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静宜哑然,这个时候把他们两个成亲的事情公开吗?
    冉修辰盯着栾静宜看了片刻,随即笑了笑,“别紧张,就是找个借口想来看看你而已。你去忙吧,既然昨天已经说定了,我少不得要到秦大人那里走一趟的。”
    栾静宜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你赶紧去吧。”
    冉修辰离开之后,栾静宜在原地站了半晌,方才迈开步子离去了。
    秦大人还在想着昨天冉修辰说的那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推辞之言,就看到冉修辰从外面进来了。
    “秦大人。”冉修辰进去之后,先是跟秦大人见了礼。
    “冉大人来了,快请坐。”
    秦大人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给人保媒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那个……这是我夫人娘家侄女的画像,冉大人你先看看。”
    昨天回到家中之后,自己夫人一听说,冉修辰约了自己明日在翰林院再商议此事,便觉得又希望,就将事先准备好的她那侄女的画像拿给了自己,说是等见了冉修辰的时候,给他看看。
    冉修辰也没说旁的什么,伸手接过了秦大人递过来的画像,却并未打开看,神情犹豫,似乎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冉大人你若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其实……秦大人,我实在是抱歉得很。原本昨天晚上就该跟大人您说清楚的,只是昨天晚上我……确实是喝了不少酒,脑袋晕晕乎乎的,也唯恐自己说不清楚,将话给说岔了。秦大人的为人我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轻易开口的,所以我有些……”
    那秦大人忙道:“冉大人不必有什么顾虑,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强扭的瓜不甜,这种道理我是懂的。”
    “多谢秦大人体谅。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其实……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只是,因为某些不能为外人道的原因,才一直瞒着。昨天我去喝酒……也是因为此事。”
    这话半真半假,那秦大人倒没有怀疑。听了之后,只是满心的惊讶,冉大人竟然有心上人了!这消息比听到他拒绝自己夫人提的这桩婚事还要令他讶异得多。
    冉修辰这个人,整个翰林院上下谁不知道,无论做起什么事情来都是要尽善尽美的,又是年少成名,名副其实的天才,谁能想象得到他喜欢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
    那秦大人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哦,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自然是很好奇,既然有心上人了,为何又要瞒着,他口中的那‘不能为外人道’的原因又是指什么?
    尽管心中有千般好奇,但人家既然已经说了是不能为外人道,他自然也不好去打听人家的私密之事。
    “真是对不住了。”
    冉修辰再三道歉,倒是将秦大人弄得很不好意思,客客气气地送了冉修辰出去。
    冉修辰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墙角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嘴角不由缓缓勾起了一丝笑意。
    当天晚上,冉修辰照例去了栾静宜的宅子跟她一起吃晚饭。
    余光瞥见栾静宜欲言又止的样子,冉修辰微垂的目光里闪过笑意,但是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神情却是一如往常,不见有什么不妥之处。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你有话要说?”
    栾静宜忙道:“没什么。”
    也不知道秦大人究竟是怎么跟他说的,而他又是怎么回应的。
    冉修辰未尝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为着自己的目的而故作沉默罢了。
    两个人这顿饭吃得相当沉默,送走冉修辰之后,栾静宜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窗前呆坐了良久。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一如往常,冉修辰每晚都陪着栾静宜吃过晚饭之后再回自己的住处,两个人在吃饭的时候闲聊一番。
    但是过了几日之后,这晚冉修辰在跟栾静宜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突然道:“明晚我有些事情,就不过来陪你吃饭了。”
    栾静宜执着筷子的手一顿,问道:“什么事?”
    “吏部的几个同僚叫我一起去喝酒。总是拒绝也不是办法,所以明日就不能过来陪你吃饭了。”
    “哦。”
    心里不是不失落的。这么久了,他都一直坚持每晚过来陪自己吃晚饭,除非是有万不得已的情况。栾静宜跟他相处了这么久,已经很了解他了,他向来不喜欢喝酒吃饭这样应酬的场合,若是他果真不喜欢去,谁也勉强不了他。
    同僚请他喝酒吃饭,真的就那么简单吗?他是不是开始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了?
    冉修辰回到自己的宅子之后,便直接去了书房,这几日他都是睡在书房里的。
    刚看了没两页书,就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公子,您要找的花匠都已经找好了,明天就让他们过来吗?”
    “嗯,明天就叫他们过来吧,你盯着点。”
    “是。”
    那下人心中却是暗自奇怪,公子这几日怪得很,先是找人来粉墙,后是吩咐自己找些花匠来修整花园子,以前公子从来不注重这些的啊,也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心怀纳闷地离开书房,却没看到身后自家公子脸上露出的笑容。
    有些事情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栾静宜这一天的心情实在是算不上好,昨天冉修辰的态度一直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心里梗着一个疙瘩,难受得很。
    不知不觉,这天色就渐暗了,栾静宜正要回家,却见江松鹤朝她走了过来。
    她跟江松鹤算不上亲近,可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算得上是熟人了,便是笑着打了招呼,“江大人。”
    “正好,你还没走。我们几个商量着一起去醉松庭聚一聚,你也一起去吧。”
    “我?”
    “都是你认识的人。”江松鹤说了几个名字,果然都是跟栾静宜熟识的,以前她还是程翌的时候,时常都会跟她开几句玩笑的那些人,可是如今她成了栾静宜,关系反而比以前疏远了。
    栾静宜想了想,也就点了头。反正今天冉修辰也要跟别人一起喝酒,再说了,她知道因为自己以前女扮男装的时候,大家心里也有些心结,如今自己变换了身份,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相处了,既然有了这次机会,将话好好说开,说不定以后相处起来还更能自然一些。
    见得栾静宜答应,江松鹤微微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他们都在等着了。”
    两个人一边往外走,江松鹤一边跟栾静宜闲聊道:“本来是想拉了傅大人一起的,只是他说他戒了酒,劝了半天,也不肯点头,也就只好作罢了。”
    栾静宜闻言笑了笑,这个傅文清倒也算是个说话算话了,说了从此不再喝酒,还真的就滴酒不沾了。
    醉松庭是进两年才在京城开起来的,因其清净雅致,而迅速成为文人雅士最喜爱的去处。栾静宜之前有所耳闻,却一直没有机会来过。
    跟着江松鹤他们进去之后,只见里面的布置摆设全都是独具匠心,处处皆见巧思,可见其主人的品味不凡。
    进去之后,立刻有粉衣侍女前来相迎,这里的侍女全装束全都是清淡得体,看起来素净怡心。
    栾静宜跟着江松鹤他们一起往里面走,这里面是一间间的雅室,有的人倒也不介意,敞开着大门,可以看到里面几人正在喝酒畅谈。
    “哎,你们看,那不是冉大人吗?”
    走在栾静宜前面的一人指着其中一间敞开着门的雅室,略有些惊讶地到。
    栾静宜闻言,立刻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其中坐着的一人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冉修辰。
    “没想到这么巧,竟在这里碰上了。”江松鹤含笑道,“旁边的那几个都是吏部的人吧,既然这么巧碰上了,若是不过去打个招呼,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江松鹤便带着栾静宜几个人一起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屋子里的那些人也是认出了江松鹤他们,连忙将他们给让了进来,说了几句怎么这么巧之类的话。
    栾静宜这时才注意到屋内竟然还有几个乐女,方才正在角落里调弦,所以她没看到。而这时候她又怎么会没注意到那几个乐女时而瞟向冉修辰的眼神。
    栾静宜瞪向冉修辰,他倒是乐得自在。
    “栾小姐,久仰大名,实在是佩服。”吏部的几个人也是站起来跟栾静宜见了礼。
    “难得这么巧碰上了,既然你们也是来喝酒的,不如我们就一起吧。”
    “好啊。”江松鹤笑着一口答应了。
    眼见着大家都同意了,栾静宜自己一个人反对也没什么用,这个时候又不好转脸就走,便只好在江松鹤身边坐下来。
    只是她刚弯下身子,还未来得及坐下,就听得冉修辰淡淡开了口,“好歹你也在我手底下做过事,过来我这里坐吧,正好我有些事要问你。”
    栾静宜暗自腹诽,有什么事还非要在这里问?有什么好问的?
    但还是起身走到冉修辰的身边坐了下来。
    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本来这栾静宜以前还是在程翌的时候,就在冉大人的手底下做过事,而且时间还不短,她可是冉大人身边顺利留下来的第一人,可见冉大人对她也是十分赏识的。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栾静宜暗暗瞪了身旁的冉修辰一眼,顺便掐了他一下,而冉修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神情始终都是淡淡的。
    栾静宜心里很不舒服,从几天前开始,他就怪怪的,好像是在跟自己疏远。以前这种场合,他几乎从来不出现的,如今却欣然前往,那他究竟是冲着什么来的?是对每天陪自己吃饭这件事厌倦了?还是……对自己厌倦了?
    栾静宜低头失落的时候,那几个乐女已经调好了琴弦,素手轻弹,乐声悠扬。
    那时不时落在冉修辰身上的目光,栾静宜只视而不见,而冉修辰似乎也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郁闷之下,栾静宜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而且她的杯子一直都没有空过,没了,身边的人就会帮她倒。
    “好,这一曲确实出色,尤其是琴声,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听过这样出色的琴声。”
    冉修辰丝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那弹琴的女子闻言不由红了脸。
    有人便是起哄,“难得见冉大人夸什么人,还不快给冉大人来斟一杯酒。”
    众人只当是郎有情妾有意,文人雅士跟风尘女子之间常有这种事情,大家也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引为风雅之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