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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远做了苦劳力。
    苦,不在于每隔两天就要爬一次天周山,对他来说,登山跑步那都是他必要的健身项目,小菜一碟的玩意。
    苛刻在于,山泉水不能有一点污染。
    什么意思?
    蒋小天十分友善地给他做了普及:不能开车去,因为别管多密封的桶都会沾上汽油味,蒋姑娘的鼻子很灵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开车怎么到天周山脚下?
    有马车。
    每天固定时候,都有赶着马车的药农上山采药,就在竹林的入口,他每天要跟药农同行。
    这倒也没什么。
    两只硕大的竹桶,一前一后挂在竹挑子上,担着空桶上山,然后再担着沉甸甸的桶子下山,到了竹林入口又要担着一路回竹屋这。两桶水能有多少呢,一次两次下来杨远发现压根就供不上蒋璃用的,一天一趟入山压根就不够,后来杨远只能改成一天多次,给了药农一笔钱雇了马车当代步,直到将大
    缸填满。
    然后,蒋璃看着他大汗淋漓的十分不解,问他,既然有马车,为什么不一次性多扛些竹桶上山?何必要一次只挑两只桶来回折腾?
    杨远当时就凌乱了,问她,有很多的竹桶?
    蒋璃好心作答,要多少有多少。
    杨远气得差点吐血。
    如果不是为了陆东深,他肯定会把竹桶往地上一摔,老子不干了!这死丫头纯粹是故意折腾他,有那么好心为什么不一早把竹桶都拿出来?
    再说了,院子里就守着个水井,一打一压的全都是山泉水,怎么就非得去天周山上挑?
    但人家蒋璃给了个听着就矫情又强词夺理的理由来:天周山上的山泉水无污染。
    合着井下水都是污染过的呗?
    杨远忍无可忍的时候问蒋璃,你是不是故意整我?
    蒋璃回得很丧心病狂:是啊。
    杨远差点背过气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她了。蒋璃则意味深长地说,你自己好好想想还有什么话是掖着藏着没说的。
    杨远真心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没告诉她的了,总不能把自己过往的恋爱史也跟她交代吧?
    当然,上山挑水是其次,他就当锻炼身体了,问题是,他没觉得蒋璃有给陆东深治病的打算。
    头两天,她只是让蒋小天熬些中草药,说不上来什么味,反正不好闻,杨远忍了没问。
    接下来几天里,蒋璃就只是给陆东深喝中药,没见她利用其他方式给陆东深治疗,杨远忍不住了,终于发问。
    当时,蒋璃正坐在院落的雨花石台上看封信,最边上,蒋小天正撅着屁股在呼呼扇火熬药,用的还都是最原始的办法。
    也不知道信里有什么,总之,蒋璃的脸色瞧着有些凝重。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写信,也是奇观了。杨远敲着腿上前,搬了个小马扎在蒋璃对面坐下,清清嗓子,“这两天啊我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下,终于想到一件事还没告诉过你。但也算不上什么事吧,就是陆东深出事前
    无意间提过的一嘴话。”
    蒋璃的视线始终放在信件上,随口问,“什么话?”
    “也许工厂的问题就在工厂。”
    蒋璃最开始没反应,好半天反应过来,抬头看着杨远“啊?”了一声,重复了句,“也许工厂的问题就在工厂?”
    “嗯。”杨远道。这还是在美国时陆东深提及之前生物工厂事故一事说的话,陆东深当时说这话是自言自己,像是思考又像是不确定,但不管怎样,这话听着都像是陆东深在获知了个什么
    方向。
    蒋璃百般不得其解,“什么意思?”怎么听着都像是个绕口令。
    杨远自然也不理解,问了也是白问。
    结果,这句话不像是能为蒋璃提供线索的意思,总之,天周山的山泉水,杨远还是要照运不误。
    但杨远还是在为陆东深的治疗方案据理力争。
    “总喝汤药也不是办法吧?”
    蒋璃十分认真地看着他问,“要不你来治?”
    杨远是最怕她这个态度,解释说,“我的意思是,陆东深这种疑难杂症的应该用点非常手段吧?像是白牙他们几个,不是可以利用气味做点什么吗?”
    “正所谓对症下药,气味治疗更是要有针对性,现在他的症状找不到,没办法使用气味做什么。”
    杨远听着有点瘆得慌,“那他现在喝得中药是什么?”既然症状找不到,那乱吃中药更不行吧……
    蒋璃风轻云淡告知:活血补气的温补药。
    **
    蒋璃收到了一封信。
    机打的。
    漂洋过海。
    当时快递员把信搁她手里的时候,一阵清淡的气息钻进呼吸里,她心里就明白了。
    信里的内容很短,就一句话:我知道封痛散的原配方,想要,来纽约找我。
    没有署名。
    可蒋璃知道打这封信的人是谁。
    信纸就是普通的a4纸,信封也是寻常的白信封,能让蒋璃知道对方身份的,是纸上的香味。
    月美人。以四时夜间花、夏雨、秋露、冬雪制香,香气独特持久,可做香粉,又能提纯香露,是季菲进入闻术协会后的作品,专程送给蒋璃的。正所谓“一人一味”,这款月美人只
    有季菲才能调配出来,蒋璃曾经也试过,气味总是模仿不来,制作出来的往往就成了另一种气味。
    她将信件收好。
    床榻之上,陆东深安静如斯。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她都觉得距离上次听见他的声音已经过去好久了。
    唯独那句“为什么背叛我?”清晰在耳。
    关于季菲的现状她也听杨远说了。
    双职被革,禁止出境。
    看来在美国过得是小心翼翼,否则一封信弄得如此小心翼翼。
    电邮不能发,也许会被追踪;
    信件没手写,也许怕被认出字迹;
    又要让蒋璃相信这封信百分百出自她的手笔,那这月美人的气味就是最好的证据。
    封痛散的原配方?
    蒋璃坐在床边,看着陆东深的脸陷入沉思。
    封痛散就是三年前左时视为命根子的那道配方,名字倒是起得随便,因为还没有投入市场进行大批量生产,左时就依照配方特点随便叫了一个。可就是这配方,使得当时卫薄宗和季菲心生贪欲占为己有,甚至害得她被关进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