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头也未回,便知应是那迟迟未到的仵作来了。还未想完,果真从院外急忙进来一个半佝偻着腰,看似五六旬的老年男子。
    腰间跨了一个小木箱,若不知情会以为是个老大夫。人至面前,不及向人行礼,便被云盏抬手截断了,“不必了,先去验尸。”
    仵作生得一张微圆略正的平脸,看着和气老实,见云盏发了话,不让他见礼,也不让他解释。忙不迭点头领命,朝无头死尸走去。
    还不时抬袖抹了抹汗,不过却不是因为紧张,多半是由于途中出了事,一路奔走来的。
    显然这仵作在路上也听说了这事,有些心理准备。但真正走近尸体,见着这血腥味浓重的场面,还是不由面色微愣。
    好在他做这行经验颇深,经历已久,大大小小的事情也见多了,是以愣了片刻便反应过来。忙蹲下身来,放下木箱,拿出各类刀针布线进行细致查验。
    慕槿立在一旁看着,眼里倒无什么波澜。看着仵作老练的手法,确实是个经验丰富的人。
    过了片刻,那仵作抬了头,语气实诚谦和道:“相爷,可否让这里的女眷略回避一下,接下来要验的地方不便女子瞧见。”
    云盏眸光微低,点头,向旁边的人递了一个眼色。那人会意,转身向院里的人朗声吩咐道:“这里的女子,皆背过身去,未经相爷许肯,不得转身。”
    一声令下,安静的院内没有人不从。凡是女人家皆背了身过去。
    慕槿听言,出于本能,也微挪了挪脚步,侧了半个身子。可脚刚转了半个圈,脚后跟还未放下,便觉几道略带疑惑冰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也立时反应过来,现在这一身皆是男子装扮,脸上半个巴掌大的斑明晃晃的挂着,一个发髻冲天的梳着。英气尽显。
    女子依言转身,她一个男子也转身,未免有些引人注目。估计云盏和周围一些人觉得她现下有些奇怪了,连性别也不分了。
    所以慕槿此刻心下不免觉得有些不妙,但还是保持着该有的镇定。若无其事地继续转了身,抬手握拳抵在鼻尖狠狠咳嗽了两声。
    然后松了拳,两手交叉到左右手臂上搓了几下,脑袋往四周转了转,感觉到夜风涩涩,似觉得有些冷。
    这下,那几道狐疑的目光才从她身上挪开。慕槿也暗吁一口气,好在没事。
    半炷香后,那仵作也验好了尸体。合上木箱,起了身,向前方的云盏拱手禀道:“相爷,草民觉得,这李大人死的有些蹊跷。”
    眉头微锁着,似是觉得奇怪。想着该怎么把结果说清楚。因为里面个中缘由他也没弄懂。
    不过在云盏注视之下,还是依着事实缓缓托出,“其一,这尸体没了头与颈,查验不到口鼻耳目,缺乏一些重要线索。其二,草民在这尸体肢体及背部上发现一些皮质剥脱和出血,可以断定生前与人发生过挣扎和抵抗。其三,这尸体下体有失禁与勃起之象,由此可以初步推定李大人是被人所缢,与人挣扎无果,致表皮擦伤,身体失觉,气绝后才被人割去头颅。”
    他验得更全,说得也更为详细。在场的人听闻后也不由陷入沉思,若事实如此,这不免有些骇然了。
    这李大人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落得个如此下场。虽说平日里行为不端,不大受人待见,倒还没传出过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慕槿手肘微抬,右手抵在下巴上细细摩挲,似乎也在思考这蹊跷之处。
    听人说这尸体是从少卿府里出来的,有人还瞧见了那道黑影。所以,此时没有线索,应该去少卿府,看看凶手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才对。
    “尸体收去义庄,派人严加看守。”片响,云盏低醇的声音响彻在院内,眸里是不变的平静,“茗弋?”
    显然云盏也想到了这一层。
    “是,相爷。”身旁黑棕色护甲护卫拱手低头,这人正是去云盏房中,向他报信的那个看着年轻略显稳重的护卫。
    现下得了令,面色依旧严肃,转身吩咐了几人把尸体抬了下去。又回过身来站定。
    云盏目光微移,看了看院内的人,削薄微抿的唇在夜色映衬下如冰蓝色的樱瓣,幽凉又魅惑。
    “林大人,剩下的事,交由你处理。你,随我去李府。”这前半句,自然是对林玉堂说的。而这后半句,则落在慕槿了身上。
    似乎对方才的事还有些形象,云盏看似也知晓了几分她的本事,心里也留有疑惑,是以叫上她一同前去,左右有个帮衬。
    慕槿自然不能拒绝,她现在在相府做事,听命于他也很正常。是以微颔首,应了‘是’字,表示回应。
    言毕,云盏便转身离去,慕槿自是抬步跟上。只不过在身影快要消失在后院时,偏头给了被人抓住的莲柚一个眼色。
    心知他自是懂的,也不再担心,然后身子如影一般消失在后院。
    林玉堂自是一万个点头,不随同前去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见人已走,那李夫人也跟着离开了。他神色也恢复了平定,派人把莲柚押了下去,好生看护着。
    他至少还记得这个人只是疑凶,背后还有人撑腰,万不敢得罪,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
    李府,也是李固所居的少卿府。
    此刻人影幢幢,寂静无声。火光映射下,面前每个人的脸庞都看得很清楚。
    慕槿立在云盏身侧,靠后一些。看着站在前面的二十余人,脸上不同的表情,紧张的,平静的,害怕的,疑惑的皆收于眼底。
    “咳咳、咳咳咳咳。”一声略显苍白的咳嗽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顺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竹叶纹饰簟纹衫,虽然高挑却看着略显瘦弱的男子正以袖掩口,不轻不重地咳嗽起来。
    听他咳了许久才缓缓停下来。放下袖摆露出一张略显斯文,眉目清秀,却带着几分娇弱病态的苍白面容。
    身后的人见他咳嗽,立刻上前给他披了一见略薄的品竹色外袍,遮挡些许凉风。
    慕槿蹙了蹙眉,心道这人是谁。不过既然围拢在此处,又是这般娇弱架势,想必与那无头尸有几分干系。
    “是谁见了那道黑影?”良久,一道带着质问的低缓声音响起。
    ------题外话------
    亲们也别担心尸体被偷走这个梗,不存在的。茗弋(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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