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摇头。
    谢安澜抬手拍了下她的脑袋,佯怒道:“那我呢?”这丫头该不会连想都没有往自己身上想过吧?
    “你可是定安王府的世子,谁敢把你怎么样,没有我在身边,你照样可以过得很好,也没什么值得我挂心的。”
    “谁说的。”谁说没有你在身边,我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什么?”
    谢安澜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才道:“你以为我是定安王府的世子就能万事顺遂了吗?正因为我身处的这个位置太过扎眼,所以才更没有宁日。不然,你以为当初我为什么会中毒,命悬一线?”
    自己之所以会在固阳遇见欢颜,就是因为要离京寻找大夫为自己解毒。
    欢颜停下脚步,“你的意思是说你当初中毒的事情……有人想要除掉你?”
    “旁人都以为我身为定安王府世子肯定是风光无限,但背地里的这些事情他们又能知道多少?我当初中毒之后,对外也只说是染了急症罢了,若不是及时找到陶神医,估计你也没有机会再在衡华苑里见到我了。”
    欢颜听得心惊肉跳,她竟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
    “眼下,你也被卷进了皇位之争中吗?”定了定神之后,欢颜低声问道。
    “朝中局势如此,谁能独善其身?不过……”谢安澜话说到一半,却摇了摇头,“算了,赶了这么远的路过来见你,可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些讨人厌的事情的。说真的,你离开衡华苑之后,真的不打算回大顺吗?不管怎么说,这北於毕竟是异国他乡。”
    “于我而言,他乡与故乡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话间,二人已是进了客栈,谢安澜知道此时自己还说服不了欢颜,也便不再继续。
    欢颜拿了丁姨娘托谢安澜带来的东西之后,也便跟裴风胥一起回衡华苑去了。
    房间里燃着炭火,尽管外面寒风呼啸,室内却让人感觉温暖如春,欢颜拿着一本书倚在软塌上,但渐渐地却走了身,方才一直跟谢安澜呆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安静下来,她心中的那股感动不由加深了些。
    打从祖父和外祖他们去世之后,已经多久没有人这样记挂过自己了?千里迢迢赶来这里陪自己过年,不管这其中有几分是因为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份情谊实在弥足珍贵。
    而此时隔壁的房间里,琼儿和凌姨也在小声谈论着这件事,“谢公子人真是太好了,竟然那么老远地从大顺赶来陪我们小姐过年。”琼儿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对凌姨道。
    “是啊,谢公子对小姐一直很好,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他竟会从大顺赶来陪我们家小姐过年。”当初自己还因为小姐为了他大病一场差点死掉的事情,而不喜这位谢公子,不过也慢慢被他对小姐的用心打动了。
    “只可惜,谢公子有断袖之癖,不然……与我们小姐多般配啊。”琼儿十分惋惜道。就该是谢公子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们家小姐啊。
    凌姨却并不甚赞同,“就算谢公子并非有龙阳之好,我们小姐与他只怕也是……有缘无分。”
    “为何?小姐和谢公子这样要好……”
    “那谢公子的真正身份你不也已经知道了吗?众人只羡王府位高权重,可是位高之下,门槛也高。若是小姐真的对谢公子倾心了,那才是大大的不妥,只怕最后会落得个……心伤落寞的下场。”
    琼儿年纪还轻,不懂得其中的复杂,但凌姨却是过来人,这其中的辛酸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有这么严重吗?谢公子的父母对小姐不也挺好的吗?”
    “那是因为他们感念于小姐对他们儿子有救命之恩,若谢公子真的要娶小姐,只怕他们就会是另外一个态度了。我倒宁愿小姐将来嫁一个普通人,一辈子过安稳平静的日子,皇权贵胄太过复杂,未必有好下场。”
    琼儿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小声喃喃道:“可我觉得小姐嫁给王府的世子也挺好的啊,最起码以后不用受那陈氏的气了。”
    小少爷在信上说,顾诗淇跟将军府的少爷交好,两家人已经默认了他们两个的亲事,陈氏因为这件事趾高气昂得很。在琼儿看来,自家小姐可比那顾诗淇出色得多了,那顾诗淇配得将军府的少将军,小姐就配不得王府的世子吗?
    “左右小姐以后都不打算回大顺去了,陈氏如何都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琼儿不再言语,但心中还是引以为憾,若是小姐真的嫁给了谢公子,成了定安王府的世子妃,那多威风啊,还不把陈氏母子给气死……
    不过想归想,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只是让人万分懊恼的是,那谢公子怎么偏偏会是个断袖呢?平日里看着也不像啊。
    这日,裴风胥听闻附近有一处庄园搞了个新年庆典,听说很是热闹,便提议一起去看看。
    左右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欢颜和谢安澜欣然答应,三人便一起寻了过去。
    虽说是庆典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以裴风胥的身份弄来请帖倒也不成问题。
    进去之后,入眼便是红梅映雪,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在红梅下吟诗作赋,雅趣十足。
    再往里走,只听得丝竹之声传来,这庄园的主人竟然还请了乐师来助兴。
    欢颜他们正欲循声而去,却突然出现一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下官见过裴公子。”却原来是此地的知府大人,他今日也是应邀前来,远远地看见裴风胥,觉得面熟,便是赶紧上前来见礼。
    这衡华苑在他的地界,他自然也提前做过准备的,苑中凡是朝中权贵的孩子他都仔细看过画像,以备不时之需,眼下不就派上了用场。
    “裴公子怎么会在此处?眼见着就要过年了,公子不回侯府去吗?”
    “今年有些事情,就不回去了。”裴风胥不像应付这位知府大人,奈何这知府大人忒没眼色,步步紧跟着裴风胥。
    “我就是过来看一看,大人若是有事就去忙吧,不必招呼我。”
    那知府大人笑着道:“公子不必见外,下官也没什么事儿,便给公子做个向导好了。”
    谢安澜见状,嘴角不由勾起一笑,拉起欢颜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道:“这位知府大人忒聒噪,我们先走,让风胥自己一个人应付他去。”
    说完便是撇下裴风胥一人,拉着欢颜便是离开了。
    裴风胥见状,暗自在心中摇头,这两人也忒没义气了。
    二人循着丝竹之声往里面走,远远地便看到前方搭了一个高台,台上有几个妙龄女子正是翩翩起舞,这般寒冷的天气,她们身上全都穿着薄纱衣裙,舞动时衣袂翩然,美则美矣,却未免太冷些。欢颜就这么看着,就觉得牙齿打颤。
    还未等他们近前,就见一女子突然朝他们走来,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谢安澜,“这位公子也是来看台上之舞的?只是你们来得有些晚了,好位置都让别人给占了。不过……奴家倒是知道个好位置,若是不嫌弃的话,公子就跟我来吧。”
    此女子亦是衣着清凉,估计也是被请来的舞女,可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又不像是舞衣,欢颜一时有些不解。但……见这女子只跟谢安澜一人说话,欢颜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难道我是突然修得什么秘法?隐身了不成?为什么她似乎根本就看不到自己?
    谢安澜躲过那女子伸过来的手,冷淡推辞,“多谢姑娘好意,不过不必了。”
    “公子不必客气。”
    欢颜看这女子故作媚态的样子,心里已然有些明白了,原来这姑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人家分明是看上谢安澜了。
    此时只见谢安澜朝着欢颜投来求救的目光。
    欢颜一笑,上前挽住谢安澜的胳膊,在他耳边低声道:“谢公子,美人恩不好消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