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也无可奈何,最后只得咬咬牙裹着一身破烂衣服速速离去。
    这方,慕槿已绕过了两条小街,来到百花街上。她微低着头看着手里细细摩挲着的玉佩,脑海里浮现着那双不经意间瞥见的蓝色瞳仁,眼里划过一道深思。
    蓝瞳之人,她还未曾在天圣见过。即便是以前在东陵生活十几载也没有见到过。
    但是,她以前出兵征战之时,与天齐一附属国蝎阳国交战。蝎阳国北面,有一座巨大的密林山脉,山脉后面有一小国,名为蔺安国,三座城池大小,里面居住着荆溪族人。生活极是隐秘封闭,外人几不能窥视里面一丝一毫。
    若不是有一次军营驻扎夜宿山野,救下了一个被驱逐而出的活不了几日的荆溪人,否则她也不会知道这个国家的存在。这与云盏的隐族却是不同。
    听闻他的族至今没人见过在哪里,见过的也早已不在各国游走了。若那个乞丐真是荆溪族人,来到京城是意欲何为,这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槿眉头轻拧,显然也不知晓其中缘由。她手里轻轻摩挲着玉石,看着手心里那黑紫色的印记正在慢慢消退,白纱之下,薄凉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隽永的笑意。
    毒?
    真以为能毒倒她么?
    出门在外,总归要留个心眼儿的。如若随便在哪儿丢了性命都是自己吃亏。虽医毒之术在身,却还是要绝望地喝下那杯置人于死地的毒酒。吃一堑长一智,前世所经历的,这一世便让她好好地击溃一遍吧。
    慕槿从袖里拿出一块白绢,上面绣着一朵黑色略带嫣红的曼陀罗花,一针一线,绣工极其精致。
    她把玉石放在绢上,轻轻折叠覆盖起来。
    “啊!”耳畔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带了几分急厉与惊讶响彻在街边。“我的衣服!”
    伴随着这道声音的,还有慕槿手中未及时包裹好的玉石落地之声。
    “大姐姐,你的胭脂也…碎了。”这道声音略凄怨不满道。“王爷,您瞧瞧,这哪儿来的野丫头,竟把大姐姐刚从碎玉轩买来的上好瑰蕊胭脂都给撞碎了!还有我的莲裳裙,花了不少银两才从绣坊买来的,天齐的布匹,天圣本就少有。这都破了,还叫我如何再穿它?王爷,您可要为我们姐妹好好做主啊!”
    这道娇嗔的声音不依不饶道。显然不想轻易罢休。
    循声望去,只见一绿衣女子正在忙不迭地抖拭自己的衣裙,眉眼娇怒,边责边怨,似被冲撞的人是她一样,不难见其嫌弃模样。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只是想要我娘亲……”一细小柔弱的声音传来。略带哭腔。
    “琉莺,算了,不过一条裙子和一盒胭脂而已,不值那几个银两。且这孩子尚年幼,怎会懂这般道理。想必王爷也不会于此事上计较的。”身旁一个女子柔声细语道。“瞧她这般穿着,又寻娘亲的,怕是个孤苦儿了。你且送些银两给她,找个地方让她好生歇住几日。”
    抬眼瞧去,只见这女子身着一袭浅白色薄烟长裙,飘然如仙。约素之腰上系了一条白丝带,挽了个蝴蝶结,缀着身段玲珑有致。
    葱白如玉的手指叠放在身前,指尖轻夹着一块儿素白细绢。举手投足间尽是深闺小姐之圭臬,大户人家之典范。
    流苏髻上斜插一支红翡双鸾珠花步摇,缕缕青丝尽数泄落腰间,耳上坠着一双莹白圆润珍珠耳环,衬着粉嫩的脸颊娇艳欲滴,惹人心怜。口如含丹肤如凝脂。一双美目婉转流连顾盼生姿,动人心魄。
    “都说慕府小姐不仅容貌倾国倾城,才华横溢,还心地善良,宽厚仁慈,此言真是不虚啊。”旁边一暗黄色华服男子满口称赞道。眉眼带笑,言语之间不掩其倾慕之意。
    “王爷说笑了,晗烟自小习礼知仪,熟读圣贤之书,尊圣人教诲,谨记心怀善德容厚乃为人之本,不敢不从先圣之训。”她浅浅地笑,尊敬之间含有几分疏离。
    “哪有,王爷谬赞才对。这不知规矩的野丫头冒犯了大姐姐,不追究就该磕头谢恩了。大姐姐竟还送银两给她,真是祖上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绿衣女子依旧满脸幽怨。
    “好了,琉莺,你且扶她起来,拿些银两过去。我们逛街耗了这么久时辰,也该回了。王爷还有公务在身,怕是也要回府了,你难道还要杵在这儿让王爷看你的笑话不成?”慕晗烟朝她打趣道。
    她从身旁婢女那儿取了几块儿碎银,交到慕琉莺手上。轻轻拍她的手背。意味深长地道:“你不是素来也爱做这些事吗,今日怎么反倒倔性子了?你若行了善事,想必京中各家公子也会对你刮目相看,知我慕府儿女皆是仁德兼备的。父亲母亲若是知晓了也是会夸赏你的。”
    慕琉莺苦着眉头,抬眼瞥见慕晗烟的神色,也知不能违背。手里握紧了碎银,转身懑怨地朝着小女孩儿走去。
    暗黄色华服男子见此,眼里堆起一层更深的笑意,露三分精明,隐七分深意。他偏头笑着说,“慕小姐不愧是为人长姐,行圭表之率。不仅自身向善,更教导其妹仁德布善,真是不错。依本王所见,我那王兄若是能娶像慕小姐这样知礼明仪尊德敬善的女子为妻,必定如虎添翼,福分颇深呐。只是,可惜了……”
    听其语气,还略带几分无奈惋惜。不过又有几分幸灾乐祸庆幸之意便不得而知了。
    慕晗烟闻言,温和的眉头也不由微微一蹙,嘴角挤出一抹温婉的笑。“王爷怕是记错了。晗烟虽是琉莺之姐,却并非长姐。王爷恐忘了,再过些时日,槿姐姐就要回京了。论长幼之序,她才是慕府真正的嫡女,晗烟还担不得这名头。”
    闻此男子却是抬了抬眉,略有几分不在意。“担不担得,岂是慕小姐一个人说了算?本王说担得就一定担得。慕小姐可明白本王的意思?”
    慕晗烟微垂首,敛下扑朔的眼眸,勾唇浅笑,“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晗烟不明白。晗烟要的,晗烟不惜代价都一定会争取。不劳王爷您费心了。王爷有佳人在侧,美人在怀,府邸莺歌燕燕,这些话还是尽早淡忘才是,莫要再向晗烟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