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大婚的盛况,令京城百姓津津乐道了半月。瑾珏阁趁机发了笔横财。
    也不知燕十六那厮怎么想的,大婚前几次三番对外人暗示说喜欢瑾珏阁的宝贝,官场上的人向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时间,瑾珏阁车水马龙,钱掌柜整日忙得屁颠屁颠的。
    月底盘帐的时候,欣瑶拿着李妈妈送来的帐本,愁了半日。
    哎,若是这个时代能像前世那样,随意的结婚,离婚,再复婚,再离婚就好了,她不介意多发几笔这样的横财。她甚至坏坏的想,要不要让小叔叔怂恿那厮日后多娶几房庶妃,来增加瑾珏阁的收入。
    话说这日,顾氏正在忙乱,二老爷身边的小厮传话,说未来的三姑爷郑亮春闺会试取中第十八名。
    顾氏得了喜讯,不敢耽搁,亲自去了归云堂给老太太报喜。
    老太太刚刚端起药,正嫌苦闹着不肯喝,闻此讯,一口气饮半盏,喜得钱嬷嬷乐道:“小姐,我就说三小姐是个有福气的,看看,看看,三姑爷这般争气,他日殿试,想必不会差,日后封妻荫子,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
    一通奉承话把老太太喜得见牙不见眼,乐道:“二太太,备些贺礼,让管家去趟郑家,今晚在我这里开个宴,最近喜事不断,也该热闹热闹了。钱嬷嬷,去把三丫头叫来,这么好的事,让她开心开心。对了,大姑爷这次中了第几名啊?”
    顾氏陪笑道:“二老爷这倒没说,想必不会太差。”
    老太太道:“回头派人到冯府打听打听,若有喜,再备上一份贺礼。”
    顾,钱二人应声而去。老太太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心里盘算着三丫头的陪嫁是不是再厚上一分。
    ……
    蒋欣珊亲自把钱嬷嬷送至院门口,转过身,脸上便隐了笑。不过是中了会试第十八名。有什么可喜可贺的。
    秋分见状,笑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姑爷这般出息。日后定会黄腾达,小姐就等着做诰命夫人吧。”
    蒋欣珊冷笑一声道:“若他真有本事,便考个状元我瞧瞧。这才是真正的有脸”
    秋分忙道:“小姐,这有何难?只要姑爷潜心苦读,说不定啊,再过一个月,您就是状元夫人了。小姐的命真好。”
    蒋欣珊脸上这才有了几分喜色,娇嗔道:“这也是你可以混说的?”
    秋分便笑道:“小姐,奴婢说的句句是实话。听说东边那位至今还没个上门提亲的人,再不定亲。可不就成了老姑娘了?哪里有小姐这般福气。”
    蒋欣珊冷笑道:“长得好,也得要命好,什么都跟我抢,还不是抢不过,真真是活该。”
    蒋欣珊对这个四妹妹。可谓是恨到了极点。自打她从老宅回来后,蒋欣珊的日子就没顺过。
    当年躺在床上等死的小哑巴摇身一变,变成了容貌美丽,性子柔顺的四小姐,不仅府中人人愿意亲近,就是向来宠她爱她的父亲也偏了心,连刚刚进府半年的二奶奶。她的嫡亲嫂子,也不避嫌的亲近她。
    女子之间的嫉妒不需要任何理由,最简单的相貌就可使得另一个人心生妒意,坐立不安,更何况那个是抢了她父爱,抢了她姻缘。扇了她两巴掌的女子,更是让她恨不能毁之欲快。
    蒋欣珊莫名的冷笑两声,那笑听起来无比的阴狠,身后的秋分打了个寒颤,再不敢说话。
    ……
    亥时。蒋宏生才从外头喝酒回来,兴冲冲的直奔秋水院。
    第二日一早,顾氏给老太太请安完,把欣瑶叫到跟前。
    原来蒋宏生昨日与同僚聚会,席间谈论起这次春闺会试,巧的是这次会试的会元正是上司的同乡,借住在他家,祖籍山东开封的张一明。
    张一明今年二十有一,出身贫寒,却满腹学问,才高八斗,十年寒窗,只差临门一脚。
    欣瑶一听,心知肚明,笑道:“母亲是何意思?”
    顾氏笑道:“你父亲仔细打听过了,这张一明家中父母俱在,是独子,还有两个妹妹待字闺中,因家贫,还未嫁人。且这人长得温文尔雅,温良俭让,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进退自如,完全不像寒门小户人家出来的人,最重要的一点是,此人尚未娶妻。”
    蒋欣瑶笑笑,感情是个凤凰男啊!
    顾氏又道:“你父亲说了,这人会试的文章做得沉博绝丽,笔酣墨饱,几个主考官均赞不绝口。他日殿试,若无意外,必是状元及第。且张家人丁稀疏,家世简单,断无明争暗斗之事,很是适合瑶儿你的姓子。
    “你父亲说,若你愿意,到时候多陪些嫁妆防身,以咱们家的门第嫁到张家,腰板挺得直直的,无须看任何人的脸色,端的是称心如意。”
    史书有记,榜择婿自古有之,每年新进士放榜,赐宴曲江,仕宦之家多在此拣选佳婿。且此风有愈演愈烈之势,上到皇帝,大臣,在富贵乡绅,都喜欢在春榜时物色女婿,端看各府手快,还是手慢了。
    欣瑶笑道:“母亲,这人年过二十一,不娶亲也就罢了,连亲也不曾定过吗,不太合情理啊。”
    顾氏道:“你这孩子,凡事总往坏处想,你小叔叔这把年纪了,不也没成亲吗。听说他从小便有志向,先立业,后成家,这才耽误了来。”
    欣瑶又道:“母亲,他两个妹妹多大了?”
    “一个十八,一个十五,与你同岁,都不小了。”
    “父母是做什么的?”
    “他父亲是个落魄秀才,读过几年书,母亲世代庄户,种田为生。”
    蒋欣瑶便沉吟着不说话。
    顾氏也不着急,端起茶盏斯条慢理的喝了一口。
    这个女儿,她最是了解,外表看着言和意顺,实则外柔内刚。凡事不能紧逼,得她自个想明白才行。
    欣瑶此时正天人交战。
    按理说这样的男子最是与她合适不过。凤凰男向来聪明和刻苦,只这这样,才能鸡窝里出金凤凰。经历过磨砺的人,有更强的韧性,对家庭更具责任感。这样的人一般吃苦耐劳,勤俭持家,你别指望他会为你一掷千金,当然他也不会为其他女人一掷千金。
    男女爱慕,相悦成婚,本应该是婚恋关系最合理的状态,然古往今来,起决定作用的往往是门第高低,财产多寡。说白了,
    婚姻就是一场交易,权看男女双方互从对方身上得了什么好处。
    那么蒋欣瑶在这个凤凰男身上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一个简单的婆家,一个挺得起腰板,不需要看人脸色的当家太太,以及一支潜力股。
    凤凰男从欣瑶身上得到的则是男人的尊严及自信,一个身世显赫的岳家,一个嫁妆颇多的美丽女子。
    表面看,男妇双方得到的好处棋鼓相当,往深了想,终是男人得到了好处。欣瑶的好处是虚的,而男人的好处则是实实在在一眼可见。
    什么叫简单的婆家?公婆好相处,小姑识大体才是简单。
    什么叫当家太太?就是拿着男人赚的银子去当这个家,才叫当家太太,而不是拿着自个嫁妆今儿倒贴一两,明儿倒贴十两。
    什么叫潜力股?就是在男人发达后纳姨娘,纳小妾时,还可‘声泪俱’地哭诉两人当初的艰苦岁月,以期待男人的回心转意。
    至于婆家好不好相处?小姑识不识大体?男人会不会赚银子纳小妾?则是八抬大轿抬过去了,才能体会到的。
    选夫这事就像选股票一样,不光是个眼力活,更是个运气活。三分人为,七分天命。所不同的是,股票的赌注不过是银子,而婚姻押上的筹码则是女人的一生。
    欣瑶想起前世有句人人皆知的话‘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恨不能问顾氏一句:一旦情况不妙,能止损吗,能清仓吗?
    顾氏放茶盏,笑道:“瑶儿,别急着答复,是好是坏,咱们不防见见再说,你看如何?”
    欣瑶猛地抬起头,讪讪道:“还是母亲最知我的心意。”
    顾氏伸过玉手,轻点欣瑶额头,看着她雪白中透着粉红,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脸,嗔道:“真真是来讨债的,这些日子为了你的婚事,母亲头发都愁白了几根。”
    欣瑶拿起手边的瓜果,递给顾氏,陪笑道:“母亲就是再添几根白发,也照样美貌如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顾氏笑骂道:“你这孩子可是疯魔了不成?找打!”
    说话间,昊哥儿由奶娘抱着进来,见姐姐,挣脱着地,扑到欣瑶的怀里,欣瑶一把搂住他,就势在脸上亲了几,又轻轻说了几句话,昊哥儿头点得像拨浪鼓似的,当便吵着要跟姐姐走。
    奶娘陪笑道:“二太太,少爷跟四小姐就是亲,什么事都听四小姐的。”
    欣瑶拉着昊哥儿的手,边走边笑道:“母亲,我带弟弟去园子里玩会,在我那儿用了饭再回。”
    顾氏点点头,交待奶娘吃过中饭再把四爷接回来睡午觉,便忙去了,只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把这张一明请到府里来让女儿相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