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摇头,这何尝不是她想知道的。
    “谢安澜已经让成毅带着几个大夫去了北於,且先看看如何吧。”
    蒋青青点了点头,两个人一时也都不说话了。
    默然了片刻之后,蒋青青方才抬眸看着欢颜,轻声道:“齐云舒的这件事,怎么也怪不到你的身上,赵茹晗就是个疯婆子,你别理她。”
    欢颜脸上的憔悴之色,应该也是因为心里放不下此事吧,可她如今偏又正怀着身孕,这样心事重重的可不好。
    “以前在北於的时候我就在想,若是齐云舒没有遇到我该有多好,这些日子这个念头更是在我心中徘徊不去,若是没有遇到我,如今他定然还是那个温文尔雅,明亮耀眼的云公子,可如今却……”但凡是以前见过他的人,在知道了他如今的状况之后都会惋惜的吧,那样一个天之骄子,生机勃勃得好像是初升的太阳一般……
    “遇不遇见你,这都是命里的定数,哪里是由你来决定的,只能说……命运弄人吧。”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着,要是齐云舒没有遇见欢颜就好了。欢颜在大顺和谢安澜恩恩爱爱,齐云舒也会遇上另外一个能让他倾心的女子。
    可这些都是天定的,就算再怎么惋惜,也改变不了。
    欢颜点了点头,“这样的话,谢安澜也跟我说过,其实我自己心里也很明白。只是再怎么样,心里总是不可能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心中怎么可能一点儿痕迹都不留下?
    “好了,不说这个了,说点儿其他的吧。”欢颜坐直身子,“我在想着,要给肚子里的孩子取什么名字才好。”
    蒋青青好不容易从傅府里出来一趟,总是聊这些,气氛未免太压抑了。其实欢颜哪里来得及想孩子名字的事情了,不过是找个借口将话头给转开而已。
    果然,蒋青青闻言一笑,“你也太心急了,连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呢,你就急着要给取名字了。”
    “有备无患嘛。”
    “说起来,当初我们三个人,谁能想到竟然是你最早成亲,还最早有了孩子。想当初,你可是不止一次地说过这辈子都不嫁人了,现在可倒好,什么都赶在我们两个前头去了。”
    欢颜闻言暧昧一笑,“羡慕吗?那你跟傅文清两个人也赶紧努力啊。”
    气氛这才算是轻松了起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聊了大半天,眼见着蒋青青那婆母也是时辰要回家了,蒋青青这才紧赶着要回傅府去。
    临走之前,蒋青青转身嘱咐欢颜道:“欢颜,你一直以来凡事都很拎得清,这次齐云舒的事情,你也别多想,安胎要紧。”
    “我知道。”欢颜轻握了一下蒋青青的手,“你不用担心我。”
    欢颜目送着蒋青青离开,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青青和傅夫人想必很是相处不来的,只是这世间的事情从来也没有万般如意的。
    不久之后,谢安澜收到成毅从北於传回来的消息,他带去的那几个大夫都给齐云舒看过了,全都没辙。
    一时间谢安澜的脸上也有些怔然,自己找来的这几个大夫全都是大顺赫赫有名的大夫,尤其对伤筋动骨格外擅长,如果连他们都没法子的话,只怕就真的……
    况且,成毅在给自己的来信上也说了,定远侯府那边也找了不少名义,几乎把能找来的全都找来给齐云舒看过了,可没有一个人有把握的,治了这么久,一点效果都没有,现在那齐云舒已经拒绝任何医治了。
    欢颜认识谢安澜这么多年,见着他这般脸色从外面走进来,就知道恐怕事情不甚乐观。
    听得谢安澜说完之后,欢颜喃喃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若是齐云舒这后半辈子真的要一直都躺在床上度过,那上天对他未免太过残忍了。
    “或许……还有一个人能有办法医治他。”
    欢颜不免眸光闪亮地看着谢安澜,“谁?”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时的我病恹恹的,眼见着快要死了的样子。”
    欢颜点了点头,等着谢安澜接着说下去。
    “我当时中了毒,找了很多大夫,只能勉强吊着一条命。后来经过多方打探,才打听出了有陶神医这么一个人,他的来历不详,也不知师承何人。但是曾经一度他为许多百姓医治好了疑难杂症,被人誉为‘神医’,后来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他突然就销声匿迹了。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但是经过穆柏他们的细查之下,发现他还活着,只是隐居了起来。穆柏他们也不是第一个查到陶神医隐居所在的,只是陶神医不愿见人,所以在自己的住处外设下了许多机关,只有有命闯过那些机关的人,他才会出手帮忙医治。”
    而若不是当初欢颜给了自己一个八卦镜防身,只怕自己也是没命见到那陶神医的。
    “如果是你说的这位神医的话,或许……会有希望。”
    那陶神医肯定是医术非同一般,不然也不至于都销声匿迹,隐居起来了,还有人能千方百计地一定要找到他,冒着一死也要找他医治。若不是真的有非凡的医术,也不至于让人如此。
    “只是……”谢安澜面上闪过担忧之色,“那陶神医既然已经隐居了,肯定是不愿出山帮人医治的,只怕我们想要请他去北於是请不动的,还要让齐云舒亲自来大顺一趟。”
    既然已经隐居了,就说明是不愿意再理会俗事的事情。当初自己冒着一死闯进去的时候,那陶神医也说了,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再挪地方,是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再挪到哪里去,也一定会再有人千方百计地找到他,所以他干脆就不挪了。
    外面的那些人一心地想要扰他清静,想要他医治,那也行,只要能闯过他设下的那九死一生的机关,只要愿意拿命来搏,而且搏赢了,他也愿意出手医治,否则哪怕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治。
    所以,莫说是齐云舒侯爷之子的身份,就算是当今皇上,若不能亲自过去,并且闯过了陶神医的那些机关,陶神医也不会出手医治的。
    自己在陶神医那里解毒的时候,也跟他相处过一阵儿,他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就算要用强权来逼他,他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愿屈服的。
    所以,让他打破自己的规矩,千里迢迢地过去北於去给齐云舒看病,恐怕是连一分可能都没有。
    欢颜明白,大凡是有真才能之人,多少都有点怪脾气的,况且那位陶神医又是一心想要隐居,不理世事的。
    “那……你就给风胥写信过去,将这件事告诉他吧,我想着,他和齐云舒从小一起长大,像是亲兄弟一般,肯定会劝他过来试一试的。”
    不管怎么样,总是一份希望。
    “好,我这就去写信给裴风胥。”
    谢安澜将信写好,当天就用飞鸽传书给裴风胥送了去。
    原本裴风胥是不打算让欢颜和谢安澜知道这件事的,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让云舒尽量不再跟他们二人纠缠才是正理。更何况,欢颜都已经跟谢安澜成亲了,两人关系也一直不错,若是突然得知这件事,欢颜心里只怕也难免有些自责,何必要让他们知晓呢,也没多大的意义。
    但是收到谢安澜的来信之后,裴风胥不免有些后怕,幸亏这件事叫谢安澜知道了,不然他也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陶神医的事情。
    既然那位陶神医如此神通广大,能解了所有大夫都无法解开的谢安澜中的毒,那想来也是应该能医治好云舒的腿的吧?不管怎么样,都非常值得一试。
    看过来信之后,裴风胥立刻就去了定远侯府。
    定远侯府之中,齐云舒还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坐在那里,一片愁云惨雾,夫妻两个只默然不语。
    齐云舒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也是定远侯唯一的子嗣,如今却成了这样,他们心里日日都仿佛是在被油煎一样。
    而眼下,云舒汤药也不喝,药膏也不敷,连大夫也不愿意见了,日日只躺在那样,睁着眼看着头顶上床帐,一言不发,这可怎么办才好。
    定远侯夫人暗暗地抹泪,定远侯则时不时地叹一口气,见着自己夫人伤心难抑,他不由地开口安慰道:“也不用太难过,云舒他这腿……好在只是伤了小腿,大腿还能动,不影响他将来……要子嗣。等他稍好一点了,我们就给他找一个温婉贤淑,贴心识趣的女子,等将来有了孩子,说不定他也就能看开一点了。”
    府里有个孩子总是要好些的。
    提起这个,定远侯夫人又是忍不住气恼道:“当初都是你,非要让我们云舒娶那柳家的小姐,要不是你硬逼着他,他能……可现在呢?那刘小姐呢?连个人影都不见,以前还口口声声说,对我们云舒是真心实意,一听到云舒的腿不行了,就连我们侯府的门都不上了!”
    “你……那也是……”定远侯被自己夫人这一番话堵得难受,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他自己又何尝不恼,当初自己可是为了报答那柳家对云舒的大恩,一心坚持要让云舒娶那柳芯乔的,可结果……看到云舒出事了,想着他一辈子都只能在床上躺着了,柳家就连面儿都不露了。还有那柳芯乔,以前经常上门来,如今都已经有多久都没见到她的人影了。
    “侯爷,夫人,裴公子来了。”
    裴风胥急步走了进来,匆匆跟定远侯和侯爷夫人见了礼,便是慌忙道:“奕世子写了信来,说是……”
    不待裴风胥把话讲完,定远侯夫人就是深深皱起了眉头,眼神凌厉地看着裴风胥,“他们夫妻两个把我们云舒害得还不够惨吗?你还同他们通信做什么?”
    要不是那个顾欢颜,自己儿子何至于弄成今天这步田地?
    “夫人,这次奕世子来信是件好事,他说在大顺有一位被百姓们誉为‘神医’的人,当年他中了剧毒,找遍了整个大顺的名医,都无人可解,只有那位陶神医解了他的毒,这位陶神医医术精湛,只要他愿意出手医治的人,肯定能医好。”
    “果真?!”定远侯夫人听着听着表情就变了,此时已经忍不住站起身来,激动地看着裴风胥。
    “是真的,奕世子既然写信来告知,肯定就是确有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