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盯着他看了片刻,方开口道:“还能怎么样,你都死了,我还能怎么样?安澜,只有活着的人才有将来,死了的人是没有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好了,赶紧去睡吧,有什么话醒来之后再睡也不迟。”他的眼睛里全是红红的血丝。
    谢安澜也没有推辞,安然在床上躺下,这上头还留着欢颜的味道,他微微勾起嘴角,只是眼下他实在累得很,也没有功夫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来,在这熟悉的味道的萦绕下,谢安澜很快进入沉睡。
    谢安澜连日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一睡就睡到了次日酉时。
    下了床之后,走到外间里,却没见到欢颜,刚走出房门就碰到了琼儿,便是问琼儿道:“欢颜呢?去哪儿了?”
    “小姐在书房。”
    谢安澜走进书房的时候,看到欢颜站在窗前,手里正拿着一幅画仔细端详。
    “什么画?看得这么入神?”
    听到谢安澜的声音,欢颜抬起头来看他,嘴角带着浅笑,“你的画像。”
    谢安澜走过去看了一眼,“这个不就是挂在我原来的房间的吗?你怎么把它给拿过来了?”
    “我是好奇,奕世子为何会这么自恋,竟然把自己的画像挂在房间里,日日观赏。”
    其实她心里清楚,谢安澜并非是一个自恋之人,他之所以将这幅画挂在自己房间里,无非就是因为这幅画是自己亲手画的。
    以前她不晓得,不过现在却想明白了。以及,当初他为什么那么执着地问自己,究竟他和齐云舒还有裴风胥谁长得最好看,她如今也都明白了。
    不过还有一点是欢颜不知道的,谢安澜之所以将这幅画挂在自己房间里,并不仅仅是因为这幅画是她亲手画的,更是因为那上头她的题字。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画是你亲手画的。”
    欢颜闻言一笑,“说起来,当年似乎也有人送了我一幅,他亲手画的我的画像,不过被你给毁掉的。”
    当时还没想到,如今再回过头来一想,他八成是故意的。
    “你这语气听起来好像很遗憾。”
    “是有些遗憾,毕竟是第一次有人送他亲手画的我的画像给我。”
    “你想要,我给你画就是了,画多少都行。”
    这家伙……欢颜含笑摇头,“这时候的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我了,画出来也不一样。”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眼见着,谢安澜说完这话就跑了出去,欢颜忙问道:“你去哪儿?”
    然而却并未听到谢安澜的回答。
    欢颜失笑摇头,将手中的画像收好,缓缓坐了下来。以前的很多事情,如今再回忆起来,欢颜才知道,原来有些事情是早有苗头的,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也不知是把心思全放在了别的事情上,还是真的是迟钝,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
    未几,谢安澜回来,手里拿着几卷画轴,走到书桌前一一摊开,并且唤欢颜道:“你过来看看。”
    欢颜过去一看,却原来那几幅画上画的都是自己,有的穿着夏衫,有的穿着冬服,不过显然都是在衡华苑的时候。
    “画得挺好的。”欢颜点头道。
    “就这么一句?”
    欢颜闻言失笑,“要不然你还想让我说什么呢?”
    “安澜,我看我们的书架挺乱的,你有空的时候,整理一下吧。”我都已经提示你了,谢安澜你要是自己懒得动手,看不到我想让你看的东西,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谢安澜此时哪里顾得上书架的事儿,自己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为何欢颜还是不懂?
    此时的谢安澜哪里会知道欢颜这是懂也装不懂。
    奕世子平安归来,有关于欢颜的那些议论自然而然地也就消失了。
    谢安澜还要进宫跟皇上复命,一连几天都日日进宫,到了很晚才回来,自然没有功夫去整理书架。
    “我这几天大约都是没空的,整理的书架的事儿可能得等等了。”
    琼儿在一旁听了,忙道:“整理书架的事儿,还是奴婢来吧。”琼儿不知欢颜的意图,心想着整理书架本就是下人的事情,哪里能让世子亲自动手。
    欢颜轻咳一声,“那怎么行,世子看书都有自己的习惯的,你若是给他放乱了,他要看什么书的时候,找起来很不方便的。”
    却见得谢安澜轻笑着摇了摇头,“这倒没关系,我没什么讲究的,你想怎么摆都行。”
    “不行,我就要你亲自动手。”
    谢安澜诧异,欢颜从不这样任性的,而且她向来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这话实在是不像从她口中说出的。就连琼儿也面带诧异地看着欢颜。
    “前阵子,你让我为你担心,心惊胆战的,作为惩罚,你得亲自整理书架。”
    “好,我知道了,等过几天我空闲下来了,就开始动手整理书架行不行?”谢安澜含笑看着她。
    这天,谢安澜依然一大早就进宫去了。不过回来得倒是比往日早一些,田阳还未落山,去见过自己的父王之后,谢安澜方回去自己和欢颜的住处。
    只是却不见欢颜人影,问了凌姨才知道,原来欢颜带着琼儿去了顾宣记。
    既然欢颜不在,自己今日回来得又早,索性动手开始整理书架。
    进了书房之后,谢安澜径直走向书架,只是在经过书桌的时候,看到那上头正放着一封已经封好的信,信封上写着‘蒲少阳亲启’……
    没多时,只听得外面响起侍女们给欢颜请安的声音,谢安澜方才从恍然失神中回过神来。
    欢颜听侍女们说,谢安澜已经回来了,而且此时就在书房,也当即就往书房来了。
    但是进去之后才发现,谢安澜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此时的他正坐在书桌后,抬眸看着自己,却一言不发。
    而欢颜走近了才想起来,今天自己给那蒲公子写了一封信,还未来得及找人送出去。
    “你看到了我的信的了,这个蒲少阳是……”
    谢安澜打断她的话,“我知道蒲少阳是谁。”
    蒲家在北於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富商,自己怎会不知道蒲少阳。
    “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欢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这么一句,要换了以前,自己只会觉得根本就没必要解释,如今……大约是因为自己怕谢安澜会误会吧。
    “你……还是想回北於去是不是?尽管蒋青青、栾静宜都会留在这里,尽管……我也在这里,你还是坚持要回北於是不是?难道我们这些人就这么不值得让你留恋吗?”
    他曾经以为,只要将她在乎的人都留在这里,她也就会自然而然地留在这里了,凌姨、蒋青青、栾静宜……可是她最终还是一心想要回北於去。
    “欢颜,北於那里到底有什么?能让你这么坚决地要抛下我……们离开。”就连蒋青青和栾静宜都不足以成为让她留下来的理由,他又怎能奢望这个理由会是自己?
    欢颜皱眉看着谢安澜,怎么以前自己从来不知道他是这么个自说自话的人?
    “谢安澜,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帮我拿一本书过来,浮春记,你应该记得放在哪里了吧。”
    欢颜说完之后,自顾自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谢安澜盯着欢颜看了片刻,终于还是转身去帮她拿书,算了,不说就不说了,大不了自己再想办法呗,这辈子总能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
    浮春记?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放在左边靠墙的位置的……
    谢安澜一眼看到,正打算将书给抽走,却看到旁边塞了个东西,待看清什么东西之后,他不由惊讶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