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辞职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两天不少人打电话询问,公关部的回复一概是:“康总还在公司,目前没有离职的打算。”
    但是公司里已经是人心惶惶。康宁担任总经理这两年,公司业绩突飞猛进,员工待遇也不断增长,年底的大红包让所有人欢欣鼓舞,如今新产品销售形势极好,听说订单都排到明年底了,作为一手领导研发的总经理,康宁是掌握核心技术的人,如果他此时离开,后果将不堪设想。
    公司通知下午召开全体大会,除了生产线上必要的留守人员外,所有员工都必须到场。
    会还没开,谣言已经满天飞。小道消息是,康总要和大家告别了。
    下午一点五十分,公司的礼堂已经座无虚席,主席台上几位高管陆续就座,只是最正中的位置空着,前面烫金的牌子印着“总经理康宁”。
    两点整,康宁走了进来,他一就座,混乱的现场突然鸦雀无声。主持会议的赵副总率先发言,通报了新产品近期的销售情况,描绘了公司未来的前景,听着很是振奋人心,但是台下无人喝彩,因为最重要的那个人还没有讲话,他的去留将决定公司的命运。赵副总做完慷慨激昂的动员之后,他说,下面请公司的康总经理讲话。
    康宁站起来,拿起话筒,面对着现场两千名员工,第一句话是:“首先我要向大家表示歉意。”此话一出,场下立刻乱了,康总离职的消息看来是真的,他都向大家道歉了。
    他站在那里,静静等了一会儿。等到台下慢慢安静了,才缓缓开口:“因为我个人的原因造成大家的误解,我很抱歉。康美石油是我创办的,在它成长的关键时刻,我不会弃他而去,除非董事会对我不满,大家对我不满。否则我会一直在这里。跟你们共进退。”
    这番话落地,全场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康总原来不走。那些消息是谣传啊。
    接下来康宁宣布,给全体员工加薪,在原来工资的基础上,上浮20%。以后根据公司的利润情况,还会继续增加。
    康宁讲话不多。总共五分钟而已,但他一讲完,全场起立,掌声经久不息。同样被感染的还有公司的其他高管们。廖鹏、孙彤童也一起站起来鼓掌。
    台下,伊琳出神地望着他,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康宁从一个心机深沉的高管成长为真正的领导者,他身后开始有人追随。是谁改变了他。给了他动力和勇气?
    是她。
    那天,她刚刚回来上班,特殊项目组里一片愁云,她的到来让大家无比激动。
    小宋拉着她的手说:“伊妹妹,你可回来了,天塌了知道吗?”
    “怎么了?”她问。这个小宋一向夸张,不知又碰到什么事了。
    “康总辞职了。”小宋几乎是喊出来。
    伊琳大吃一惊,她完全没想到,康宁居然要走?!刚离开了十几天而已,就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汪工走过来,认真地对伊琳说:“你去看看他吧,也只有你能劝动他。”
    在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外,秘书小薇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对她说:“伊小姐,没用的,谁来劝都没用,你进去吧,我也不通报了。”
    伊琳推开实木的大门,只见屋子里空荡荡的,气派的办公桌上整齐的码放着三个纸箱,康宁独自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抱在胸前,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窗外的阳光透过厚厚地玻璃照在他的身上,形成一圈金色的剪影,看着特别不真实。
    “你要走吗?去哪儿?”她问他,柔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
    “去美国,也许能再见到你。”他仍旧直直地站着,头也不回。
    “去美国找我?可我已经回来了呀。”
    “回来干什么?”他幽幽地说。
    “回来找你销假,总经理。”她提高了嗓音,看着他惊讶地转过身来。
    他的表情由冷漠转换成狂喜,大步走过来双臂一伸直接把她揽在怀里,搂得那么紧,几乎让她窒息。
    “你回来了,回来了。”他的嘴唇贴着她耳边,呢喃着,把脸埋进她的脖颈里。他的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脸颊,环抱的双手锁得紧紧的,好像怕一松手她就会跑了似的。
    伊琳有点儿发傻,康宁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她不知所措,此时推开他显得太生硬,抱着他又不合适,只得僵僵地站着。
    好半天,康宁才松开她,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问道:“你,你回来上班?”
    “当然,这不是找你报到来了吗?”伊琳轻快地说,看了看几乎清空的房间,“你要去哪儿?”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他低下头,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所以,你也要走?”伊琳盯着他,难以置信。
    “我——”康宁一时语塞,忽然觉得自己太草率了,问也不问就离开,像个懦夫一样逃避,现在怎么办?她在这里,他还能走吗?
    正在这时,门开了,秘书小薇出现在门口:“康总,董事长来了。”她的身后,一袭黑色迪奥套装的康美伶走了进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径直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对着两人说:“坐下吧,我们好好谈谈。”
    康宁辞职的消息让康美伶震惊和愤怒,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除了伊琳没有谁能让精于算计的弟弟作出这种愚蠢的举动。她打电话痛骂了康宁,但是无济于事,康宁只是一句话:“我已经决定了,你要么自己来,要么派人来接替我,三天后我就启程。”
    总经理离职必须经董事会批准,他这么撂下就走,等于断了以后的路。一个不负责任,任意妄为的人无法再担任重要职务。可他就是这样做了,因为他不在乎,以后也不打算在商界继续干下去。万般无奈之下,康美伶只能亲自出马,希望能够劝得弟弟回心转意。
    他们两人都在,也好。有话可以一次当面说开了。省得再讲两遍。
    “你们打算干什么?一起去美国?伊小姐,我记得你说过要和john在一起,现在算哪门子事?”康美伶一坐下就直奔主题。不想浪费时间在客套上。
    “姐姐,这跟她没关系,是我……”康宁急忙撇清伊琳,不想她卷进来。
    “康总经理。请喊我董事长,现在。我是以董事长的身份在跟你谈话。”康美伶打断了他,“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特别是伊小姐,听说你在美国培训期间擅自离开都没跟公司打招呼,能解释一下吗?”
    “我离开前跟主办方美国石油公司请了假。他们同意了。”
    “什么原因请假?去了哪里?”
    “这——”伊琳抬头看看面前的姐弟二人,都正盯着她,要说出来吗?犹豫了一下。她说:“是私人的原因,恕我无可奉告。”
    一边的康宁突然开口问:“你还走吗?”
    “不走。我签了两年的合同。还没到期呢。”他们之间有协议,她的承诺永远有效。
    很好,康宁转向对面的康美伶:“董事长,如果我收回辞职的请求,不知现在可以吗?”
    康美伶皱着眉头看看两人,不知他们搞什么花样,但是,留下弟弟是当务之急,她冷冷地说:“我根本没收到你的辞呈,所以谈不上什么收回。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康总经理,下不为例。”
    说完,康美伶起身离去。没什么可说的了,弟弟已经被这个女人迷住了,就像john一样,为了她可以做任何事情,他们的未来还真是让人揪心呢。
    ※※※
    康美石油的员工餐厅。这里是各种八卦消息的来源,今天大家讨论的主题是——康总经理。
    康宁到底想不想离职?当初的消息是有鼻子有眼,据说高管们都去劝了也不行,还是董事长驾到以后才让他回心转意。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走?与孙彤童不和?不像啊,再说孙副总也左右不了康总的决策。他在外面奔波了一个月,签回来一堆大合同,不像要跳槽的人啊?总之康宁的这一出是个悬案了。
    康宁和几个高管过了十二点才来,康宁一向重视职工福利,也比较亲民,一直以来没有特殊应酬都在职工食堂跟大家吃一样的饭菜。有时工作忙,来晚了,也只是让食堂单独下碗面而已。
    他们坐在了靠墙的一桌,边吃边讨论着开会的内容,突然听到大厅里传来一阵喧哗——
    员工餐厅四面的墙上各挂着一台液晶电视,午餐的时候播放着新闻,供大家观看。此时的财经新闻里播出了震惊的报道:
    “据消息人士透露,美国石油公司总裁john先生因危险驾驶和非法持有枪支被警方带走调查,目前情况不明。美国石油公司股票在上一交易日受到重挫,市值蒸发20亿,截止记者发稿为止,美国石油公司尚未对此消息发表任何声明。”
    几位高管盯着电视屏幕一阵发愣,其中廖鹏和孙彤童不约而同地在餐厅里寻找着,那人独自坐在角落里,对新闻里震惊的消息没有任何反应,将盘子里的饭吃完,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把餐盘放进回收的篮子里,走出了餐厅。
    康宁突然起身,跟了出去,在走廊里截住了她。
    “出了什么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他的事不要问我,与我无关。”伊琳甩开他的手,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
    时光酒吧。
    震天的摇滚音乐响着,舞池里兴奋的人们在扭动,又是个热闹的夜晚。
    但是总有孤寂的人在这里舔舐伤口。一个美丽的女孩儿独自地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满脸哀伤,面前是一杯著名的鸡尾酒“玛格丽特”。
    这酒不如他调得有味道,喝了一口,女孩儿心里默默想着。
    “给我一杯苏打水。”旁边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坐了过来,转过脸望着她。
    john先生被警方带走是因为她吗?所以她才能够回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脸上的哀伤让人心痛。
    她没有回答,只是端起面前的鸡尾酒,仰头喝了下去,酒里有着淡淡地苦味,比刚才苦,哦,是因为里面掺了东西——眼泪,情人的眼泪。两行清泪从伊琳脸上滑落下来,掉进了杯子里,溶进了苦涩的酒中。
    康宁看着她,心砰砰跳着,他盼望已久的机会来了——john先生的第三次失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