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琳被调到客房部做服务员,这项调动让酒店的人议论纷纷。她是康宁的女友,据传他们好事将近,而康宁的亲姐姐康美伶却让未来的弟媳妇做打扫卫生的客房服务。这份工作很辛苦,还要上夜班,是酒店里比较底层的工作。凭着伊琳的学历、外貌、在酒店的业绩和口碑,她都不适合做这份工作。
    客房部里,姐妹余萍最为愤怒:“我要问问康总,凭什么让你到这里来!”
    伊琳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都是工作,无所谓好坏,以前我做飞机乘务员时也打扫飞机的卫生,现在只不过是地点不同而已,都一样的。”
    她们本以为伊琳做这种打扫的工作会痛苦不堪,没想到伊琳居然很快乐,客房服务就是体力劳动而已,比起公关接待工作来说可是简单多了。
    客房服务上岗需要经过考试,考试通过才能上岗,不通过则要进行二次培训并承担培训费用。
    考试一般在新人培训三个月后进行,可是伊琳刚到客房部三天,就被指定参加这一期的上岗考试。
    伊琳考试那天,全体客房服务人员都到齐了,大家想看看这位未来的总经理夫人如何做客房服务。
    评委是所有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康美伶打定主意要让在大家面前出丑,这样一个靠美色吸引男人,在接待场上八面玲珑的女人怎么能做好专业的客房服务呢?
    她被排在最后一个上场,前面的考试有人欢喜有人有人忧。康美伶的批评非常刻薄——你这是在整理客房吗?你在叠你们家的被子呢,这么皱谁愿意躺在上面?
    ——你擦镜子了吗?上面的水印我在这里都看得清清楚楚,你的眼睛看什么了?
    面对这些挑剔的评委,参加考试的服务员个个战战兢兢。伊琳在候场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紧张,她是经过专业培训的,那些要求比酒店里可高多了,她相信自己完全可以胜任。此时,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那是一个熟悉的号码,曾经是她每天的期待,但是现在……
    “伊琳,该你上场了”经理喊着她的名字。无奈,她关掉了手机。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大先生默默地挂断电话,她不想接听他的电话,好吧,不去打扰她了。
    伊琳走上考场,面对着布置得异常脏乱的房间,微微一笑,戴上了手套——
    她的动作规范标准,房间整理得干净细致,对客人的要求处理得恰到好处。更重要的是,她使用标准的空乘服务礼仪,姿态优美——摆放茶具、整理布草,轻拿轻放,没有一点杂音,位置也恰到好处;整理床铺时,洁白的床单在手里轻轻一抖完美地落在正中间,修长的手指沿着边缘一划就平整到位了;即使在房间里频繁俯身、多次蹲起,衣服纹丝不乱,笑容始终亲切和蔼,让人如沐春风。看她工作仿佛置身于头等舱中,真是一种享受。最后,伊琳将所有的东西整理到位,回到房间门口,对着面前的评委和同仁们轻轻鞠了一躬,微笑着说:“我已经为您整理好房间,祝您入住愉快。”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这是他们所见过最专业最优美的客房整理服务,因为伊琳是用心在工作,她在享受这个过程,同时也带给别人美好的感受。
    康美伶在评委之中,无可奈何地给了通过,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儿的确有过人之处。
    转眼间就要过年了,伊琳非常想念家人,她的家在四川的一个小县城里,父母都是教师,作为北漂一族,每年过年才能回一趟家和父母团聚。但是今年,回家申请被驳回了,她需要在酒店值班。
    大年三十的晚上,她独自在服务员休息室看春晚,这里没有几位客人,谁会在这个团聚的时候旅行呢?十二点刚到,鞭炮齐鸣,给父母打电话拜了年,放下电话却潸然泪下,此时此刻她非常想念家人。
    炮竹声刚刚间歇,一阵电话铃声传来,居然是康宁打来的:“伊琳,新年快乐。”听到这温暖的问候,她说不出话来,泣不成声,在震耳的鞭炮声中,思乡的感情突然宣泄而出,她想回家。
    很快,康宁来了,开着他的宝马,他说:“伊琳,我送你回家。”
    他真的带她走,直接开到北京机场,搭乘凌晨的航班飞往成都。他们坐头等舱。
    年轻漂亮的空姐对康宁呵护备至,他们很熟悉,看来康宁是航空公司的常客,但是当航班的乘务长为康宁选择特殊的饮品时,伊琳看出这是对要客的服务。
    在国内很多航空公司的要客部都有一串长长的名单,这些人不是政界人物就是知名商旅人士,当这些人订购机票的时候,要客部就会得到通知,为他们提供顶级的服务。现在,康宁也成为要客中的一员。
    “您喝点什么?”空姐半蹲下来贴心地问着。
    “柠檬水。”许多年前曾经有一位要客坐在她身边,只喝了一杯柠檬水,还有半杯洒在她身上,随后他们经历了人生中最难忘的24小时,然而现在这位要客已经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伊琳相信,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找空姐要了眼罩和薄毯,平静地睡去。
    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停稳,康宁和她一起往外走,空姐替他拿着行李,送他下飞机。
    在机场里等车的间隙,她故意问:“康总,您什么时候买架飞机啊,这样可以随时安排行程。”
    康宁看着她:“你喜欢我就买。”
    伊琳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现在的确有实力购买私人飞机,也许他想模仿大先生那样,过着顶级富豪的奢侈生活。他会成为另一个大先生吗?不会,大先生只有一个,无人能够超越他。
    在大年初一的上午,他们赶到伊琳家。伊琳的父母没有想到女儿居然回来了。初见女儿的惊喜过去,开始打量这个送女儿回来的年轻男子。
    母亲悄悄问:“这是你交的男朋友吗?”
    “不是,他是我公司的同事,顺路送我过来。”母亲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康宁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伊琳以为他回北京去了,没想到第二天居然又上门来,还带了不少节礼。今天是大年初二,他选择这时候上门难免让人误会。
    康宁陪她父亲喝茶、下棋,帮她母亲做饭,一副好女婿上门的架势,让人琢磨不透,这个康宁又要打什么主意呢?
    果然,康宁话里话外透露出他们住在一起,引起了父母的高度关注。她解释说公司宿舍没有床位,暂时借住在康宁家里,作为多年从事教育工作的父母来说,未婚同(居)是不能容忍的。所以康宁走了以后,她被父母逼问得没有办法,只得说他们已经谈及婚嫁。
    伊琳已经不小了,又离过婚,家里正在为她着急,康宁这个现成的人选自然深得父母喜爱,他们催促她赶快定下来。
    这趟回家才两天的功夫,康宁就成功地取得了她父母的支持,但是伊琳却更加排斥他。
    春节回来,因为伊琳擅自离岗,受到了严厉的批评,扣发半年奖金。她没有辩解,已经不在乎这些,只等熬到年底合同到期就可以离开这里。她甚至盼望这次干脆将她辞退,这样就可以提前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