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个狼狈的时刻见到靳远哥哥。她等了他三年,等来的,却是秦国的君王。
    眼前的男人不在是当年那个白衣如雪,笑容温暖的少年远哥哥。他一身黑色烫金的龙纹广袖袍,头戴流珠冠,还是那双高贵的桃花眼。俊美的脸上多了一抹愧疚之一。
    “哈哈哈,呵呵哈哈哈。”蔓蔓不知道说什么好,地上的积雪透过衣服冰冷入骨,她的手心那一捧积雪被捏得悄悄融化。忍不住想起当年,那温热一吻,无声的两个字。
    豆大的泪水从眼眶滚落,明明是想笑着祝福他,最后变成了尴尬的狼狈。
    靳远不敢贸然上前,他娶了别人,更生下了太子。是他让蔓蔓等三年,却在这三年里发生了那么多变故。
    看着她似哭似笑的表情,靳远的心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抓着,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蔓蔓…对,对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靳远哥哥,你知道吗?这三年里,我有想过无数次,你的声音会是什么样的?你开口后应该会第一个和我说话吧,你会对我说什么样的话呢?我每日在花谷里看着来往的鸽子,竟没想,你连一封信都没有。我以为你很忙,我不能给你困扰,我等。因为我相信,我对你,总归是不同的吧!哈哈哈,我又自恋了,这是病啊,对不起,我会治的。”
    少女哭红了眼睛,像兔子一般楚楚可怜。北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铃铛在风中清脆的响着。她惨白的脸,泪湿了一片,却还是保持着唇角的微笑,故作坚强。
    “蔓蔓,你于我,是最重要的。”靳远急切的解释道。
    “不,我不是。你在撒谎,既然我很重要。你为什么要娶别人!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避而不见!为什么第一句话要对我…说‘对不起’。我原本想,我想……等你好了,我们就去看满天风雪,看超涨潮落,看花谷的百花齐放,看江南的烟雨蒙蒙。而世事无常,故人已变,这一切终究…终究是奢望。”
    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目光始终看着眼前的人,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蔓蔓,我是帝王,我有我的苦衷。请你相信我…这一切,都不是我所愿。我东方靳远对着皇天后土发誓,这辈子只对你一人倾心。求求你,原谅我。”
    靳远看见她肩膀上的红色血花,目光舒倏然紧盯“你受伤了?”他说道,一把抓住了蔓蔓的手。
    下一刻,被她狠狠的甩开“别碰我…今日前来,我…是要和你做一个了断的。既然,你不再是我的靳远哥哥,那么我便也不再是你的顾蔓蔓。这只草蚱蜢,是你送我的。现在,我把他还你。这枚玉佩,就当,是我恭贺陛下‘喜获麟儿’!”
    蔓蔓颤抖着,将怀中的草蚱蜢与玉佩掏了出来,嫩白的手心满是鲜血,沾染在玉佩上,无端的凄美。
    靳远看着她,眸子里也全是水雾,喉结滚动千言万语在唇边,最终化成了苦涩一笑。
    “你……留着吧”
    “从今以后,我不需要了”蔓蔓看着她,含泪一笑。对方迟迟没有动作,她的手已经冷得颤抖,牙齿也在打颤,却又害怕他看出来。只能咬着唇瓣,死死的挺直了腰身。
    夜真子没有想到,蔓蔓会如此决绝。可这事,总归是自家孙儿亏。事情再拖下去,也不利于彼此。索性代替靳远一把接过了东西,看着长大的小徒儿,老脸一凝“蔓蔓,别胡闹。”
    “师傅,我没有”
    “男人三妻四妾,不也正常。你等等好吗,靳远一定会十里红妆迎娶你的。”他从心里也喜欢蔓蔓这个小徒弟,在这权利与富贵下,如此善良可爱又聪明的女人实在难得。
    这孩子和靳远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也感情深厚,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奈何……天不遂人愿。
    “不,我蔓蔓此生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我顾家不慕权利,也不愁温饱。我何故作践自己?”蔓蔓斩钉截铁的道,转身准备离开。
    靳远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爱她的资格。看着她越走越远,没有一点回头的意思,俊美的脸上终究是崩了。
    “蔓蔓……”
    “秦帝有何吩咐?”
    男人不可置信的倒退了一步,喃喃自语“你竟与我,生疏如此了吗?”
    蔓蔓沉默,从你选择权利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注定了分离。她只当自己认识那个靳远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活着的,是秦国皇帝东方靳远。
    “你一定要…幸福。夜君澜,比我好。”
    “多谢陛下的祝福,我祝陛下国运长隆。”少女回首一笑,眸子里的清亮,似乎回到了当年初见一般,陌生如斯。
    靳远心里沉痛万分,他宁愿顾蔓蔓恨着自己,也不愿她把自己当成陌生人一般看待。国运长隆,好一个国运长隆哈哈哈……
    “蔓蔓…”
    看着那消失在天地间的红色背影,雪地上徒留两行血迹。映衬着纯白的雪,是那么刺目。
    大家纷纷看着那红衣少女缓步而去,茫茫天地中,唯独她,是燃烧的火焰般。那么炙热铿锵却又那么瘦弱渺小,长发随着北风飞舞,留下点点血色妖娆。
    最终,消失在了远方。
    风雪还在簌簌的飘落,天地间,安静得连呼吸都听得到。
    雪花落在了男人的发上,肩膀,衣衫。他,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麻木的看着前方。
    这是夜真子第二次看见靳远哭,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眶滚落,滴在他胸口精美的绣花衣领上。颜色暮然深浅不一,他取下了帝王冠,放在了雪地上,任由风吹乱他的长发。将头埋在了膝盖上,像一个孩子一般…是那么的无助而孤独!
    而第一次,便是他九岁那年。皇宫被屠杀,这孩子被毒哑了嗓子蜷缩在床底,那一次,他整整哭了一天一夜。
    夜真子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将他抱在怀中安慰道“靳远,你是一个男人更是一国君王,既然往事已经成了云烟,你就忘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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