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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低笑了一声,身体,又贴近了几许。
    叶悠然连忙往前走了一步,被桌子给挡住,她转过身,用手推拒。
    男人很高,她的手掌,落在他胸膛,一层单薄的布料下,是他结实的胸肌。
    叶悠然觉得很不妥,又缩回了手,可惜,下一刻,手腕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捏住。
    他的手很大,手上也是冰冰的,那掌控的力度,毫不怜香惜玉,叶悠然的骨头都痛了。
    男人的气息缓缓靠近,带了一些热度,是他的鼻息。
    即将贴到她脸上时,叶悠然大叫一声,“总统先生,请您不要这样开玩笑!”
    男人的动作一顿,那种快要把叶悠然逼疯的暧昧气息倏然收敛得一干二净。
    但是,男人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却没有松懈的迹象。
    叶悠然挣了一下没挣开,害怕把他惹怒,她索性没有再动一下,“总统先生,您是旋司的哥哥,旋司是我的朋友……”
    “所以?”男人的声音宛如金石,跟他周身的冰冷气息一样,冷酷得像一台机器。
    “所以你我之间,不是敌人关系,您不必用这样的方式吓我,欺负我是一个瞎子,传出去,于您声名有损。”
    她小心措辞,脸上的表情虽然战战兢兢,但是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子警告之意。
    “我欺负完你,我再杀了你……”男人的声音轻缓悦耳,像是在说什么甜言蜜语,却让叶悠然毛骨悚然,顿了下,他又道,“你说,于我声名能有什么损失?”
    叶悠然咬唇不语。
    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再说了,你一家之词,回头说出去,也没人信你,这些年,诽谤过我的人,不计其数,你又能成什么气候?”
    叶悠然的手背手臂上,登时起了一层鸡皮。
    男人轻笑出声,“不是我挑剔,你这样的女人,生过孩子,眼睛还有毛病,这张脸长得吧……凑合,你求我,我也不见得会‘欺负’你。”
    欺负两个字,被他用轻柔的嗓音说出来,徒增几许讽刺意味。
    “也就是厉承勋这种眼瘸的,能吃得下你。”
    他轻浮的吹出一口气,叶悠然的头发,被吹了几缕到脸上。
    她不动声色,也不用手拂开。
    室内光线阴暗,衬着她的脸白生生的,几缕柔软的青丝,让整个人添了几分迷离魅惑。
    男人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睨着眼前这个只到他胸口高度的女人,她越是不语,表情越是淡然。
    这份淡然的感觉,让他心里升起无名之火。
    忽然很想,撕碎了这层不畏不惧的勇气。
    握着她手腕的大掌,骤然松开,转而又捏住了她精致的下颚。
    叶悠然被迫抬头。
    颈项的线条,优美雅致。
    “这么一看,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他左右摆弄着她的下颚。
    叶悠然的呼吸,断断续续,有些急促,有些颤抖,带着腻人的甜香。
    男人轻嗤,“怕了?”
    叶悠然凛然开口,“帝云嘉,你玩够了吗?”
    男人意外,继而轻挑唇角,松开了她的下颚,“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人敢直呼我名讳的,你,是少数人中其中之一,胆量不错。”
    他退后几步,叶悠然周边压力骤然释去,她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现在,算是安全了吗?
    咔!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
    “你觉得,宋教授有很大可能治好厉景望吗?”男人开腔的同时,空气里飘散过淡薄的烟味。
    叶悠然摸索着找到了椅子,然后坐下。
    她浑身的力气都在刚才用完了,只能让自己贴着椅背。
    “我想,宋教授住在这里,您肯定也查过他了,他的人品,他有几分能耐您大概有一个了解。”叶悠然不敢妄言,只能让他自己去判断,万一她做了承诺,厉景望病情没办法缓解,她和厉承勋就成了罪人。
    “对了,我的眼睛,是他帮我从国外联系过来的一种药物,所以我想,他的医术该是不错的。”
    “他是m国人,对z国人带有严重的歧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对我和厉承勋没什么好感,他之所以帮我们,想必您也知道了,是因为谈良材教授。”
    “他们以前是恋人,因为误会分开,现在宋教授知道了一些过往真相,想要跟谈教授恢复关系,我是谈良材教授的徒弟,也是他们中间的桥梁。”
    叶悠然说了一番话,不带一点虚假,全是事实。
    帝云嘉思索片刻,语气不复刚才的强硬,“你觉得我弟弟是怎样一个人?”
    “我觉得他是一个混蛋。”竟然把她骗过来,让她经历了刚才那样一番惊心动魄的惊吓,这个仇,她记下了。
    帝云嘉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女人,你气性不小。”
    叶悠然煞有介事的点头,“对,得罪过我的人,我会让他尝点苦头。”
    “说说,你想怎么惩罚他?”
    “惩罚人的手段有很多种。”叶悠然抿了下唇,一本正经道,“旋司这种小孩子,就应该用我家胖婶的办法,打几下就老实了,我呢,比较狠一点,从此以后,这个人,我不会再与他往来!”
    一开始还是调皮的语气,可是后面,脸色严肃,语气也很绝情。
    帝云嘉眯了下眼,“希望你说到做到。”
    “自然,总统先生不想让他跟我往来,我肯定要让总统先生满意。”
    “你倒是个聪明的。”
    她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请将我的保镖还给我。”
    “她在外面等你。”
    叶悠然循着来时的路,艰难前行,到了门外,有了亮光,她看到门廊上一排保镖负手而立。
    到楼下,旋司端着一杯果汁站在吧台旁,来回徘徊,很是焦急。
    抬头看到叶悠然,他连忙大步走过来,“我哥没对你怎么样吧?”
    叶悠然表情淡然,“没有,他答应了,但是以后,我们就不能见面了。”
    “我哥要求你的吧?”
    “不是,是我反感你。”
    旋司表情大为惊愕,以为她开玩笑,可是她面容紧绷,旋司问,“为什么?我答应替你办事,但是我哥哥要求见你,没有他的允许我也帮不了你啊,所以我就安排你们见面,我有什么错,值得你反感的?”
    “你应该直接告诉我。”
    “我告诉你,厉承勋肯定不让你来,那这事儿还是成不了,我答应了你的,自然要努力办到,反正我哥哥不会对你怎样,你瞧你不是活生生走出来了吗?”
    叶悠然点头,不为所动,“你说的都对,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惊喜,人老了,心脏承受不住,再见。”
    她朝外走去,旋司气得在她身后摔了杯子,“忘恩负义!”
    叶悠然头也不回。
    旋司终究是年轻气盛,受不了这窝囊气,他上前,一把拽住叶悠然的胳膊,力气很大,叶悠然差点被他拽倒,旋司手忙脚乱的把她扶住,叶悠然把他拍开,扭头又要走。
    旋司又抓住她的手腕,“你从头到尾就是利用我!达到目的了就把我甩开!”
    叶悠然手腕被帝云嘉弄伤了,他的力气丝毫不必帝云嘉小,叶悠然觉得手腕都快要断了。
    但是,少年脸上的怒意让她怜惜,她咬牙忍住了。
    想到对帝云嘉的承诺,她不得不继续狠下心来,“对,我就是翻脸无情的小人,今天我在这里给你上了一课,以后,不要轻信女人的话,会吃亏的。”
    旋司怒不可遏,一把将她甩开,叶悠然踉跄着后退,她的头,狠狠磕在了墙上。
    她眼前一阵眩晕。
    看着她的额头上有鲜红的血液淌下来,旋司一下子就慌了,脸色发白的跑过去,“叶悠然,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怎么样?我立即送你去医院!”
    伸出去的手,被叶悠然排开,“别碰我。”
    她捂着额头,转身离开。
    楼上,落地窗边,半边脸隐匿在黑暗中的男人,望着楼下,他的弟弟追到大门外,可是,那女人直接上车离去……
    看着呆呆站在那里的男孩,帝云嘉的心情也不好受。
    不过,这个女人,真是让他感到接二连三的意外,绝情得够可以!
    拒绝人的时候,干脆利落,一点余地都不留!
    ……
    很久之后,旋司垂头丧气的走回来,走到楼上,进入房间之前他又停下,拐到对面,打开门,看着站在里面的男人,冷冷的问,“你满意了?”
    帝云嘉的语气虽然冷硬,却带着一抹真心的温和,“她不是你可以喜欢的女人。”
    男孩闻言,突然间笑了,笑得很凄凉,充满了讥讽,“成年人的世界都这么脏吗?”
    帝云嘉的目光倏地逼人,“帝旋司,你适可而止!”
    “我承认我喜欢她,但不是你所以为的那种喜欢,我欣赏她,我享受跟她和她的家人相处的时光,他们让我觉得温暖,我还很喜欢她对厉承勋的那种感情,专一,真挚,她是我的一个榜样,就像,哥哥是我的榜样一样。”
    男孩说着,泪水从眼眶里滑落,眼睛里充斥着真情流露的伤感。
    帝云嘉听到最后一句话,一向冷酷的表情,慢慢龟裂,他张了张口,嗓音嘶哑,“小司……”
    “哥哥变得越来越冷酷,对我也越来越冷漠,我知道是有原因的,哥哥身在最高的位置,多少人想要害你的性命,多少人想要颠覆你的位置,即便是在家里,那些所谓的亲戚朋友,不是想从你身上划走一些好处,就是处心积虑想要取代你,你承受了太多,而我,又不能帮你,我自己也很怨恨自己,恨自己没用,但是哥哥,我真的不是从政的料,您,放过我吧!”
    他说完,步履蹒跚的走进了对面卧室。
    看着那门在他面前关上,帝云嘉脸上划过无奈,又夹带一丝宠溺的笑容,“还真是我的傻弟弟,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步我后尘,走从政这条路了?”
    他忽然捂住胸口,猛地咳嗽起来。
    暗卫走出来,将一粒药倒在他手上,看他吃下,暗卫沉声道,“您保重。”
    “我对他,要求太严格了吗?”
    “您想让他快点成长,早些独立,而他,终究是个孩子,适应不来被催长的过程,他像小时候一样崇拜您,也非常渴望您的关爱,所以才把厉夫人当做亲人一样依靠。”
    药物很快起了作用,帝云嘉的手从胸口移开,他吐出一口气,“行吧,以后不用阻止他去找叶悠然。”
    “我看,他不会去找了。”
    帝云嘉摇头笑了,“是啊,他犯倔的时候连我都拿他没办法。”
    “您去哄哄吧,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哄没用。”
    ……
    叶悠然靠在椅背上,额头上的伤口摁了会儿,已经不再流血。
    她揭开眼睛上的纱布,看着窗外清晰的景物,想到旋司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请求她的原谅,她心里酸楚不已。
    她伤了一个孩子的心。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
    “太太,对不起,我一会儿就打电话向厉总请罪!”姜花开着车,声音惶恐中带着懊恼。
    都怪她功夫不如人,轻而易举就被对方制服。
    “不关你的事。”叶悠然手指一松,纱布随风逝去,“而且,我看得见了。”
    “啊?”姜花差点打歪方向盘,她一脸惊喜的问,“您是说,眼睛正常了?”
    “对,算是因祸得福了。”
    “那也够凶险的。”
    姜花看着她的额头,又忍不住抱怨,“这个旋司可真是够鲁莽的,下次见了他,一定削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对您动粗!”
    “他一下子接受不了我的态度转变,一个小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叶悠然说着,语气低落下去,“照他的性子,他不会轻易原谅我,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您还不都是被他哥哥逼的吗?太太,您别自责了!您和厉总也是好心,为了景望大哥,这样低三下四的求人,厉邵元是个老糊涂,总统大人也疑神疑鬼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总统先生的行为其实可以理解。”
    两人说着话,回到了家里。
    姜花不放心,还是把宇阳给叫了过来,包扎伤口。
    “目前看,淤血应该是完全散开了,明天去做个检查,确认一下。”宇阳交代她。
    “那这个药,我就停了吧?”
    “可以,明天我们医疗小组再开个会,讨论一下。”
    宇阳谨慎的说道。
    等姜花把他送出门,他训斥了姜花一顿,怪责他,没把叶悠然看好。
    这一撞,歪打正着,把淤血撞开了。
    万一,角度没对,或者用力过猛,那叶悠然就凶多吉少了。
    姜花自知有错,一点都不敢争辩,心里对帝云嘉和旋司恨死了。
    宇阳离开后,姜花还是给厉承勋去了个电话,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发生的事情。
    厉承勋是在次日下午回到嵘城的。
    他直接来到了医院,叶悠然刚好做完了各种检查,还有全身体检。
    结果证明,她脑袋里的淤血完全消散,已经没有任何病症威胁了。
    厉承勋看到她额头上贴着纱布走出来,脸黑成一片,动作看似粗鲁,实则温柔的将她抱起来,往楼下的车上走去。
    坐在车上,他也没把她放开。
    叶悠然伸手想要揉开他眉头的结,厉承勋又看到他的手腕,一看就是被人捏的。
    “他怎么对你了?”厉承勋盯着手腕的痕迹,眼神幽暗,透着阴森之气。
    他,指的不是旋司,而是帝云嘉。
    姜花跟他说的,她昏迷了几分钟,后来醒来,又被拦在门外二十分钟。
    这其中,大部分时间是在房间里,和帝云嘉在一起。
    叶悠然无奈叹息,“大醋坛子。”
    厉承勋冷冷勾唇,皮笑肉不笑,“知道就好,老实回答我。”
    叶悠然只好把过程跟他说了一遍,说道帝云嘉故意暧昧,来吓她的时候,厉承勋的拳头狠狠砸在前座。
    让开车的姜花心惊肉跳,下意识就想道歉,可是,却看到太太突然搂住厉总的脖子,送上一记冗长的吻……
    姜花赶紧将隔板放下来。
    “他把我贬到了泥泞里,你还吃什么醋?”吻毕,叶悠然看着依然脸色不好的男人,委屈了。
    厉承勋能说什么?
    能说一个男人若是真的从骨子里看扁一个女人,是根本不屑于开口贬低的?
    他能说,男人跟女人搞暧昧,其实,就是对这个女人有兴趣?
    他当然不能!
    而且就算有可能,他也要把这个可能掐灭在萌芽状态!即便那个人是总统!
    叶悠然,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心里窝着一团火,但是回到家后,这团火就转化为另外一种火了……
    卧室范围内,每个地方,每个角落,只要可以给她支撑的,厉承勋都带着她游走了一圈……
    留下了他对她爱的痕迹,疯狂又荒谬。
    次日,厉承勋特意给叶悠然办了一个小型庆祝会,庆祝她身体康复。
    庆祝会就设在了家里,参与的人也都是亲近相熟的人。
    胡勇一家,包括谈良材教授也过了来。
    欧陆和吴雷也百忙之中抽空赶来,两人希望她恢复之后去警局上班,局长那里给的压力他们也有些吃不消。
    但是,宴会到中途时,被喝醉酒出现的薄书容给搅了气氛。
    她已然失去理智,大骂厉承勋好坏不分,胳膊肘向外拐,被厉景望给洗了头脑,一辈子被他牵着鼻子走,即便是他如今是个没用的植物人,这个当弟弟的还要为他的子孙后代尽心筹划……
    还骂厉承勋没把她这个当妈的当回事儿,与她相背而驰,要跟他断绝母子关系之类的。
    虽然知道她酒精上脑说话不能当真,但是,这些内容都是她清醒时不敢说出口的,仗着醉了,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把多年积怨全部抖索了出来,实在是让人唏嘘,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专门负责拆儿子的台的妈?
    难道兄弟和睦不好吗?长辈之间的恩怨情仇,非要儿子接棒吗?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要嫁到厉家来。
    追根到底,还是她自己的错!
    厉承勋强行把她带到厉公馆,叶悠然不放心跟了过去,也幸亏欧白姗不在家里,不然就这么被她一闹,欧白姗那边肯定会怀疑,说不定,家里这些佣人,早就趁着空挡将家里的动静捅给了她……
    将薄书容哄睡后,厉承勋让保姆盯着,有情况随时知会他。
    两人出来厉公馆,对面的庆祝还在继续,依稀能听到几个孩子兴奋的声音,可是两个主角却没了兴致。
    沿着家里静悄悄的小路,两人依偎在一起漫步在花园里。
    自从这里修建好,厉承勋一直打算抽个时间带她走一遭,这个院子和厉公馆,很多地方她都没有去过。
    他和厉景望在这里度过了一小段快乐的日子,他想把快乐与她分享。
    “我觉得,欧白姗那边肯定会知道。”叶悠然挽着他的手臂,头靠在他身上,担忧的说。
    “不怕。”厉承勋冷道,“他们没证据。”
    厉景望如今在总统那里,欧道奇的手伸不过去,拿不到他的dna。
    两个孩子,也被胖婶叮嘱,看得很严实,就连厉公馆的人,都碰不到他们半点。
    “而且,我知道这事儿瞒不了太久,早已准备好了对策。”厉承勋侧头吻了下她的头发,“适合你去做的事,比如宋教授,旋司此类,你出面比较合适的,我会直接找你帮忙,而关于欧家这些,我不想你沾染,不让你了解安排和进度是不想你担心,我扛不住的时候,会来找你,嗯?”
    叶悠然抿唇笑,“好,都听你的。”
    “这么乖。”厉承勋的手在她臀上轻拍了下,“今晚继续奖励你。”
    叶悠然在他硬邦邦的臂肌上拧了一下。
    厉承勋没感觉到痛,反而将他勾得心痒难耐,看到面前的小楼,他转身将她抱起来。
    叶悠然惊叫一声,双腿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腰……
    “你别在这里发疯,快放我下来!”她搂住他的颈项,拍打他肩膀。
    这个小楼,也被厉承勋翻新了,保留了原先的风骨,周边的花草树木也都修缮一新,显得这地方更加诗情画意。
    叶悠然有些反感这里,因为欧白姗之前说过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