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刚从浴室走出来,身上只在下身披了一件浴巾,加上室内的暖气开的温度太低,此时背部早已发凉。
    然而眼下他只顾得上那枚戒指——那是他目前唯一的盼头。
    他想只要有这枚戒指,唐洛然总会明白他的真心,但也不可否认,他至今都没有干脆地拿出来是因为不甘心,凭什么她能这样利用他的感情?
    一时失了神,却不想尹姿会趁此空档突然揽住他的脖颈,强行拉着他往后一倒,傅子琛半个身子都压在尹姿身上,他上身**,而她浑身上下也就裹着件浴袍,胸前春光若隐若现。
    “放开!”傅子琛冷冷地说道,想直起身来,然而尹姿仍然死死地圈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喃,“你要的戒指在我右手无名指上,只是尺寸太小了,我似乎摘不下来,不信你自己拿。”
    她特意将右手压到头顶之上,傅子琛伸手去触碰时,动作有些微妙,给人造成一种假象——他是主动伸手去扑倒的她。
    这对于明了的傅子琛来说毫无意义,但对于门外的唐洛然,可是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啪嗒——”门突然被一把踢开,突然响起的动静把傅子琛吓了一跳,他猛地抬头,正好与站在门外的唐洛然四目相对,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唐洛然怎么会突然回来?
    不管怎样,傅子琛的第一反应就是拉开尹姿圈住她脖颈的手,也不管她会不会疼,他又抓住她压在头顶上的右手手腕,强行扯下那枚钻戒,然后紧紧攥在手中。
    明明疼得快要飙泪,尹姿却还咬牙忍住,装模作样地喘息,“子琛,你不要这么心急——”
    “够了,你给我住嘴。”已经直起身来的傅子琛转头瞪了尹姿一眼,目光锐利而凶狠,带着轻而易举就将人撕裂的狠劲,令尹姿忍不住发颤,不敢再造次。
    不过此时她也不需要再做什么,因为目的已经达到了。
    唐洛然缓缓地走进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昨天是听到声音,今天就直接亲眼所见,她还能说什么?是她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吗?
    因为浑身无力,她的身体微微地摇晃着,每一步似乎都走得很艰辛。
    傅子琛开口想解释,然而在此之前,唐洛然就抢先一步,带着嘲讽语气地笑言,“你们未免也太倒霉了吧,三番两次被我捉到,不觉得羞愧吗?”
    说罢,她冷笑,眼泪随着眯眼的动作被挤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我跟尹姿之间什么事都没有,我没有碰她,从之前到现在都没有,你明白没有?”傅子琛眯起眼,他明面上还能镇定自若地解释,然而心里早已慌了神。
    因为眼前的女人泪流满面,她脸色苍白,看上去很憔悴,但她的神情却不是失望或者难过,而是绝望。
    她已经对他彻底绝望了。
    傅子琛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地快步朝着她走近,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她抱在怀里再说。
    然而还未伸手触及她,唐洛然就跟一阵风似的,猛地转身,离开房间。
    在跨出房间跟走廊之间的界限后,她重重地带上了门,拒绝了他的追随。
    她不知道哪里才是去处。
    从别墅出来后,唐洛然驱车驰骋,穿过繁荣闹市,毫无方向地狂奔疾驰。
    眼泪不停落下,就算她逼着自己忍住,却还是没办法克制住,无奈之下,唐洛然索性就让眼泪狂飙,一次次被泪水模糊视线,她就一遍遍地擦拭。
    实在找不到可以躲起来的地方,唐洛然干脆将车停在街边,她心急火燎地打电话给郑小颖,“嘟——”
    手不断颤抖,她喘着气,耐心地等着,然而等到的却是系统提示音,“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可恶!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泪水滴落在屏幕上,唐洛然连忙用手抹开,又颤抖着手接着拨打她能想到的人的电话——江瀚臣。
    她现在急需要找个人诉苦,不然她真的会因为心痛而死。
    都已经铁定了心,却在电话接通之后,唐洛然犹豫了,她猛然惊醒——她在做什么?都已经拒绝江瀚臣了为什么还去找他?
    她不是那种人,绝对不是。
    “洛然?你在听吗……”电话那头的话音未落,就被唐洛然果断果断,她心跳得很快,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蹦出来,又像是会突然停止。
    眼泪糊了一脸,唐洛然四处找纸巾,纸巾是没找着,倒是发现她之前因为失眠吃的安眠药——从包里拿出来之后她就随手塞进车里夹层中。
    看着那两颗装在袋子里的安眠药,唐洛然突然间冷静下来了。
    脑海里不断涌出回忆,关于他说的话,一字一顿地像钉子一样钉在她心上,“傅家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这就是傅子琛想要的结果?
    “你真的想我死?”唐洛然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傅子琛,眼泪还在不断从眼眶中涌出,她瞪大双眼,神情呆滞地盯着那两颗安眠药。
    像是有致命的诱惑,吸引着她,最终她拿起了那包安眠药。
    蓦地苦笑,唐洛然半垂眼帘,“你不愿意放过我,可我真的累了,子琛,我好累,既然你让我去死,那我也只好遂了你的愿了。”
    她说话时,铃声不断响起,她知道是江瀚臣打来的电话,但她并没有接。
    回过神来,唐洛然拒绝了通话。
    ……
    下定决心后,唐洛然开车到医院,此时医院灯火通明,值班护士还在前台打着哈欠。
    为了不被看出端倪,她戴上墨镜,又将风衣裹紧,并戴上口罩,装作身体很不舒服,才大步迈开腿进医院。
    兜兜转转去药房拿了一瓶安眠药,唐洛然将安眠药放在风衣兜里,转头就想离开,谁知道迎面就碰上药房值班医生,她疑惑地看着唐洛然,“唐医生?今天不是你值班啊,你来取药吗?”
    “嗯……最近身体不是很舒服。”唐洛然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虽然觉得大晚上的戴着墨镜实在可疑,但她冷淡的态度让医生不敢深究,只得提醒她,“照顾好自己,还有拿了药记得要记录,不然后果很严重。”
    “知道了。”唐洛然点头,旋即绕过她离开。
    她在记录栏处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在药品栏处写下“安眠药”,就迅速离开。
    回公寓的路上唐洛然的心脏跳得很快,她浑身发颤,甚至差点抓不稳方向盘,好在公寓离医院并不远,她把车开进停车场后,先去了趟超市买啤酒,才踉踉跄跄地回了公寓。
    一推开门,她几乎是迅速瘫软在地上,包里的已经不再发出响声,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挣扎着起身,眼泪还是流个不停,从墨镜底下的缝隙中溢出,唐洛然摘了墨镜,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她把一袋啤酒往床上一丢,然后整个人往后一倒。
    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做,她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
    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眼前浮现傅子琛的模样,唐洛然伸手想抓,却扑了个空,她眯起眼,笑得心酸,“子琛,我要离开了,你会不会想我?”
    还是说,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忘了她?
    无所谓,反正她也已经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了不是吗?
    一想起来,心就疼得厉害,唐洛然自知她没办法再坚持下去,她坐起身来,从风衣兜里掏出那瓶安眠药,手心能握住的宽度,里面共有一百颗。
    没有太多的犹豫,唐洛然将盖子拧开,仰头就猛灌,并用啤酒送服。
    约莫半个小时,她的胃开始灼伤,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晕得厉害,索性往后倒下,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眼皮越发沉重,眼前的世界一闪一闪。
    “子琛,我爱你……”
    ……
    她如何,没有人知道,而江瀚臣在给她连续打了二十多通电话后,也渐渐失去了信心。
    “难道说不愿意接我电话?那又为什么……”没有接着说下去,他烦躁地将额头上的刘海掀开,扶着额头叹气。
    本来想着今天约她出去,谁知道他今天值班,毕竟是工作,他也不能滥用职权。
    抬头看了墙上的时钟——指针刚刚走过九点,江瀚臣顿时不耐烦,“什么啊,我坚持了那么久,结果才过去两个小时吗?”
    好想去见她……
    他坐在办公室焦躁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因而惶恐不安。
    再抬头,江瀚臣才发现站在门口的护士,他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有什么事吗?”
    “副院长,是这样的,药房丢了一瓶安眠药,我们本来想查监控,不巧的是今天药房监控坏了,现在整个药房的人乱成一团,您去看看情况吧?”护士怯怯地说道。
    他沉了脸,但还是安慰护士,“不用太担心,我现在就去看看情况。”
    说罢,他走出房间往楼下药房进发。
    到了药房,情况果然如同护士所说——乱成一团,不过江瀚臣一站在那儿,他们顿时就没了声音,而值班医生则上前汇报情况,“副院长很抱歉,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玩忽职守。”
    一瓶安眠药损失并不大,但怕的是偷走的人拿去做不仁不义之事。
    要知道安眠药药量一旦大,致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们现在先不要着急着认罪,先想想怎么解决,监控没办法查,那查了拿药记录没有,今天有谁来拿安眠药了?”江瀚臣将手伸进白大褂外侧口袋中,说话时从容不迫。
    话音刚落,值班医生就将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们第一时间就查了记录,除了唐医生刚刚来拿过安眠药以外就没有谁,但是她记录上只有两颗,她也没有理由拿走一整瓶啊,又不是要拿去自杀……”
    自杀?!
    回想起刚刚一接通就挂断的电话还有电话中隐隐约约的抽泣声,还有他内心的烦躁,江瀚臣恍然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唐洛然想自杀?
    无法掩饰脸上的错愕,江瀚臣瞪大双眼,声音发寒,“洛然刚刚来过?什么时候?她当时什么状态?”
    越问心里就越没底,即便无凭无据,但凭着内心这种不安感,他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