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彦琛有一种受骗的感觉,他如今已经忍不住开始怀疑顾夫人和顾诗淇之前跟他说的那些究竟是不是真的了。
    “少将军?”那仆役见他良久愣神,不由开口唤了一声。
    祝彦琛方是回过神来,“我去见见夫人。”
    言罢,只见他抬脚往前院走,那仆役却心觉奇怪,少将军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啊。
    然而祝彦琛却并未去见顾夫人,而是直接去了顾诗淇的住处。
    “彦琛哥哥!你怎么又回来了?”看到祝彦琛去而复返,顾诗淇很是惊诧,而且他从来不直接来自己的住处找自己的,都会先找下人来通禀,为什么这次却这般反常。
    “诗淇,我问你,为何要将二小姐的住处安排在那么远那么偏的地方?”主人家的住处都是集中在这一片的,为什么独独将那二小姐给单独隔开?
    “因为……”面对祝彦琛这突如其来的责问,顾诗淇脑袋一片空白,只得吞吞吐吐地道:“因为欢颜她喜欢安静,以前在固阳的时候,她就是一人独住,不与我们在一处。”
    祝彦琛的表情却未有任何松懈,“那为什么给顾小姐安排的住处会是之前用的库房……”
    “因为……因为……因为家里没地方,只好把以前准备给欢颜的房间,临时改做库房用。”
    “是临时该做库房用?还是根本就没有给她留房间,如今见她回来,才匆匆忙忙将库房腾出来给她做房间?”
    这一字一句砸在顾诗淇的心头,只砸得她心口生疼,为什么彦琛哥哥要这般质问自己,而且口口声声都是在向着顾欢颜?
    “彦琛哥哥,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怀疑我们真像外面的人说的那样,苛待欢颜吗?”
    “可是这真的解释不通,不是吗?”如果他们真的事先给顾家二小姐预留了房间,为什么顾府的下人都不知道他们家二小姐的房间是哪一间?就算那库房真的是他们事先留给顾家二小姐的房间吧,那这顾府也不算小,挤出一间房里做库房也是可以的,为什么非要用留给顾家二小姐的房间做库房?
    如果顾夫人真有她嘴上说的那么关心自己这个继女,怎么也不会将她的房间改为库房吧,她又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
    顾诗淇突然眼眸锐利地看着祝彦琛,“你是不是已经见过顾欢颜了?”
    祝彦琛从未见过顾诗淇这么看着自己,为什么提起顾家二小姐,她的反应就这么大。
    “是,我刚去见过了她。”
    “我就知道。”顾诗淇一脸的悲愤,“她从来就知道如何去蛊惑人心!你不过才见了她一面,竟就这般质问于我,顾欢颜,她果然是好能耐。是她引着你来问我这些的是不是?她从小就巧言善辩,黑的也能说成是白的,我从来都敌不过她,所以我一直怕她……”
    祝彦琛皱眉,“不是的,房间的事情……是奕世子让我来问清楚的。”
    顾诗淇在祝彦琛面前一直都扮演着一个温柔婉约、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尽管是在向祝彦琛透露欢颜是不好相处的坏脾气的时候,也是以‘不小心’说漏嘴方式说出来,之后又会装作维护自己妹妹的样子,说她只是孩子气。
    而此时面对祝彦琛的追问,她本就已乱了方寸,心中又觉得祝彦琛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一颗心在往顾欢颜那边倾斜,嫉妒夹杂着愤怒之下,她已经全然忘记了掩饰自己对于顾欢颜的厌恶。
    待顾诗淇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的时候,抬眸看向祝彦琛,只见他正用十分陌生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彦琛哥哥,我太害怕了,你并不知道顾欢颜这个人的厉害,她简直像巫女一样,我害怕你被她给迷惑了,从而疏远我……”
    “我有那么容易被迷惑吗?你应该更相信我一点。”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祝彦琛心里却拿捏不定,她们究竟谁说的是对的?诗淇和顾夫人是不是对自己说了谎?
    祝彦琛满脑子乱得很,从顾诗淇这里出来之后,便回家去了,他得好好想一想。
    “你怎么了这是?眉头皱得这样深?”刚走进将军府后院,祝彦琛就碰到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我觉得……顾夫人和诗淇似乎没跟我们说实话。”
    听完祝彦琛将他如何上门去质问顾家二小姐,又如何碰到了奕世子,后来又回到顾府去跟顾家的下人打听之后,将军夫人也面露严峻之色。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顾夫人和诗淇真的有可能一直在我们面前说了谎。”纵然再怎么不喜欢顾家二小姐,但看在她毕竟是自己夫君亲生女儿的份儿上,不至于连个房间都不给她留吧,这未免也太刻薄了。
    “你先回房去吧,我再找人仔细打听打听。”以前念着那顾夫人是母亲的救命之恩,只以为她的人品肯定不错,对于她说的话,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所以也一直没有去查过她的底细,现在看来,是得要好好查一查了。
    祝彦琛回到房间之后,翻来覆去地想,这才惊然发觉,自己得知的有关于顾家的所有事情都是从顾夫人和顾诗淇的口中听到的。
    那在其他人口中,事情的真相又是如何呢?比如,顾欢颜……
    也许,顾珏翎之所以一直找诗淇的麻烦,不仅仅是因为他淘气?
    祝彦琛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为什么自己会不由自主地去怀疑诗淇?
    一夜的辗转反侧之后,第二日祝彦琛又去了定安王府的别苑,无他,他只是好奇,从顾欢颜口中说出的顾家的往事会是怎么样的。
    琼儿见又是他,脸色难免不好看,“少将军又来这里做什么?昨天一上来就将我们小姐给指责了一通,难道还没过瘾,今天又过来继续?”
    祝彦琛被琼儿这么一番抢白,面上有些尴尬,“我是来道歉,昨天确实是我态度不好。”昨天去顾府一趟,他已经明白了,顾夫人原本就没打算给顾家二小姐留房间,换了是自己,自己也会生气,自己昨日却义正言辞地指责了那顾家二小姐一番,如今想来只觉羞惭。
    “等着吧,我这就进去通禀。”
    祝彦琛也只得在外面等着。无聊之下,隐隐约约听见园内有琴声传来,这粼粼之声,若山间清泉倾泻而下,闭目闻之,仿佛果真能感到置身山泉之旁,如此炎热的夏日,竟能有几分清凉之感。
    祝彦琛虽不十分懂琴,却也听得出这抚琴之人技艺非同凡响。
    不过也是,那顾家二小姐是能靠近衡华苑的人,若非琴棋书画样样皆上乘,怎么能靠得进衡华苑,又如何能从衡华苑顺利结业?
    听说衡华苑也十分注重自己学子们的品性,若这顾家二小姐的品性真的有诗淇说的那么不堪,她可能在衡华苑里顺利呆到结业吗?
    祝彦琛想得出神,为什么这些可疑的事情,自己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呢?
    欢颜今日的心情不错,因为她和谢安澜连日来研究卷宗,昨日终于拨开了一层迷雾。谢安澜已经派他的属下去深挖了,若果真能挖出他们预想中的东西来,太子谋逆案就会有转机。
    所以今日欢颜格外地悠闲,恰好顾珏翎也一早来找她,姐弟两个说说笑笑,惬意得很。
    顾珏翎刚说许久没有听到姐姐抚琴了,欢颜便抚了一曲在衡华苑学到的曲子给他听,只是一曲还未结束,琼儿就来禀报说那祝彦琛来跟自己道歉来了。
    欢颜心道:真是稀奇了,昨天还那般义正言辞,仿佛自己犯了什么大罪一样,今日就来上门道歉,短短一夜之间,这位少将军是经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