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青青和栾静宜刚到楼上,就看到眼前这幅情景,不由街市目瞪口呆,随后跟上来的傅文清和裴风胥见此也不由得诧异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栾静宜率先回过神来,走上前来询问道。
    裴风胥这才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四人,“没什么,一个喝醉了的无赖而已。”
    “这位是……?”栾静宜的眼神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探究地看向站在裴风胥身边手执长剑的杜芊茹。但见此女子虽生得俏丽,但是眉眼之间却有一股显而易见的英气,看她浑身上下这般气质,便知她并非是娇养在闺中的官家小姐,尤其是她眼下手执长剑,冷然看着跌坐在地上那胖男人的样子……看着像是一个江湖女侠女。
    “她是……杜芊茹杜小姐。”裴风胥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向栾静宜她们解释杜芊茹的身份,所以干脆只这样简单说了。
    可栾静宜到底是聪明人,跟裴风胥同窗那么多年,对他又有些了解,心里明白,他越是说得简单,就说明他跟这位姑娘的关系越不简单,所以忍不住又多看了那杜芊茹两眼。
    眼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那个胖男人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了,裴风胥也没有再跟他计较,只对栾静宜他们道:“我们先去雅间吧。欢颜和谢安澜去后面看翎儿去了,待会儿就来。”
    说罢,转头对身旁的杜芊茹道:“走吧。”
    话音落下,杜芊茹手中长剑收鞘,乖乖跟着裴风胥一起继续往前走了。
    栾静宜回身看向蒋青青,两个人的眼中都不由透露出‘有猫腻’的兴奋和好奇。
    进到雅间之后,引着他们上来的伙计才开口解释道:“几位别见怪,那个人最近是我们店里常客。前阵子,他老婆跟一个小……”他正要说小白脸,但是看到裴风胥,赶紧改了口,“跟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跑了,他心里窝着火儿,但凡是见到长得好看的年轻男人,都没好气。”
    方才那男人未必也完全喝醉了,看到裴风胥长得好看,又刺痛了他的心,便生出了借醉发泄的意思,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次惹上了一个不能得罪的。
    经过这一次,估计他得有个十天半个月都不敢出门了。方才那般慌慌张张爬着离开的样子着实非常狼狈。
    伙计刚说完,欢颜和谢安澜两个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恰好听到伙计说的最后一句话。
    “谁没好气儿?”欢颜看着那伙计问道。
    “方才一个冲撞了裴公子的人。”
    欢颜好奇,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罢之后,一双眼睛不由含笑在裴风胥和那杜芊茹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下,不过却并未说什么,只是对那伙计道:“人都到齐了,可以上菜了。”
    “是。”
    那伙计应声退下。
    见欢颜气色不错,蒋青青和栾静宜都是很高兴,虽说这一顿饭名义上为了给裴风胥接风,但自从欢颜醒来之后,她们也没能一起好好聚过庆祝一下,所以今天这顿饭也有为欢颜庆祝的意思。
    酒至半酣,蒋青青有醉意,竟是抱着欢颜哭了起来,“你都把我给吓死了你知道吗?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蒋青青扒在欢颜的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任谁拉着都拉不走,欢颜只好任她扒在自己身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我这不是醒了吗?别哭了,你把衣服都哭脏了。”
    “以后可别这样了。”
    “好,以后不这样了。”
    醉意朦胧的蒋青青立时抓着欢颜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道:“你发誓!”
    “我发誓。”
    栾静宜好不容易把蒋青青从欢颜的身上给扒拉开了,她这还没坐好呢,就见蒋青青又歪歪斜斜地走到那杜芊茹的身边去了,只见她弯腰盯着那杜芊茹,笑得一脸傻样,“你喜欢我们风公子是不是?我一看就知道你喜欢他。没关系,喜欢他不丢人,想当年在衡华苑的时候,喜欢我们风公子的人多了去了,我当时也喜欢过他好多年呢。我跟你说,别看我们风公子整天冰冰冷冷的,其实心地好着呢。”
    按理说,蒋青青这般喝醉了撒欢儿乱说的时候,欢颜和栾静宜应该会拦着的,可是眼下她们两个都好像是喝醉了没听见的样子,谁都没有去拦。
    蒋青青犹自还要继续往下说,却不知她的话把她自己也给推进沟里去了。
    只见傅文清起身将自己妻子带回自己的身边坐好,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叫来了伙计,让他端一杯醒酒茶上来。
    裴风胥难得地面露尴尬之色,不由瞧了一眼身边坐着的杜芊茹,却见她面上并无任何异色,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蒋青青方才的话似的。
    一顿饭吃完,欢颜他们从顾珏翎酒肆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了醉意。
    栾静宜和冉修辰上了马车回家,马车上,醉意微熏的栾静宜靠在冉修辰的怀中,冉修辰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轻轻地帮她整理头发,“你和世子妃有意要撮合裴公子和那位杜小姐?”
    听冉修辰提起这个,栾静宜笑了笑,“我只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以前在衡华苑的时候,多少女孩子喜欢裴风胥,裴风胥连看都不会看她们一眼,甚至还会厌烦,但是他对这位杜小姐的态度却是有些……不同。我想着欢颜大约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选择静观其变。我对他们二人之间究竟是何情形并不了解,自然是随着欢颜的态度来。”
    尤其是当青青说那番话的时候,裴风胥脸上那般不自在的神情……要知道,在衡华苑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明里暗里的对裴风胥表明过心意,可他从未有过这样不自在的神情,因为他并不在乎,如今这般,是不是意味着……他在乎了呢?
    裴风胥究竟在不在乎,栾静宜并不知道,她只知道今天晚上回去之后,青青怕是要惨了。竟然当着傅文清的面,说自己以前喜欢过裴风胥很多年。尽管知道她口中说的‘喜欢’并不是那个意思,但这件事想要轻易过去,想必也是没那么简单的。
    这晚回去之后,蒋青青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呆了两日,哪里都能去。
    两日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好奇跑去了定安王府。
    蒋青青进来的时候,欢颜正靠在窗边的软塌上打着一个攒心梅花络,听到脚步声之后,欢颜抬眸去看,瞬间便是坐直了身子,“你的脑袋怎么了这是?”
    只见蒋青青脑袋上有一块青,看起来像是磕到了哪里。
    蒋青青闻言莫名地红了脸,下意识抬手抹了一下头上的伤,口中含糊地道:“没事,就是不小心撞到了屏风上。”
    欢颜却觉得蒋青青这莫名的红脸,还有这含含糊糊的语气都很有问题,“你怎么……”
    刚说了这三个字,欢颜猛地顿住,眼神从刚开始看到蒋青青时的关切,变成了深深的诧异,而且她此时的神情,好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倒是把蒋青青看得一懵,“怎么了?”自己认识欢颜这么多年了,可鲜少见她这个样子,一颗心不由提了起来。
    欢颜默默地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缓缓移开,片刻之后,才喃喃地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蒋青青走到欢颜的身边坐下,好奇地问道:“什么事情?”
    欢颜略定了定心思,缓缓开口道:“那天晚上回去之后,可还好受?”
    若换了平常,欢颜定会是一副戏谑的口吻,而脸上则会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可是眼下的欢颜却明显有些异常,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有些心不在焉。
    然而蒋青青只顾着自己心虚,哪里还能分出心来注意到欢颜的异常。
    事实上那天晚上回去之后,傅文清也不知道是出于嫉妒还是别的什么,把蒋青青好一番折腾。结果第二天,蒋青青浑身没力,不好意思让侍女进来伺候,只好自己下床去倒水喝,谁知道她还是高估了自己,走路轻飘飘的,结果就撞到了屏风上,不止她的脑袋伤了,整个屏风也倒在了地上。
    这样的事情,她自是不好意思跟欢颜说的。
    所以便含糊地应了两句,转而跟欢颜说起裴风胥和那杜芊茹的事情。
    若不是因为实在好奇此事,她还想继续再多养两天呢。
    “裴风胥跟那位杜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他们两个有戏没有啊?”
    “有戏没戏,我也不知道,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吧。”欢颜的心思虽然还是有些飘离,但对于蒋青青的问话,她还是认真地答了。
    “我看你倒是有撮合他们俩的意思。”
    “也不是。我只是看那位杜小姐是真的对风胥上心,所以就想着……或许她真的能打动风胥也说不定。”
    风胥对女子的抗拒,是因为被他父亲的那些妾室们虚情假意地对待久了,所以对所有女子都产生了戒备之心。但是这位杜小姐对他可谓是全心全意,尤其是昨天的那件事情,简直是伤风胥者,‘杀’无赦。
    这样的全心全意对待风胥的女子,或者真的能化解他心底多年的心结。
    “那这位杜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啊?”
    欢颜对杜芊茹也知之甚少,说了几句之后,她跟蒋青青便聊了其他的。
    到了晌午的时候,谢安澜从宫里回来,看到蒋青青正坐在欢颜的身边陪她说话,不由笑了笑,正欲要开口,却看到蒋青青转过身来时脑袋上那明显的伤处。
    “你脑袋是怎么了?撞到哪里了?”
    “撞屏风上了。”蒋青青仍是不好意思提起此事,匆匆带过,便是站起身来,“行了,谢安澜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蒋青青匆匆离开,谢安澜一头雾水,转身看向欢颜,“她这是怎么了?”
    欢颜笑着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却是闪动着光芒看向谢安澜,“青青的脑袋受伤了。”
    “是,我看到了。”谢安澜不解地看着欢颜,怎么蒋青青脑袋受伤了,欢颜看起来好像……有些高兴的样子。
    “我问过她了,她是昨天撞到了屏风上,而我前天晚上刚见过她,她搂着我的脖子不撒手,还握了我的手。”
    “是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经欢颜这么一说,谢安澜更纳闷了,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为什么欢颜还要再跟自己说一遍?
    谢安澜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欢颜绝不会无缘无故跟自己说这样的话,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突然,他灵光一闪,略有些激动地看向欢颜,“难道……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