检察院公诉,举证时,我们要齐心协力,统一口径,明白吗?”
    眼看她脸上神情开始恍惚,沉迷,他一举就要攻入……
    这个时候,身上的手机响了,铃声将二人气氛驱散。
    闫涛气急败坏的拿出手机,正要摁掉,却看到上面‘封艳’两个字,他的手指顿了下。
    姬美挑起唇,“怎么,不继续了?”
    闫涛也想继续,可是,脑子里想着封艳,再看着面前这张让他恶心的脸,他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姬美往下,看着那软趴趴的东西,冷嗤一声推开他,扬长而去。
    闫涛接起电话,“喂?”
    “鹤轩回来了吗?”
    心头热情冷却,闫涛哑声回答,“回来了。”
    ……
    古鹤轩拿起手机,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却没有勇气拨打出去。
    良久,他眼睛一闭,按了下去。
    接通后,他吞咽了一下唾沫,才开口,“叶,叶悠然,我回国了,听说了这件事情,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家人这边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安抚他们,不会乱说,如果有必要,我会配合警方接受问询,为你作证。”
    “古家,是该肃清一下了,你不出手,我来。”
    话筒对面传来的声音,低沉,狠戾。
    古鹤轩心神一震,“厉承勋!”
    “很惊讶吗?忘记了叶悠然是我厉承勋的妻子?”
    “我找叶悠然。”
    “行,等下。”
    他的好说话让古鹤轩一愣,随即,话筒里传来对话——
    “丫头,古鹤轩的电话,接吗?”
    “不接。”
    “真的不接?”
    “你好烦啊勋勋。”
    “好,不打扰你了,乖,继续睡。”
    男人的声音温柔,女人的声音娇软。
    古鹤轩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无力的挂上电话。
    以为不会再心痛,可是,听到她的声音,他觉得整个腹部都在翻滚着酸意,一直涌向喉咙,涌向眼眶。
    逃避了这么久,他以为他已经忘掉了嵘城的恩恩怨怨,可是,这一刻,他深切的意识到,他想忘记的,却怎么都无法忘记。
    他知道,他爱上了那个女孩。
    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愿再见封艳,不愿再为她做任何事情……
    就连过去暗恋封艳的*心思,都已经冷却,消弭在过去的岁月中。
    那时候的回忆,也在脑海里开始模糊不清。
    他这次回来,也是下定了决心来面对,将这段恋情彻底斩断。
    “鹤轩……”有人在门外叫他。
    门没有关严,古鹤轩回头,就看到了那张憔悴的脸。
    心脏,还是会微微抽搐,但已经没有了原先那样不顾一切忘我的*冲动。
    “你来了。”古鹤轩打开门,“进来吧。”
    封艳一头扎到了他怀里,“鹤轩,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知不知道我最近过得有多艰难,我好想你啊,你因为我对那对父女太狠心所以惩罚我,逃避我,我认了,我知道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可是你还是不回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说完,却发现,面前的男人一动不动,他的手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紧紧搂住她的腰,给她温暖和力量。
    她心里冒出一丝苗头,这苗头是她自边城回来后就一直在想的,他,是不是,真的不像以前那么爱她了?
    但是这个苗头,只是转瞬即逝。
    现在,又在她心上野蛮生长。
    她仰头,看着古鹤轩,他脸上没有什么思念之情,也没有因为她投怀送抱而乐开怀,以前,他会因为在她假寐时偷吻她而沾沾自喜,她那时候还嗤之以鼻,真是个傻小子,可是现在,他不再是个蠢蠢欲动的傻小子了,她开始心慌了,很不舍,很害怕……
    她要失去他了吗?
    不!不可以!
    以前属于她的,现在,以后,都只能属于她!
    而且,她还要利用他,打击叶悠然呢!这个目标还没完成,怎么能让他从指缝中溜走?
    “鹤轩……”她伸手捧住他的脸,送上自己的唇。
    可是,下一刻,古鹤轩的头往后挪了下,两手将她的手拿开,把她推离身边,“师姐,我们谈谈。”
    封艳脑子里像是有一朵炸开的蘑菇云,她难以置信的问,“你叫我什么?”
    “师姐。”
    师姐?
    他多少年没这么叫过她了?
    她以前,义正言辞的让他叫她师姐,他总是执拗的叫她小艳。
    现在,突然间改口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心冷的笑,男人的心,真是说变就变,绝情起来,比女人可干脆多了!
    如果是以前……
    她绝对二话不说,果断走开。
    可是现在,他在她心里,早已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封艳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还笑了笑说道,“行,你想这么叫也行,只是今晚,我们先不要谈别的,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看他目露排斥,她连忙又道,“你先不要拒绝,你听我说,这是最后一次我请你帮忙,从此以后,我不再对叶海邦父女心存怨恨,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你想去无国界组织支援贫困国家地区,我也会支持你的,我们夫唱妇随,你想结婚,我也会答应的,你不是很想跟我在一起吗?”
    “师姐,我……”看着女人含泪祈求的模样,古鹤轩心里还会有涟漪,但是,结婚什么的,他真的不想了,他甚至有些感激,她之前没有答应他的求婚。
    “好不好?只要你答应,我保证,我会跟叶悠然和好如初,我会主动去找她说和,做一双真正的母女。”
    古鹤轩心思一动,但是随即面露黯然,“即便你跟她说和,她也不见得会原谅你。”
    封艳的眼底露出一抹恨意和讥讽,她要叶悠然的原谅做什么用?
    她挤出一抹笑来,“你放心,我们毕竟是母女,母女连心,我绝对有办法跟她和解。”
    叶悠然以前,最希望的,就是跟封艳做一对真正的母女,她的心情古鹤轩了解,古鹤轩面容松动,“你想我怎么帮你?”
    “只要你一口咬定,古鹤杰求生欲很强,不会去自杀就行了。”封艳脸上闪过算计,“而且有你们那些亲友的见证,就算当时那一刻没人目睹,法院想给她判无罪,也是很有难度的,然后我们再将这个结果捅到媒体那里,即便不能给叶悠然定罪,媒体这边也会给法院压力……”
    说到得意忘形时,却是忘了,旁边还有个男人在。
    古鹤轩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对封艳,再不抱任何一丝希望,“这样一来,叶悠然和厉承勋会很麻烦……”
    “对啊,如今厉家正在风口浪尖上,他支持的厉桐一派占了上风,如果发生这起子故意杀人事件,虽然不能置他们于死地,也能杀杀他们的气焰,靳丰茂想要谋划的那个职位,也会受到影响……”
    “原来,你还想置他们于死地?”
    “我当然这样想了,我恨不得让他们生不如死,好好的让叶海邦看一看当年抛弃我的下场……”封艳大吼着,冷不丁对上古鹤轩清冷的眼神,她猛地回过神来,暗咒道,她怎么一不小心就将自己的打算给说了出来?
    “鹤轩,我……”
    “你不用解释了。”古鹤轩制止了她要说的话,他已经不指望她会改邪归正了。
    “你不打算帮我?”封艳的表情一冷,受够了去安抚他。
    古鹤轩没有回答,只是冷着声音道,“你不必再做这些无谓的努力,没用的,叶悠然说她有证据,就是真的有证据。”
    “你就这么相信她?”
    古鹤轩看她,“你如果不是忌讳她手里有证据,早就将这事捅给媒体了吧?”
    封艳冷静了一下,她是不怕捅给媒体的,就算是她手里有证据,也无所谓,顶多算是一次任务失败,可是她主导的这次事情,不知道是谁汇报到了欧道奇那里,他最厌恶的,就是擅自行动的属下,如果任务成功,他不会嘉奖,但也不会训斥,如果失败,他会让你明白,污泥他是什么下场。
    她已经尝过一次这种滋味,再不想尝试第二次。
    所以,在没有百分百把握时,她是不会把事情闹大的。
    “你从来不知道吗?她工作时有录像的习惯。”
    古鹤轩一句话,让封艳怔愣住了,“什么?”
    “她是个很认真的姑娘,为了纠察工作中的错误,所以会进行录像,事后反复观看,不仅如此,她在其他事情上也很细心谨慎,她手机上的短信,来电,甚至是通话记录,她都会保存起来,还不止这些……”古鹤轩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以前我还打趣过她,这样谨慎的活着不累吗?她说,没办法,想要算计我的人实在太多了。”
    她是叶海邦的女儿,从小所见,就跟旁人不同,说经历的,自然比其他人要丰富。
    当时听了,觉得好笑,像个小孩穿大人一样那样,少年强说愁。
    但是现在想来,很是怜惜她,而且当时说这种话的时候,他和封艳,不就是正在算计她吗?
    古鹤轩按着眉头苦涩一笑,“这一回,你的算计注定会落空,所以,就别折腾了,我古家已经到了这一步,再加上古鹤杰用死碰瓷这一回事,怕是也要上头条,到时候,古家的名声一落千丈,身为古家的一份子,我以后,怕是再也不能回来嵘城了,师姐,你要对古家赶尽杀绝吗?”
    “我……”封艳不想,古家怎么说,都是嵘城名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还要留着古鹤轩这个依仗,跟叶悠然斗,在欧道奇那里也不至于被看扁,她万万不想将古家拉入地狱。
    “如果你还想我以后回到嵘城来生活,就罢手吧,不要再跟叶悠然斗了,你斗不过她,单是一个厉承勋,就够你受得了。”何况,他也不想看到叶悠然被封艳打压欺负。
    封艳低着头,双手紧握,牙齿咬着唇瓣,一点点用力,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心里满是对叶悠然的痛恨,和就此放手的不甘心。
    单是,他的话又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你以后要回到嵘城?不出国到处躲我了吗?”
    “没有躲你,只是想沉淀一下自己的心情,想通一些事情,现在,我想通了,所以,回来,就不打算走了……”他推开窗户,看着荒凉的院落,“古家,也是时候重新修缮一番了,这是父母留给我的家业,我不能兴复,起码,能够尽我能力,保持原有的面貌。”
    “也好。”
    ……
    古鹤轩去了一趟警局,找吴雷说了事情原委,当然,略过了封艳他们的设计,只是把事情推到了古鹤杰的精神状况不佳上面。
    姬美也一同过去,甚至带了一段影像,是死者古鹤杰生前跟她吵架时说过的话,证明他有自杀念头。
    为避免夜长梦多,警局迅速结案。
    接到吴雷的电话后,叶悠然沉默良久,没想到,古鹤轩竟然会帮她。
    自然的,又想到以前跟在他身边学习的画面。
    她回到一品华庭,将一个盒子从保险柜里拿出来。
    盒子里,装的是她从古家四合院里拿来的。
    叶悠然刚拿出来,还未打开,书房的门就被人推开,她一愣,“今天回来这么早?”
    拥有颀长身姿的男人长腿走过来,“听说你过来一品华庭,我正好在附近应酬,过来看看。”
    “一会儿还要去应酬啊?”
    “嗯,不会太久,结束后我就过来,要不今晚睡在这里?”
    他说着,看到了桌上的东西,面容一沉,他始终记得这个东西,是从古家那里拿来的。
    她当宝贝似的,还不让他看。
    想到前天晚上古鹤轩的来电,他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拿出来怀念过去那一段日子啊?”
    说着长手就伸了过来,里面的纸张呼啦啦散落下来,还掉下来一只衣纹笔。
    厉承勋低头一看,那是画,画上的人,全是他,但是,又不像他。
    厉承勋捡起一张,上面的男人,穿着军装,军装歪歪扭扭的,男人的五官,很是不到位,有些诡异。
    像是胡乱拼合到一起。
    但是,从画里的细节,可以看得出,那是他。
    “别看了,丑死了。”叶悠然伸手过来夺走,厉承勋又捡起其他来看,每一张画上的人,都很滑稽。
    “这是你画的?”
    厉承勋盯着那只衣纹笔,“这是工笔画?”
    叶悠然点头,“那时候不是眼睛看不到了吗,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起来画,不敢白天画,怕人看到了笑话,油画的颜料我区分不开,画不了……”
    她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男人,“我不知道自己画出来的是什么,等到以后眼睛好了,才发现,画的全是你,但是也太丑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厉承勋抱在了怀里,他声音有些哽咽,“丫头……”
    “感动吧,我那个时候好恨自己,怎么总是忘不掉你……”叶悠然莞尔,伸手攀上他的肩,“我一直舍不得丢,也不敢让你看到……”
    “傻瓜。”厉承勋俯身,吮住她的唇。
    疾风劲雨。
    恍惚中,看到他腾出手接起电话,粗哑着声音跟人说道,“应酬我不去了,你替我,嗯……”
    叶悠然嘴角挑起上扬的弧度,“昏君。”
    “不在乎。”厉承勋低沉一笑,“只想就这样跟你在一起,生生世世,丫头,你给我下了什么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