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在跑出南院的台阶边上,不知踩到了什么,摔了一跤。瞬间,腹中疼痛剧烈。
    “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娘娘!您怎么了?!”
    门外的丫鬟着急惊呼,白陌染这才从房中追出来,紧张道:“夫人,你怎么样了?!”
    小丫望着一脸关切的白陌染,一把甩开他的手,缓缓站起来,“你去安慰你姑姑吧!我和孩子,用不着你操心!”
    白陌染不顾小丫发脾气,二话不说,将小丫抱起,冲回了房里。任小丫如何推开他,拍打他,他也丝毫不放手,任由小丫发脾气。
    “你放开我!”
    “你放开!”
    “放我下来!”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中,有无尽的哀凉,“别闹。”
    “闹?”小丫眼含泪光,眉头深锁,“你认为我是在闹?”
    “好了……御医说过,你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否则,很容易伤到腹中孩子。”白陌染柔声道。
    “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信她,还是信我?”小丫冷冷盯着白陌染,问道。
    “御医来了。”辰逸道。
    “快请进来。”白陌染着急道。准备起身,让御医来诊脉,但小丫却紧紧拽住白陌染的手,眼里满是期待,“回答我?你是信她,还是信我?”
    白陌染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一颤,泛过一丝耐人寻味的情绪。
    小丫眼中满是失望,不由得松开了手。
    难道这片刻的沉默还不能代表什么吗?一切都已很明了……
    小丫思绪很乱,表情木讷的听着御医说着孩子无恙。
    待所有人都退出房间之后,白陌染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来牵起小丫的手。
    但小丫却将手拿开,不让白陌染触碰。
    “夫人,我是信你的。”白陌染解释道。
    “不,你不信。”小丫别过脸,不再看白陌染。
    否则,你不会迟疑。
    “我信。”白陌染再次伸手,来牵小丫的手,“我对夫人,深信不疑。”
    “深信不疑?她就是想要害我的孩子,她要害你的孩子,你知道吗?我绝不能让她再害我的孩子……”
    白陌染牵起小丫的手,“没有人要害咱们的孩子,你是在婉月去世后,太患得患失了。”
    “她亲口说的,她不想我生下皇子!”
    “可她为何要害她的亲孙子?”
    “她不想我母凭子贵,所以她才要害咱们的孩子!”小丫再次甩开白陌染的手,“你还是不信我!她亲口对我说的?难道会有假?!”
    白陌染刚想要说什么。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夫人……你仔细想一想,若她真要害咱们的孩子,她明明知道你精通毒理,了解各种药材,为何还要偏偏选择在香炉里加入落玉子这味药材,让你发现?”
    “别说了!你就是不信我!你走!你走!”小丫捂住自己的耳朵,激动道。
    “夫人你别激动,气坏了身子,伤到腹中孩子,我这就离开。我就在隔壁,有需要就叫我。你早点休息……”白陌染开门离开房间,轻轻将房门关住的那一刻,小丫将枕头摔在门上。
    “说什么深信不疑,鬼话连篇!鬼话连篇!”
    “你滚!叫你滚就滚了!”
    “气死我了!”
    怒气过后,小丫冷静下来,细思白陌染刚才说的话,不无道理。
    为何都是用的落玉子?难道那碗安胎药也是她动的手脚?
    若她不是真的要害我腹中的孩子,那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小白白刚刚没急着回答我,是在思虑这个问题?
    或许是自己太在意腹中的孩子,反而失去了该有的理智。
    不得不承认,在婉月走后,自己的情绪愈发难以控制,容易大喜大悲……
    难道与怀孕有关?
    小丫低头抚摸着腹中的孩子,满脸慈爱的自言自语道:“宝贝,你就在娘亲的肚子里好好呆着,别怕!纵使有妖魔鬼怪,娘亲也能辣手摧之!任他魑魅魍魉,也伤不到咱们半分!”
    “再说了,作为咱们锦家的人,必须有胆量抵抗黑恶势力!”
    “澜鸢,准备沐浴更衣。”小丫必须要去一去身上的晦气。
    “是。”
    不一会儿,小桃打着热水,一桶一桶的倒入浴盆中。
    澜鸢端着花瓣和香脂进来,放在浴盆旁,“少夫人,有孕期间,不宜盆浴过久。”
    便恭敬退了出去。
    简单洗了洗,便躺上床,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快入睡。
    可是,偌大的圆床,自己一个人睡,总觉得太空,太大。总觉得欠缺些什么?而自己以前独自一人睡一张床,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翻来覆去,一边埋怨着白陌染,一边望着门口的方向。
    直到深夜,才总算睡着。
    迷糊间,小丫感觉有个人守在床前。
    天已微亮,小丫睁开眼,枕头不知何时回到了床上。
    一边梳妆,澜鸢一边低声道:“已经查清,有机会接触到安胎药的,便是同小桃一起去御医院取药的碧苋。沉月公主身体不适,派她一同去取药。”
    “果然是她!”
    “去南院。”我倒要亲口问问她,为何要故意这样做?莫非是为了离间自己和小白白?
    到了南院门口,院门紧闭,小丫淡眉微蹙,难道是知道自己要来兴师问罪,便故意避而不见?
    “敲门。”
    “是。”澜鸢走上前去,轻轻敲门,“禀公主殿下,太子妃娘娘求见~”
    但依旧没什么反应。
    她纵然想对自己避而不见,但总不至于就这样关着院门,呼之不应吧?
    让丫鬟开门随便找个理由,便可以将我拒了。
    而院里,静谧得可怕。
    澜鸢仿佛听出了什么异样,“少夫人,里面好像没人。”
    “没人?”莫非她已经搬走了?
    小丫蹙眉深思,“不可能啊。就算要搬走,也不可能是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太子府。”
    “可是,澜鸢确定里面没有任何的心跳声。”澜鸢一脸严肃道。
    “撞开门!”小丫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是!”澜鸢一掌,便劈开了门。
    随着门破开,映入眼帘的,是地上横七竖八的丫鬟的衣服。
    小丫缓缓走进去,当看清楚那些衣服里,只剩一层皮包在骨头上的尸体,死状恐怖。捂着嘴冲出院门,扶着墙,开始呕吐起来。
    若是换作怀孕以前,她不至于如此。
    “公主!”澜鸢一声惊吼,从沉月公主房中传出。
    小丫强忍住那股作呕的意愿,快步走进沉月公主的房中,而那带着面具的干尸,正躺在床上。从那服饰上,可以认出,那就是沉月公主。
    “这是怎么回事儿?!”小丫依旧忍不住的作呕,冲出了房间。
    “来人,快去通知太子殿下。”
    而澜鸢站在沉月公主身旁,眉头深锁,一脸不可思议。
    白陌染冲进南院,院里丫鬟侍卫跪了一地,他直直的冲进沉月公主的房间。
    直到看见床上躺着的沉月公主的尸体,他的脚步停在了帘子后侧。
    仅仅不到十米的距离,他却仿佛用尽所有的力量。迈着沉重的步子,他一步一步走进床边。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目光里,星河陨落,他始终注视着床上那具躺着的尸体。
    小丫仍旧扶着柱子,止不住的干呕。虽然她很想忍住,很想去安慰此刻的白陌染,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母妃……”
    白陌染颤抖着手,想要去摸沉月公主的脸,但那面具下干谒褶皱的皮,如同骷髅一般恐怖的面孔,白陌染不知该将手落在何处。
    他的母后,当年曾是后宫里最美的女子,温柔慈祥,满目暖阳,一颦一笑,皆令人痴醉。
    一个宁愿放弃孩子,放弃荣华富贵,放弃后位的女子,只想任性的去追求她的自由,潇洒于天地之间。
    但终究是一场暗藏着阴谋的大火,烧毁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明白,若她就此离开,只会害死自己的孩子,让那些奸人得逞,沉月公主也死不瞑目。
    所以,她选择重新拿起她的剑,守卫她唯一的孩子,除尽奸佞。
    貌若天仙的她容貌被毁,忍辱负重,借着沉月公主的身份远走边境之城,重新开辟一片新天地,她做到了。在莫西郡,人人称赞沉月公主爱民如子,为民谋福。
    可这样善于权谋,步步为营的母后,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谋害!成了这副模样……
    澜鸢静静退出了房间,在院里查看。
    轻轻将面具取下,白陌染闭上眼,一滴晶莹剔透的泪划过白玉般的脸颊,“母妃……”
    “玧儿不孝……没能保护好您……”
    “到底是谁?!敢在太子府对您动手?!”
    “玧儿一定将她碎尸万段,为您报仇!”
    小丫终于强忍着心中的那股作呕的意愿,缓缓走到白陌染身边,跪在他身旁,静静的抱着他,沉默不语。
    白陌染闭上眼,头靠在小丫的肩上,隐隐抽泣。
    这是第一次,小丫见到白陌染在自己面前落泪。
    小丫将白陌染搂得更紧了,她能深刻的体会到失去至亲的那种锥心之痛。
    虽然自己心里极其厌恶沉月公主,在这一刻之前还将她视作仇敌,但她毕竟是白陌染的母妃,而且她死了……死得还如此凄惨……
    “哭吧……别憋着,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假装坚强。在我面前,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你自己……”小丫将手放在白陌染宽大的后背,轻扶着,柔声道。
    “谁会如此大胆?敢在太子府对母妃下手?”
    “他是怎么做到的?”
    听着白陌染的疑问,小丫才注意到沉月公主身旁有一堆死掉的蚊子和苍蝇,且个个饱腹便便。
    她心中咯嗒一声,清澈灵洁的双眸微微颤动,满眼不可思议!
    沉月公主的尸体明显是被人抽干了血,才会变成干尸。
    这……不是自己新炼制的毒药吗?!
    应该不是!
    这一切只是巧合!小丫心想。
    白陌染没有过度的沉浸在伤痛中,因为他知道,现在首要的,是查出谋害母妃的真凶!
    在房里查看起蛛丝马迹。很快便注意到沉月公主身边那群死去的蚊子苍蝇的尸体,他想要伸手去捏那蚊子。
    “住手!”小丫厉声制止。
    白陌染疑惑的望着她,“怎么了?”
    “万一……万一那东西有毒呢?”小丫结巴道,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结巴。
    白陌染便收回了自己的手,“有毒?”
    “禀少爷,澜鸢已将查看过院中的所有尸体,都是体内的血液被某种东西抽干而死。而每一具尸体身旁,都有一堆蚊子和苍蝇的尸体,澜鸢用银针试过,那蚊子和苍蝇都有毒。”
    小丫一听完,向后踉跄了两步。
    “你怎么了?”白陌染察觉到小丫的异样,且发现她面色惨白。
    小丫箭一般冲出了南院,来到她的药房。昨日她炼制好毒药之后,便顺手将毒药放在了桌上。
    但此刻,那红色的药瓶不翼而飞了!
    她的药房,是不许人进入的,因为里面毒药众多。除了澜鸢,辰逸几人偶尔进出。
    且辰逸似乎每次若非必要,都不愿意进药房。
    可现在,自己刚炼制成功的毒药,会被谁偷了?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澜鸢!
    白陌染跟了过来,“怎么了?”
    澜鸢瞧见小丫的神情,便猜出了大概,“昨日,少夫人新炼制成功一种毒药,将那毒药用来饲养蚊子、苍蝇,但凡被毒蚊子和毒苍蝇叮咬过的人,必然中毒,无药可救。中毒后会招来大量的蚊子和苍蝇,直到将中毒之人血抽干为止。毒蚊子和毒苍蝇会因为吸毒血过多而当场死亡,有的,则飞回饲养之地,死亡。”
    “你新炼制的毒药?”白陌染问道。
    “对,但我新炼制的毒药已经不翼而飞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小丫连忙解释道。
    “可知道我炼制成了这个毒药,并且知道它的用法和功效之人,只有澜鸢。”
    “少夫人是怀疑澜鸢?”澜鸢立即跪在地上,郑重道:“公主是澜鸢的主子,澜鸢不可能谋害公主!”
    小丫转念细思,澜鸢确实没有谋害姑姑的动机。
    “少爷!有人发现那蚊子和苍蝇死了一路,顺着布满蚊子和苍蝇尸体的路找下去。最后,在隔壁佘府里,发现了一个装满血红色水的盆子。盆子边死了好大一堆蚊子和苍蝇,而那个盆子被人盖着。”辰逸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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