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见锦儿抓了堕胎之药,又观其神色,想来是怀有了身孕。
    但是,齐欢的人随侍在左右,竟也默许了这行为?
    “我的孩子……真的没了,对么?”锦儿动了动唇,抬眼问道。身体无力地躺在床上,语气低弱。
    慕槿看了她两眼,抿唇点头。
    锦儿见此,眼神越发地黯淡。虽然早已知晓了结果,但当亲耳听到之时,还是不可避免地觉着难受。
    那是她的孩子。那是她第一个孩子。在没见到人世之前,便被她亲手结束了生命。
    她好狠心。
    慕槿低眸,淡拧着眉,问,“这个孩子,为何不要?”
    宁可事后伤心悔恨,也宁愿不要命地打掉自己的骨肉。这个女子,似也是矛盾的。很多的事,都憋在心里。一旦揭开了,会发现里面都是鲜血淋漓。
    “不是不要,是不能。”锦儿眼角划出一颗泪,既让人心疼又暗叹不已。
    特别是这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仿佛见到她,便见到了当时的自己。这份无助,和她又相差多少呢?
    “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人。她们之中,可以有很多人拥有这张脸。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只要想,随时都可以弃掉我。”锦儿抽泣道,嘴角都是一抹苦笑,“你明白这种感受吗?一个人,从小无父无母,受尽了欺辱,飘零孤苦惯了。可当有一天,那个人出现,他替你打走了那些欺负你的人,将你带走,去到了一个既陌生又新鲜的地方。那个地方繁华兴盛,多了好多,以前不曾有过的感受。你会觉得,他就是你的天,可以替你遮风挡雨。他就是你的王,他说的话,没有人敢反对。更没有人敢随便欺负你。当你习惯了这一切,习惯了在他身边,依赖着那份本不属于你的一切,想走的时候,却连脚趾头也不肯往前动一下。”
    “那你不明白,他们的世界,王权富贵争夺之中,本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么?”慕槿拧眉,轻声地说,“你的孩子,是你将要怀胎十月生下的,他纵是有权不留,可你也有权留着。即便他不要你,那又如何?”
    女人这一辈子,难道便要依附于男子才能活下去吗?爱是一回事,可自由却是另一回事。
    锦儿闻言,眼眸几不可查地颤了颤。可随即,却又自嘲一笑,“他可以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女人,而我,却只有他一个。你可以理解吗?”
    没有自由,一厢情愿的爱,更看不到出路何在,最是磨人。
    “你当他是天,可以替你遮风挡雨。但譬如今日种种风雨,却都是他给你的。你当他是王,掌握生杀予夺,可以为你除掉欺辱的人,但往后,他也可以毫不留情地除掉你。早点醒悟,对谁都不是坏事。”慕槿看得透彻,却也知,身在其中之人,自有一番领悟。
    锦儿眼角又落出一颗泪。突然觉得,那伤口迸裂的地方,很疼很疼。
    这样的真相,她不愿接受,宁可不要也罢。但心里,却遏制不住地难受。
    “记住我所说便好。”慕槿见此,也不由叹了叹气。起身替她拈好被子,便转身出去,到了门口,却顿了顿脚步,“不过,在此刻,他没有想过将你换了。所以,对你,他至少还是在意的。”
    但爱不爱,她不确定。她虽说了事实,却不想给人失望。
    开了门,外面的丫鬟陆续而入。慕槿嘱咐了一番,便抬步走向游廊的人。
    齐欢这人,她确实看不懂。不是因为高深莫测,也并非性情不定。似乎,他是一个极为纠结的人。编织出的朦胧,蒙上了人的眼睛,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去这层迷雾。
    听到脚步声,未偏头,便开口,“郡主是聪明人,此次的事,本宫不想除你之外的任何天圣国人知晓。”
    他拢着袖摆,目光看向游廊外。
    “既然太子让人找我前来,必是信得过我的,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慕槿淡淡地道。
    他找她来,却不去外面寻医师,打的什么主意,她岂会不知?
    齐欢闻言,勾唇笑道,“郡主果不出本宫所料,是个有趣又识趣的人。也难怪,会引得天圣几位贵子青睐痴迷。”
    不过一会儿,身上又恢复了无所谓的做派。
    慕槿淡勾了勾唇,不同他争论这个话题。“敢问太子,这是您的第几个孩子?说不要便不要了,可真是够狠心呐。”
    这种事,她也见过不少。所以对于锦儿身上的伤痕,还算了解。
    齐欢眯了眯眼眸,笑意深深地偏头看向她,“本宫从来都没允许过她们怀上本宫的孩子,既然有了,那便要学会自己处理干净。并非本宫狠心,只是,一开始之前,便有了断子汤,事后喝了对谁都没影响。她不听,心存侥幸还有私心,这可不怪本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