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轻轻刮了刮欣瑶鼻子,笑道:“二哥连夜进宫去了,没有他令,我这个指挥使哪里能离开京城这么长时间?瑶儿,还有件事情我要与你说,阿远九月初六大婚后,二哥的意思想让他到户部去历练历练。”
    “孙尚书把持户部近十年,小叔叔这个差事,不大好办啊!倒不如让老庆王爷在今上跟前讨个恩典,有了这座大靠山,他也不至于在户部寸步难行,不然,以小叔叔的性子,难!”
    萧寒一点也不惊讶女人的话,只淡淡笑道:“你与二哥想到一处了,二哥还说,有你在阿远后头出谋划策,户部那些人,哪个敢小瞧了他?”
    蒋欣瑶眼睛轻轻一转,道:“二哥让小叔叔这个时候去户部,只怕还有更深的用意,若我猜得没错,二哥是不是想动孙家?”
    萧寒闭了闭眼睛道:“孙家早晚要动,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阿远去,主要是摸一摸底,别到头来接手的是个烂摊子,上回瑶瑶说到赈灾款的事情,二哥也想从户部着手查查看。”
    欣瑶往萧寒怀里钻了钻,道:“哎,小叔叔以后的日子可不后过啊!”
    “再不好过,都比我好过。”
    萧寒替她掖了掖被子,苦笑道:“瑶瑶,这一去,一来一回时间不会短,京城就二哥一人,我不大放心,你若身子还能应付得来,多帮二哥出出主意。我手上掌管的那些个东西你都是熟悉的。我不在京里,二哥的意思交给谁也不如交给你合适。府里的事让萧重与李妈妈他们多操心。”
    欣瑶静默了片刻,才道:“我的身子有祖父和天翔调养着。倒是无碍的。我担心的是你和姨母这一路的安危,西北寒苦之地,眼看着马上要入冬,这一趟的艰难可想而知。”
    萧寒轻轻的把巴搁在欣瑶脑袋上,蹭了蹭,温和道:“这些我是不怕的,我最怕的便是你的身子。”
    欣瑶轻笑道:“难不成比上次清凉山还严重?不过是吐了口血。旧伤复发罢了。被你们说的,我成了那将死的人了!”
    “胡闹。这样混话也是能乱说的。”萧寒声色俱厉道。
    欣瑶心知这话说得没了分寸,嘴角弯弯,手缠上了他的脖子,抬头在男人好看的唇上蜻蜓点水的吻了吻。笑得一脸讨好。
    萧寒小腹一热,毫不客气的吻了回去,待欣瑶气喘吁吁时,萧寒这才把她的头往怀里一按,咬牙切齿道:“早晚一天,我要让蒋欣珊在你跟前跪地求饶。动不了老太太,我还动不了她!”
    蒋欣瑶感觉到男人的身支起了小帐篷,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苍白的脸上涌上一丝红晕。遂引着说了些其它的话。
    萧寒顾忌着欣瑶的身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没过几分钟。一阵困意上来,很快歇了某些心思,沉沉睡去。
    欣瑶打量一圈男人疲惫的脸,抬手摸了摸扎里扎煞的胡子,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把事情细细的过了一遍。再睁开时,眼一片清明。这才往男人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外头的两人听得里间没了声响,对视一眼,才把心归了原位。
    ……
    燕淙元背手立于一副“万马图”跟前,瘦削的背影挺得笔直。
    自打军中有消息传来,他便立在这图前,不言不语近半个时辰。
    施杰红着眼睛朝刘滔打了个眼神,刘滔轻摇了摇头,反冲他抬了抬眉。
    施杰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道:“王爷,十六他……”
    施杰刚想劝一句,不知何故想到了尚不知情的女儿,心中涌出无数感伤,哽咽着说不去。
    刘滔见状不妙,正色道:“王爷,平王福大命大,必能逢凶化吉。此时,还不到伤心的时候。”
    蔡忠义抖了抖衣裳,恭敬道:“老刘所言极是。平王既能把毒逼出来,便已去了一半风险。小寒快马加鞭,半月之内必达军中,王爷需得宽心!”
    燕淙元身子轻颤,幽幽道:“十六与我一母同胞,这些年,他为我风里来,雨里去,吃了不少苦。母妃临走前交待过我。我没护住他!”
    此言一了,众人不知如何劝慰,气氛一时又冷了来。
    卫瑞长袍一撂,快步走至靖王身侧,镇定自若的微微一笑道:“王爷,凡事总有两面,平阳中毒说明韩王的手已经伸到了左、右两军,若平阳能趁机清洗一番,左、右两军必是王爷的坚实堡垒。”
    刘滔抚须思道:“此事王爷大可不必瞒着皇上,既然韩王能把手伸到左、右两军,势必也能把手伸到宫中。宫中王爷需得让杜太医再多留个心眼。”
    施杰进一步道:“王爷,萧指挥使出京,也须得找个适当的理由才行。王爷肩负重责,箭在弦上,此时绝非悲伤之际!”
    燕淙元缓缓转过身,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终是落在施杰身上,他沉声道:“老尚书所言极是!”
    ……
    次日卯时二刻,萧府总管一脸恭敬的把蒋家二老爷请进偏厅,亲自奉上茶。不等蒋宏生开口,便上前一步,弓着身子,为难道:“亲家老爷,真是不巧了,大奶奶不在府里。”
    蒋宏生奇道:“这一大早的,她往哪里去了?”
    萧重垂手侍立,脸色凝重道:“回亲家老爷,咱儿傍晚大奶奶刚到府门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来,老太爷,大爷吓得连夜把大奶奶送到了别院。”
    蒋宏生大惊失色道:“你家大奶奶身子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萧重暗中掐了自个一把,眼眶红红道:“回亲家老爷,老太爷说,我家大奶奶旧伤复发,需得调养数月方才可以床。可怜我家大奶奶,前两日才断了汤药,这会子又一病不起了。好在老太爷的医术是极好的,一时并无大碍,只是……”
    蒋宏生又羞又急,忙道:“只是什么?”
    萧重装模作样擦了把眼泪道:“老太爷说了,大奶奶的病不能床,不能动怒,不能劳累,需得静养才行,这才连夜去了别院。”
    蒋宏生岂能听不出这话中的意思,却又不甘心道:“你家老太爷,大爷人呢?”
    萧重拧了拧眉头,一脸叹息道:“老太爷一心盼着大奶奶养好了身子,早日抱上重孙子。大奶奶这一病,老太爷心里的期盼落了空,气病了,这会也在别院养着呢。大爷这个时辰,只怕是去了衙门。亲家老爷,您这是要……”
    蒋宏生忙圆话道:“没事,没事,我就看看瑶儿的身子怎么样了,既然去了别院休养,那我就放心了,衙门里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又与萧重客气了几句,便起了身。
    萧重恭恭敬敬的把人送上车,等马车走远,正打算到东院回话去。却见二总管萧吉行色匆匆走到跟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萧重背着手沉思片刻,径直去了东院。
    东院正房里,欣瑶歪在床上,听完李妈妈的回话,冷笑连连道:“李妈妈,让人给母亲捎个信去,省得她惦记着。妈妈也不必再气,老太太如今这个样子,也算是报应。”
    李妈妈自打昨天欣瑶吐过那口血开始,脸色就没好看过,把微云,淡月两个叫到跟前狠狠的训了一通。
    两个大丫鬟红着眼睛也不敢回话,还是欣瑶派轻絮在李妈妈跟前说了几句好话,李妈妈才朝着蒋府的方向骂了几句,遂放过两人。即便这样,李妈妈还是心疼的一夜没睡着觉,眼的青黑色清晰可见。
    李妈妈啐道:“大奶奶,府里旁的爷们,姐们,老太太连句重话也没有,独独对大奶奶,竟像是仇人一样,手连个轻重都不分了!都说姑娘出了门子便是客,满大街,满京城找找去,哪个大户人家是这样的待客的?”
    李妈妈说着说着眼泪便淌了来,想着以往在蒋府里过的那些个憋曲的日子,李妈妈狠擦了一把眼泪。
    “最可恨的就是三小姐,出了门子的人了,还整日里盯着大奶奶不放,就生怕大奶奶的日子过得比她顺遂。姨娘生的就是姨娘生的,一点子规矩道理都不懂,活该给人打。还有那个碧苔,当初大奶奶就不该心软,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不得好死的贱蹄子,看我饶得了她!”
    李妈妈庄户人家出身,骂人的功夫在先头冬梅的压制,早已退步了许多,即便这样,一遇到欣瑶吃亏的事,还是会时不时的展示一她骂人的口才。
    蒋欣瑶皱了皱眉头道:“她如今关在哪里?”
    李妈妈忿忿道:“被大爷送到了庄子上生产。估摸还有三,四个月就要临盆了。”
    蒋欣瑶想了想道:“让萧重再多派两个妇人看管着,一旦孩子落地,抱回蒋家,交给二嫂嫂,旁的,就由着她自个的命吧,我也是懒得理了!”
    李妈妈忙道:“哎啊,我的好奶奶,您就安安心心的歇着吧,这样的贱婢,哪值得您这样金玉似的人惦记着?大爷今早特意交待了,若大奶奶再有个闪失,我们这帮子人,也就别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