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悠然原本是不想在自己成亲的第一天就闹出这样的事端来,所以想着自己出来说句话,就这样作罢算了。
    但是听顾珏翎这样说,分明是要追究下去的意思,她也就不吭声了。
    陈氏又急又气,偏又说不出什么分辩的话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攥紧了一双手,却只是沉默着。
    顾立明见状也是皱起了眉头,眼下这状况,已经不用陈氏再说什么,也都已经很清楚,那嫁妆里少了的一对翡翠镯子肯定就是被陈氏给拿走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镯子拿过来,还给悠然!”
    顾立明盯着陈氏,心中很是恼怒,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这方家刚把嫁妆送来,她竟就已经偷偷拿走了一对镯子。怪不得那天跟自己说那样的话,怂恿自己将方家送来的嫁妆私占了呢。原来是她自己打了那些嫁妆的主意,想要占为己有。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顾诗淇看不下去,起身上前走到陈氏的身边,“怎么能这样就随随便便定了娘亲的罪?你们方才说的那些,也不过是时间上凑巧了些而已,又没有真正的证据,怎么就能咬定了那镯子就是我娘亲拿的。”
    反正那一对镯子已经扔到井里去了,他们不可能找得到。就算找到了,这顾府里随便一个人都能往那井里扔东西,也不能指证就是自己的娘亲做的。
    欢颜淡淡一笑,“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狡辩,真不愧是你们母女一贯的风格。”
    自己已经给了陈氏机会了,若是昨天晚上她老老实实将镯子还回去,那自己就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可她不仅没有还回去,眼下还在狡辩,那就别怪自己不给她情面了。
    顾立明知道欢颜一向讨厌这母亲两个,而如今丢的又是方家送来的嫁妆,等方悠然三朝回门的时候,这件事若是被方家人知道了,怕是心里也不舒服。顾立明还指望着能靠着这个亲家再往上爬以爬呢,自然不像惹得方家不快。眼下也正是他表明立场的时候,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顾立明就已经想清楚了。这忠勇侯府自己是靠不上了,那二公子以前是很受忠勇侯的宠爱,可是如今……忠勇侯嫌弃他还来不及,自己想要通过他跟忠勇侯交好是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有必要为了他,为包庇陈氏了。
    “证据确凿了,还在这里狡辩。还不快把玉镯给交出来,悠然的嫁妆,岂是你能动的?”
    “真的不是我。”陈氏犹自在做最后的挣扎。
    “好,不肯拿出来是吧?那我可就叫人去搜了,要是搜出什么不该被旁人知道的东西来,你可别后悔。”
    陈氏闻言,却是不怕,“好,那老爷就让人去搜吧,若是搜不出什么,你们可都得给我一个说法。”
    欢颜见陈氏如此,心中便是明白,既然她敢叫人去搜她的屋子,那一对镯子肯定是已经被她给处理掉了,就算派人去搜也搜不出来,她才会这般无所畏惧。
    心念一转,欢颜开了口,“既然陈姨娘这般为自己喊冤,那我们若是强行搜她的屋子,倒好像是真的冤枉了她。这样,公平起见,不如我们就将这件事报官吧,左右那镯子是在顾家弄丢的,整个顾家的人都有嫌疑,若是只搜陈姨娘的屋子未免说不过去。也说不定,就是府里的那个丫鬟婆子给偷了呢。就让官府来查吧,查出来是谁,就按律法来办。毕竟是大理寺卿方大人家送来的嫁妆,官府肯定会尽心尽力的,相信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定会将那丢了的镯子给找出来的,我们只需等一个结果就是了。”
    陈氏一听这个话,原本安稳落下去的一颗心又重新提了起来,若是官府来插手的话,不仅整个府里的下人会被盘问一遍,只怕这府里上上下下都会被仔细地搜一遍,难道自己真的能逃得过?那天晚上真的没有任何人看到吗?
    陈氏想到了之前自己姑爷的遭遇,若是当时京兆府衙没有得了奕世子的吩咐,他们敢那样对待忠勇侯的儿子吗?尽管只是一个庶子。
    万一这次也跟上次一样,奕世子提前跟官府的人通了气儿,毕竟顾欢颜跟她们母女两个不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顾立明在听了欢颜的话之后,显然有些犹豫,让官府介入的话,这件事就大了。岂不是整个京城都会知道,方家把方小姐嫁妆送来顾府的当天,顾府就将方小姐嫁妆里的一对翡翠镯子给弄丢了吗?那自己脸上也无光啊。
    但是在顾立明还在犹豫着该不该答应的时候,顾珏翎却已经开了口,“我觉得姐姐这个法子很好,我也希望陈姨娘说的是真的,那一对镯子不是她拿的。既然如此,那估计就是家里的某个下人拿的,就让官府来查吧,也算是给方家一个交代。”
    顾立明不相信这镯子是家里的下人拿的,肯定就是陈氏,这一切的一切不可能是巧合,尤其是她手上的伤,那是明摆着的。
    他不想把这件事闹到官府,大喜的日子出了这样的事情,旁人会怎么议论他们顾府。
    只见顾立明三两步走到陈氏的面前,阴沉着一张脸盯着她看,“难道你真的要闹到官府出面才肯罢休吗?若果真坐实了偷盗之罪,谁也保不了你,下狱坐牢是肯定的了。一对翡翠镯子,虽然在富贵人家不算什么,可是对普通人家而言,也能顶得上全家人几年的口粮了,偷了这样的东西,没个三年五载的,你可出不来。你还是趁着眼下还有余地的时候,赶紧承认了,将东西给交出来,不然你以为那三五年的牢狱之灾是好过的?”
    欢颜听了自己的父亲的话,则在心中暗暗叹息,您也知道那样一对翡翠镯子就顶得上普通百姓人家好几年的口粮了。当初你几顿饭就花掉上百两银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同僚家里有了什么喜事,送个贺礼,随随便便也都是上百两,顾家积累下来的家财再怎么丰厚,也经不住他这般挥霍啊。
    陈氏心中正是天人交战,又听得顾立明这样说,也是彻底慌了,三五年的牢狱之灾?她可不想坐牢。
    顾立明见她面有犹豫之色,便又是厉喝一声,“还不打算交出来吗?难道真的要等到官府的人上门,你才肯说实话?”
    陈氏被顾立明这一声厉喝,吓得浑身一颤,带着哭腔开口道:“那镯子已经扔到井里去了,我……我交不出来。”
    陈氏彻底被顾立明口中三五年的牢狱之灾给吓到了,此时便只得将实话倒出。
    “扔井里去了?扔井里做什么?”顾立明一时好奇起这件事,下意识便问出了口。
    陈氏连忙看向方悠然,急切地解释道:“我原本并没有要拿走那一对翡翠镯子的。我只是瞧着很好看,想戴一下试试,真的,我没有说谎!”陈氏唯恐方悠然不信,反复重复了好几遍,“我本想着戴上试一下,过一过瘾,就取下来的,结果……谁知道那镯子却卡住了,怎么都取不下来。我唯恐被人发现,这才赶紧回去了房间,想尽了所有法子,想把那镯子给取下来,可就是不成……我真的不是故意想拿走的。”
    对于陈氏说的这一番话,欢颜是相信的,若她存心想要将那一对镯子据为己有,便不会傻到在手上留下痕迹,她的左手肿成那个样子,肯定是因为屡次试着取下来,却都不成,这才造成的。
    不过……她目前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可却并不是事实的全部。
    陈氏听起来很无辜,但是……把镯子扔井里这件事,她了就不无辜了。
    “既然不是故意的,那为何又要将那一对镯子给扔井里?姨娘你拿走了两只镯子,可却只有左手上有伤痕,有一只你大约根本没有戴过,那我想知道,既然只是一只镯子卡在你的手上了,那为何要将两只都带走?既然取下来了,只要还回去就好,又为何要将它扔到井里去?”
    面对欢颜的质问,陈氏有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顾立明显然没了耐心,“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氏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委屈地道:“那天晚上我想尽了所有法子,都没能将镯子从我手上取下来。我想着,明天就是翎儿成亲的日子了,到时候肯定有许多夫人会来,要是认出我手上的镯子是方家的东西,怕是……怕是会怀疑我们顾府占了方家送来的嫁妆,所以就……”
    “就怎么样?”顾立明狠狠地瞪着她。
    “我心急之下,就把镯子给砸碎了,这才……”
    已经不需要再往下说了,在场的其他人哪里还有想不明白的,镯子砸碎了,就不可能再还回去了,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扔到井里了事,这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八年的,都不会有人发现。
    “姨娘也真是,就算只还回来一只也好啊,竟是把两只一起扔了。”欢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旋即看向顾立明,“陈姨娘拿了悠然的嫁妆,眼见着是肯定还不回来了,可这婆家动了儿媳的嫁妆终究是不妥,父亲还是另外置办一对镯子给悠然补上吧。”
    顾立明如今省吃俭用的,哪里舍得出这笔银子,肯定是要陈氏自己来补偿的,陈氏手里若是有私房钱还好,若是没有,那只能找她的女儿顾诗淇帮忙了。
    看方才顾诗淇那么大手笔,送了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区区一对翡翠镯子,应该也是拿得出来的。
    方悠然刚要说不必了,却是被顾珏翎悄悄扯了一下衣袖,她抬头看了一眼顾珏翎,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丢了的翡翠镯子的事情,算是解决了,欢颜也没打算在顾府里多呆。
    “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顾珏翎偕着方悠然一直将欢颜和谢安澜他们送出了顾府的大门。
    转身回去的时候,顾珏翎对方悠然道:“陈姨娘和顾诗淇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你以后最好还是不要跟她们来往得好。”
    方悠然以前虽然是被宠坏了,但也只是任性蛮横了写,心思还是很单纯的,不懂得后宅里的这些弯弯绕套,以陈氏和顾诗淇的手段,只怕把她骗得团团转,她还不自知呢。
    方才顾诗淇送了那样一份贵重的见面礼,方悠然不明白其中的用意,顾珏翎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不过好在,三日之后,他们也就搬出去住了,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来往。
    而此时陈氏心中正是又急又恼,其他人都各自回房休息去了,顾诗淇也打算要离开了,可陈氏却将她留下,拉住了自己的房间单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