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一些事。她那次能从陵墓里轻松地逃出来,绝不是她手底下那些安危历害。而是,而是青含哥哥故意放水……让她以为,她如此轻易便出来了……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底便是无尽的胆寒。仿佛一下子全都沉入到了谷底,再也别想爬上去。
    或许,从他知道奉安死后开始,他所走的每一步,都不过是替她复仇,替她报复而已。在她死后,他便没有对人真心过,更不可能相信任何人。
    对她,或许从一开始,从她被册封公主之位那一天开始,就是对她的报复。只不过,她在自己编织的幻境中,沉醉了七年之久。
    她不要明白,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对,都不是真的……
    “青含哥哥……不要……”
    看着被带下去的人,留下的几位大臣不禁汗颜。就连方才被苏瑾茹辱骂的国公,憋着的气儿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这圣上究竟是怎么了?当然,他们也不是同情苏瑾,更不可能为了她求情。
    “你们都下去。”半响过后,谢青含转过身来,语气淡淡地吩咐,好似之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几位大臣连忙应是,直到走出很远,才能平复心头的思绪。
    慕槿垂着头,看着手中的药碗,这药已经温和了。不是什么苦药毒药,只是补一补身子的。这些人都走了,那她是该留着还是将人恭送走?
    还有他们今日早朝,到底说了什么?那几位大臣都从书房里出来,看来是商议了什么大事……
    鼻尖扑过一道清香,引得她抬起头来,正看见谢青含慢慢朝她走来,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她,直到停在她面前。
    他的目光略微温和,垂下眼眸对上她的眼睛,勾唇和缓地问,“她可有为难你什么?”
    他的声音,低浅而柔缓,少了平日的淡漠疏离,仿若春风拂过山头,柔和得胜似万千暖阳。轻轻包裹着心头,带来许久不曾见的暖意。
    被他这突如其来关怀态度的一问,慕槿不由得抿了抿唇,复又低下眸子,平静地道,“多谢圣上关心。这药快凉了,圣上趁热喝吧。否则待它凉了,草民又得去熬一碗。”
    话未说完,手心一空。
    谢青含毫不犹豫地拿走了药碗,将碗里的药一口喝下,便又放回她手中。
    “好了。”他低头,淡笑地看着她。眼里含着几丝光芒,似乎像个小孩子一般,想要得到人的夸赏。
    他嘴角挂着的淡淡笑意,是她来这儿多日不曾见的。想了想,她还是同他保持了距离。
    “圣上既已用完药,那就去歇着罢。毕竟,圣上日理万机,还是多休息的好。”她语气十分客气又疏离,退后一步,端了药碗便要转身下去。
    “陪我走一走可好?”
    慕槿刚迈出一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平淡而又真切,无奈却又期许。
    奇怪,好端端,让她陪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从她口中试探出景云国师的事?
    “是,圣上。”慕槿颔首,客气地答应。将药碗给了一个侍女后,她便跟着谢青含继续往前走。
    可两人走了许久,谁也没有先开口。
    “不知道小药师乃何许人也?”谢青含目光看向前方,嘴边飘出这几个字。似乎并没有多在意她口中的答案。
    “以前随爹娘待在东陵,自爹娘走后,我便去了天圣。”慕槿闻言,眸色顿凉了几分。
    果然,是想试探她。
    会有这么容易么?
    “那你以前,是东陵人?”谢青含语气平淡,面色还算柔和,“你和国师是如何认识的?”
    慕槿点了点头,说,“国师以前,喜爱游历,我也是在此期间碰见他的。他与传闻中的说辞有些不一样。我以为,他对待谁都会是高高在上的,有架子才对。没想到,他为人还挺和善。”
    谢青含闻言,没有接话。只是眉间开始萦绕着几抹愁绪,挥之不去。
    “那……圣上,您掌管东陵这些年,看到百姓和乐,国泰民安,理应开心才对,为何现今是这般愁眉苦脸?莫非,是为最近大臣失踪之事忧心?”慕槿偏头,暗中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
    方才还好端端的,这会儿不知因为什么,竟变得忧郁了几分。
    “或者,还是今日早朝,有了新的烦忧之事?”
    她见他不说话,便又兀自猜测起来。今日,应该又少了一位大臣。他终于要按耐不住了吗?
    谢青含摇头说,“不是。我对这件事,从不关心,他们也不值得我去关心。”
    在慕槿疑惑的目光中,他欲言又止。
    他现在,只想安静地,有人能陪着他走一会儿就好。偏头看向她,却见她眸子清澈,含着几分狡黠。疑惑之中,又隐含着几分猜测。
    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出的,却是另一张熟悉又眷念的容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