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含面色十分平静,看向他的目光里,也颇为耐心,没有被他的无礼之举所影响,淡缓地问,“你胸前的印记是怎么回事?”
    慕槿闻言,手中动作没稳住,一根针向下刺入了不少。她隐约感觉到谢青含身子微僵了一下,偏头看了她一眼,不过片刻便移开了眼。
    印记,那是柚儿生下来便有的胎记。那块红色的胎记,状如鹰爪。若是他人想要模仿,也不可能弄得完全相似。
    这个胎记,平常不会被看见,所以她也没有想过替他抹了。可是,谢青含竟然发现了……
    既然他发现了,那他会不会对柚儿不利?他找来冒充柚儿的那个假太子,如今不就成了傀儡吗?
    她手里的轻转着银针,动作极缓,没有注意到谢青含因她的举动而微微蹙起了眉,额间冒出丝丝细汗。不过他依旧忍着,没有再看她。
    “哼,关你何事?”莲柚偏头,不想接他的话,“要杀要剐,随你!”
    本平和的性子,如今却显露出了少年人该有的执拗。可他这番话,非但没有引起谢青含的怒意,反而让他轻勾了勾唇,露出一抹包容之笑。
    “你不仅和她长相有几分相似,就连这性子,也有她的影子。真的很像。”谢青含看着他的脸,目光里流露出了淡淡的怀念。
    “像?你是在说我娘?”莲柚不悦地扭头,心里有几分想知道关于他娘的事。
    “不止。”谢青含淡淡地回了他一句,“这几日,就住在这里罢。我得空,慢慢跟你说以前的事。你的心性,还算稳。比起同龄之人,已经很不错了。若今日换作别人,你不仅刺杀不成,恐怕刀未出手,便已被人先擒了。”
    他轻声细语地为他开导,看起来就像一个长者对后辈的宽容。
    慕槿眉心紧锁,不明白他此举何意。若他想要对柚儿动手,那她便可以立刻翻脸,让她的人闯入宫内。
    可是,他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她费解。要知道,若不是救治得及时,昨日那一刀便能要他的命。
    莲柚面色微怔,随即皱眉,“你为何不杀我?你若将我留在你身边,只要我有机会,我一定还会对你下手!”
    谢青含不杀他,他也不会感激!灭族之仇,杀亲之恨,他如何能善罢甘休?
    若不是他连夜奔了二十里地,找到以前的养父母,在他以死相逼下,恐怕永远都无法得知当年的事。
    原来,那日姐姐与莹姐姐的话,都是真的。他和姐姐,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她是皇后娘娘的女儿,以前东陵尊贵无双的奉安公主。而他,则是淑妃娘娘儿子,她的皇弟。
    这几年,她将他留在身边,不告诉他真相,保护了他一路,还想瞒着他一辈子。仇,哪能让姐姐一个报,哪能让姐姐一个人犯险?
    他做,就够了!
    只是,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他自己的能力。一味的冲动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被人擒住。是他对不起姐姐,恐怕,听到他不见了的消息,又要担心了……
    谢青含看他一眼,面容和煦似春风,眼角少了疏离,多了几丝怀念,“忠总管,替连佑收拾一间屋子,就住在我隔壁好了。差人好生照顾着,不得出任何差池。”
    忠总管进来,看了一眼几人,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应是。
    慕槿知道,他口中的连佑,非彼莲柚。她怎么能忘了,以前谢青含也是见过柚儿胸前胎记的呢?他的真实名字,谢青含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次谢青含没有追究柚儿的麻烦,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难道,还有后招?
    莲柚面色也十分诧异,被人请了出去,住了一间上好的偏房,身边拨了几个侍从照顾着。让他感觉昨日的刺杀恍若是一场梦一样。
    见柚儿被请走,慕槿自然也不想待在这里。收拾了银针,很快便告退。
    她想去找柚儿,让他出宫,可是,她现在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劝他呢?若让他知道自己在这里,他是决计不会离开的。她那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
    毕竟,她瞒了他这么久。
    可是,他一直待在这里,她便不会放心。更何况,听那谢青含的意思,应当是要柚儿跟在他身边了。
    一时间,她脑海里又十分纠结。一边担心谢青含会突然有什么动作,一边却又疑惑,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如他那日所说,觉得愧疚,想要恕罪,想要补偿吗?
    “你的人应该没事了。”正低头思怵间,身旁多了一个人。
    慕槿抬头看向他,并没有觉得诧异,“你的消息不是一般灵敏。长了八只耳朵还是千里眼?”
    她这前一步才走出来,他后脚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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