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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二章冤家路窄
    金婆婆是南方人。
    被父母以十两的聘礼嫁给了一个货郎,货郎走南闯北,她跟着颠沛流离,后因一直没能生养孩子,时常被货郎打骂,金婆婆偷偷攒了钱银,去看大夫,大夫说她身体没问题,金婆婆回去与那货郎一说,货郎不信,自己跑去看大夫,回来后失魂落魄,随后一直郁郁寡欢,没几年就得病去了。
    货郎治病花去了所有的钱银,把他下葬后,金婆婆已经身无分文,不得已,她只得卖身给一户人家洗衣做饭,干到五十多岁后,主家嫌她老迈,给了遣散费打发她走了。
    金婆婆当时身体不大好,想拿着钱回老家养老,不曾想,还没出城门,怀里的银子就被偷了。
    万般绝望下,金婆婆蹒跚着去了河边,想着闭上眼往下一跳,结束这凄凉的一生。
    亦是路过的老丁头把她劝了回来,带她进了城隍庙,这一住,就是七八年。
    老丁头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转世呀,到哪都能救人于水火中。
    珍珠心中感叹,这些年胡家虽然一直帮衬着城隍庙,但是,具体的事宜,都是老丁头在管理。
    老丁头向来沉默寡言,对于胡家的帮助,他虽然感激,但从不卑躬屈膝,只做他该做的事情,态度不亢不卑,颇有风骨。
    想来,他从前亦是个铁骨铮铮的人物,只是不知经历了什么,如今孤身一人支撑起这些老少病弱的一片天空。
    听了她们的故事,王氏特别的感慨,老丁头是真正的大善人,非亲非故的救助了那么多无亲无故的苦难人。
    她从前见过一次老丁头,他带着一个叫阿光的男孩去买母兔,那时,老丁头的事情,珍珠与她说过,当时,只觉着他挺了不起的,没有特别的感动,亲自接触过这些可怜的人群后,内心却满是对老丁头的敬佩。
    中午的时候,王氏就在一个八岁女童小红的带领下,从集市上买回很多食材。
    鱼、肉、下水、大骨、豆腐、酸菜等等,晚饭的时候,她特意露了一手,煮了麻辣酸菜鱼、红烧肥肠、香辣猪肚、爆炒猪腰子、红烧狮子头、麻婆豆腐、大骨猪肺汤……
    香味飘满了整个后院,馋得孩子们都朝厨房探头。
    金婆婆与良山婆婆被王氏高超的厨艺惊得一愣一愣的,原本还觉着她怎么买了付猪下水回来,这东西虽然便宜,味道却不怎样。
    结果,菜还没起锅时,王氏让她们尝尝咸淡,一尝之下,两人皆被惊呆了。
    原来,猪下水也能弄得如此美味。
    她们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留心起王氏做菜的步骤,等以后,她们自己学着做出来,肉价贵不适合常常买来吃,下水比肉便宜不少,可以隔三差五的弄些给孩子们解解馋。
    晚饭开了两桌,一桌设在前院,杨秀才带着四个孩子,还有三名护卫一起吃饭,珍珠和王氏则留在后院陪着老人孩子们一起吃。
    王氏烧的饭菜,得到了众口一致的称赞。
    孩子们都吃得停不下筷子。
    王氏抱着那个襁褓中的小女婴喂米糕,刚六个多月大,四个月前被人丢在了城隍庙门口,外貌正常,四肢健全,就是黑黑瘦瘦的,头发几乎不长,看着十分不讨喜。
    “唉,造孽呀,好好的孩子,说丢就丢。”
    晚饭后,王氏抱着小婴儿叹息,怜悯地摸摸婴儿的小脸,孩子还小,长开了自然就好看了,什么样的父母能忍得下心丢弃自己的亲生孩子?
    “奶,这世上什么人都有,好的坏的,美得丑的,有心地善良的也有自私自利的,人心叵测,谁能看透这世间。”
    珍珠走了过去,从王氏手里接过小婴儿。
    “奶,她叫什么名字?”
    “说是在草丛里捡到的,所以老丁头给起了名字叫小草。”王氏笑出了声,都说起个贱名娃好养活,可这也太随便了吧。
    小草?嗯,挺好的,经得起风吹和雨打,哈哈。
    趁着王氏去洗漱的空档,珍珠给小草喂了点掺了空间灵泉的温水。
    六个月的小婴儿依旧瘦瘦小小,肤色比普通的婴儿黑上不少,如果小草是个男孩,那她的父母也许就不会把她丢弃,在这重男轻女的年代,被遗弃的女婴比男婴多上数倍。
    小草是可怜的,同时又是幸运的,生活在那等自私无情的父母膝下,以后的日子说不定更为艰难,被城隍庙收养,虽然物质上的生活不见得有多好,至少有地方遮风挡雨,没人打骂,吃穿不愁。
    翌日一早,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
    珍珠目送四个小娃进了考场后,让罗巢驾着马车去了锦绣坊。
    清晨的街道,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锦绣坊内,亦是空空荡荡的。
    站在门前迎客的伙计,看到马车停在门前,忙笑着哈腰上前。
    罗巢把马车的缰绳递给了伙计,跟着走进了绣锦坊内,少爷叮嘱了,胡姑娘出门在外,一定不能让她离开护卫的视线内。
    绣锦坊的伙计依旧热情洋溢,脸上挂着温和不失礼节的笑容,“这位小姐,请问想要看什么布料?小店布料的品种花色齐全,圳安县内最时兴的细棉绸缎,小店通通都有。”
    珍珠微微颔首,走到堆放棉料的柜台旁,色泽鲜亮的细棉布匹占了大半个柜台,质地厚实颜色略沉的粗布安静的摆在了另一边。
    她直直走到白色细棉前,“这个要两匹,这个、这个、这个各要一匹。”
    两匹白色细棉,给孩子们做贴身的里衣,一匹杏黄、一匹浅蓝给小姑娘们做春衫,一匹绛紫给老人们留着。
    伙计喜笑颜开,没想到这位漂亮的小姐,如此干脆利落,布料整匹整匹的买,虽然细棉没有绸缎贵,可是整匹的利润也不少,他快速走到柜台前把珍珠指的布匹捧了起来。
    珍珠走到粗布柜台前,一、二、三……七、八,数出了八匹粗布。
    黑、灰、蓝、青、绿、紫、黄、红,大众的颜色都选了一匹。
    城隍庙的男子多数要干活,粗布比细布更耐磨耐摔。
    伙计一张脸乐得见牙不见眼,哈着腰小心陪着笑脸,接这么一大单子,足够顶几天的销售份量了。
    罗巢看着伙计捧着高高摞起的布匹,嘴角不由抽动,这胡姑娘也太能买了吧,一次买十几匹布料,得缝多少件衣裳才穿得完。
    开门大吉,一早就有大主顾光临,绣锦坊的掌柜笑眯眯的算了好价钱,主动把零头抹了去。
    珍珠结了帐,伙计们就捧着布料,给她送到了马车旁。
    罗巢帮着依次摞好后,珍珠正打算上车。
    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从街道另一边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破地方,青楼的姑娘都差强人意,唉,昨夜那个凤薇,那样普通的长相也好意思称花魁,啧啧,乡下地方就没见识,还好,身段不错,胸大腰细臀巧,滋味不错。”
    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浑浊与猥琐。
    珍珠脸色大变,忙微微侧身,避到马车一侧。
    罗巢虽然长了一脸络腮胡,心思却不马虎,见珍珠一脸如临大敌的谨慎模样,忙绷紧了身体,留意起附近的情况。
    “……大少爷让您负责人参的事情,您也得上心点不是,事情没办好,回去可没好果子吃呀。”另一个声音说道。
    “呸,大哥就是找借口,打发我出来,这哪有什么破人参,除了宫里,谁见过极品人参的一张叶子?”年轻男子满腹牢骚,“哎,一身艳俗的脂粉味,走,先进去买身衣裳。”
    声音就朝马车的方向转来。
    珍珠的手心开始冒汗,这声音就是上次掳她的那个男子,她记得真切,竟然在圳安县都能遇到,真是冤家路窄啊。
    不能让他们发现她,罗巢一个人怕是对付不了他们。
    她紧张地听着他们的脚步声,马车停在绣锦坊大门的右侧,他们朝大门走去时,她正好可以借着车身的掩护上车。
    罗巢也发现了那两主仆,在祈临县时,救人的那天晚上,他领着属下闯入赵府,曾见过赵家兄弟。
    他的手迅速地扶上了车辕旁,那里有个机关暗扣,里面藏着他的兵器。
    珍珠趁着他们被车身挡着,快速地爬上了马车,随后给罗巢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
    罗巢领会,一拉缰绳,马儿立即拉动车厢朝前驶去。
    赵泽横与平三还没走进绣锦坊,一旁的马车突然启动,让他有些疑惑,他刚才在对面街道,似乎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呢?
    赵泽横摇摇头,他眠花宿柳一夜,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是他眼花了吧?镇国公的侄女怎么会跑到这来。
    绣锦坊的伙计已经笑脸迎了上来,哈腰恭敬的请他们进去。
    他抬手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睛,打着哈欠走进绣锦坊。
    马车拐出了街道口,罗巢松了口气,对方两个人都是练家子的,特别是那个随从,目光精光闪现,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是个内家高手。
    如果他独自一个人面对他们,罗巢倒不害怕,打不过就跑,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车上还有胡姑娘,万一又被那厮掳了去,他就是提头去见少爷,也死不足惜啊。
    好在,胡姑娘眼力好,早早发现了他们,能避开他们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