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做什么?”其中一人喃喃地道:“冉大人这是要找程翌摊牌吗?”
    另一人点头,“看这架势……估计是。”
    几个人在一旁瞧着,已经脑补了一场大戏。
    而亭中的两人看起来却都很平静。
    “见过冉大人。”栾静宜上前来,恭恭敬敬地给冉修辰行了一礼。
    冉修辰见栾静宜拱手下去这一拜,却并未作什么反应,甚至连让他免礼的话都没说。
    只是问道:“方才分明看见我了,为什么装作没看见,自己走开了?”
    栾静宜低着头暗暗腹诽:为什么?原因不是很清楚吗?还来问我作甚。
    莫名其妙的,栾静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气。
    “不敢打扰冉大人和碧蕊姑娘,属下也不是那等没有眼色的人。只是翰林院的其他同僚也一同看到了,只怕明日到了翰林院之后,冉大人免不了要被流言给叨扰了。冉大人选择在此地跟碧蕊姑娘见面,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栾静宜这话说得冷冷硬硬的,虽然明面上听不太出来,但仔细分辨的话,还是能听出其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怨气的。
    冉修辰看着面前微微低着头的栾静宜,不由浅浅勾起了嘴角。
    “我与碧蕊姑娘并非是提前约好。她今日来此地是被人请来奏乐一曲为赵老爷祝寿的,而我是被下了请帖来的。我父亲……”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冉修辰略顿了一下,片刻之后才接着道:“他与这位赵老爷平常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所以赵老爷也就给我下了请帖。”
    “我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碧蕊姑娘今日也来了此处。”
    栾静宜听罢,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们也并不是提前约好的。也是,他们两个要见面,何必要约在这种地方,这里宾客这么多,多招人耳目啊,约在外面两个人单独见面多清净。
    “哦。”栾静宜点了点头,可随机又想到,冉大人这话里话外分明是跟自己解释的意思。
    冉大人一向我行我素的,他哪里是那种会向别人解释的人?
    再说了,自己早就知道他和碧蕊姑娘的关系,就算被自己看到了,其实也没什么吧?为什么要专程给自己解释?
    难道是……
    栾静宜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连忙抬起头来看着冉修辰,慌忙地冲他摇了摇手,“我跟碧蕊姑娘真的没什么的,冉大人不用跟我解释这许多。”
    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喜欢那碧蕊姑娘,为了怕自己难过,所以才会跟自己解释这许多的吧?
    冉修辰听了她这话,不由微微皱眉,她这又是想到哪里去了?
    “你这话的意思会让我误以为你以为我跟碧蕊姑娘有什么。”
    难道不是吗?
    这句话眼见着就到了嘴边,可栾静宜又堪堪给收了回去。
    栾静宜虽然不问,可冉修辰却兀自解释了起来,“我与碧蕊姑娘的关系……虽不是萍水相逢,却也称不上是朋友。只是见她身陷污淖之地,脱身不得,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所以才帮了她一把,偶尔去见见她,露露面,以防旁人怀疑罢了。我方才已经与她言明,如今她既已脱离了泥淖,我们之间的缘分也就尽了。”
    “哦。”栾静宜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应了一声,方才心里的那股郁闷一下子就消散殆尽了。
    “我瞧着方才你们几个偷偷在那里里瞧着,不知怎么编排我呢吗?”冉修辰见她已然明白,语气也比方才轻松了不少,甚至带上了些许的笑意。
    栾静宜连忙抬起头来看他,冲着他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已经跟他们澄清了。”
    冉修辰十分感兴趣地看着她,“哦?你是怎么澄清的?”
    “我说……”栾静宜一时犹豫了起来。
    “怎么?这话不好说吗?”
    “我说我跟碧蕊姑娘已经闹翻了,两个人从此再无瓜葛,冉大人您跟她来往也没什么不对。”
    冉修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别乱点鸳鸯谱。”
    “下官知错了。”栾静宜乖乖地认错,的确是自己想岔了。
    “这园子你们可逛完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话了?
    “差……差不多了吧。”
    “那你陪我逛逛吧,正好可以给我带路,这园子太大了,我实在是晕头转向。”
    栾静宜暗自腹诽:这叫什么事儿啊,我也是正正经经来赴寿宴的宾客好不好?怎么眨眼间就成了给你引路的家丁了?
    见栾静宜只低着头不说话,冉修辰嘴角笑痕淡淡浮现,“怎么?不愿意?”
    “没有,没有。下官的荣幸。”
    说完之后,栾静宜就在心里暗自唾弃自己,栾静宜啊,栾静宜,你怎么变得越来越狗腿了?
    随即又暗道:没关系,官场上混,生活所迫,生活所迫……
    想通了之后,只见栾静宜直起身子来,看着冉修辰道:“那下官先跟其他几位同僚说一声,还请冉大人在此稍等片刻。”
    “去吧。”
    其他几人都在旁边假装若无其事地等着栾静宜,其实余光都在往亭子里瞟,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却什么也没发生,两个人就是面对面站着说了几句话,虽然听不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是从他们脸上的神情来看,却是很平静,不像是有争吵的样子。
    正在暗自纳闷着,却见栾静宜从凉亭里拾级而下,朝他们几个走了过来,几个人连忙严肃了神色,看着栾静宜走近。
    “冉大人说让我给他领路,好在这园子里逛逛,我就不能跟你们一起了。”
    几位翰林院的同僚一听这话,面上先是诧异,继而又是盯着栾静宜,露出方才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痛心疾首地道:“程翌,这里不是翰林院,你也是拿了寿礼,正经八百来参加寿宴的客人,怎么转眼又给他做带路小厮去了。更何况,他方才刚跟那碧蕊姑娘……怎么说都是他没理啊,你老是这么怕他做什么?”
    “哦,对了,碧蕊姑娘的事情,方才冉大人已经跟我说清楚了,他也是凑巧跟碧蕊姑娘碰上了,简单地说了几句话而已,也还是因着我的缘故。碧蕊姑娘是被请来抚琴助兴的,而冉大人……也是被下了请帖的。事情并非是像我们想的那样,不过是凑巧了而已。”
    “是这样吗?”另外几人狐疑地看着栾静宜,有些不大相信。方才看冉大人和那碧蕊姑娘二人脸上的表情,可不像是程翌说得这么简单啊。
    “我骗你们做什么?”
    勉强打发了这几个人,栾静宜重新回到冉修辰的身边,“走吧。”
    栾静宜一边走着一边出神,也不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他们几个相信了几分。可别真的对冉大人的名誉造成不好的影响,无奈冉大人又是不大乐意跟别人解释的,他肯定不会主动替自己澄清的。
    栾静宜一心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一直在走神,其实都是冉修辰在带路,哪里是像他自己方才说的晕头转向、摸不清方向的样子。
    细细思量了一番,栾静宜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看来到最后这向别人澄清的任务还得落在自己身上。
    自己身为他的手下容易吗?不仅得完成在翰林院的分内之事,还得为他的名誉而操劳。
    她这厢正是暗暗自怜,身旁突然传来冉修辰询问的声音,“突然叹气做什么?”
    已经走神了好久的栾静宜终于回过神来,面对冉修辰的这般询问,栾静宜故意说反话,“下官是想着,被分到冉大人的手底下真是下官的幸运。”再配合着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别提多真诚了。
    冉修辰缓缓勾起了嘴角,笑容明朗,“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