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清来的时候,颜和平已经从照相馆回来,杨帆的照片就挂在客厅,上面披着黑绸。她一看到这张照片,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颜溪过去扶她,拿着一朵白花,想帮她别到胸前,她一把推开了她,冷冷看了她一眼,如同冰锥一般刺在她身上,恨不得能把她刺死。再看客厅里儿子的遗像,满屋子的黑衣服,亲戚朋友胸前的白花,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才这么会儿功夫,你倒把所有事情料理得井井有条了。”连字缝里都是嘲讽的意味。
    她知道她向来周全,可此时的周全在她眼里不过是冷漠无情,一个女人怎么能在丈夫死了之后还能这样面面俱到?那雅致的白花,挂在遗照上的黑绸,都只说明她对丈夫的死一点都不伤心。一日夫妻百日恩,而这个女儿,居然对自己儿子连半点情分都没有。想到儿子为她掏心掏肺,为她要死要活,她替儿子不值啊!
    她放手抓住了颜溪的衣领,面怒狰狞,咬牙切齿:“你说实话,我儿子是怎么死的?杨帆是怎么死的?”
    颜溪说:“吞安眠药自杀的。”
    “你胡说!”她一把将颜溪推倒在地,“我前两天见他还好好的,和我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一定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你早就嫌弃他是个累赘了,嫌弃他拖累了你,看他不顺眼了是不是?现在听到邑惊尘和他老婆闹离婚了,你觉得你的机会来了,杨帆要不死,就耽误了你们双宿双栖了,所以你害死了他,你就害死了他!”
    拳头如同疯狂的雨点一般落在颜溪的身上,颜溪没有辩解,也没有还手。可这样的逆来顺受,只会让宋云清觉得她是心中有愧,打得更加肆无忌惮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还我儿子!你把儿子还给我!”
    颜和平冲过来,推开宋云清:“亲家母,你要怀疑杨帆的死因可以让警察来查,这样空口白牙冤枉我女儿算怎么回事?杨帆是白天死的,今天整整一天颜溪都在店里,这些店里的人是可以作证的。我知道你没了儿子心里难过,但你也不能这样冤枉人啊!”
    齐月如也说:“做人要凭良心,当初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了,没有放弃的是我女儿!四处寻医问药的也是我女儿,倾尽所有救他的还是我女儿!你除了嘴上心疼心疼,做过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没有?现在倒好了,上下嘴唇一碰,就把罪名按在了我女儿头上。好啊,你要非觉得你儿子是我女儿害死的,咱们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来查。不过咱们丑话说前头,要是警察查出这件事情和我们家颜溪没关系,这丧葬费我们可一分钱都不出,不仅如此你还得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费!”
    杨疏香在宋云清耳边轻声说道:“你胡编乱造也要有个限度。谁不知道帆帆得了癌症。癌症病人的痛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一定是受不了那样的痛苦,才一时想不开吃了安眠药了。”
    宋云清一时无言以对,只是看着儿子的遗照捶胸顿足:“帆帆啊,你都看见了,你才刚走,你老婆和她娘家人就开始欺负我了啊!你要没走远,等等我,我这就跟你来。黄泉路上,咱们母子也好做个伴!”
    说着,她起身,朝墙上撞了过去。
    亲戚中有年轻的,眼疾手快,冲到了那堵墙,拦住了她。
    “行了,你闹够了没有!”说话的是杨帆的奶奶,她站在宋云清面前,拧紧了眉头,“亲家公有句话说得对,你要是怀疑帆帆的死因,可以找警察来查,不能这样空口无凭冤枉了人。目前最要紧的是把帆帆的葬礼办好了,让他走的风风光光的。”
    老太太看向颜溪:“鼓手吹打找了吗?”
    颜溪说:“杨帆生前说过,他不希望有鼓手吹打,他想安安静静走。”
    “这是什么话,人走了怎么能不叫鼓手吹打,就这么让他一个人冷冷清清走,到了那边那些小鬼会以为他家里没人,欺负他的。”杨帆奶奶无法接受这新式的葬礼。一屋子人坐在一起,全穿着黑衣服,没有唢呐,没有哭嚎,连纸钱也不烧一张。
    不烧纸钱怎么行?孙子到了那边,身无分文,见了小鬼也没法打点。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万一被哪个小鬼缠上了,在那边可不要受罪?
    想到自己可怜的孙子,不由得老泪纵横:“我暂且相信你说的,他是自己吞安眠药自杀的。你说他让我们穿黑衣,大家也都听了你,穿了黑衣。可这丧事不能就这样冷冷清清地办,孩子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已经够可怜了,不能再让他走的这么凄凉。”
    杨疏香在边上劝道:“妈,这是小帆生前的心愿,颜溪也是按着他的心愿在办。”
    “你住口!”老太太呵斥着女儿,“帆帆这孩子可怜啊,生前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妻不贤母不慈,天天鸡飞狗跳,他在中间受夹板气!可他为什么会过这样的日子,你难道没有一点责任吗?”
    杨疏香不再说话,自从管一方进去之后,她在杨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说什么做什么似乎都是错的。
    老太太扭头,对自己这边的亲戚说:“你们有认识鼓手吹打的,麻烦帮忙去请一趟。还有买些纸钱来,孩子刚刚上路,现在烧给他还能收到。这一路无常小鬼都要打点,可不能让他在路上受委屈。”
    颜溪想说什么,却被颜和平拦住了。劝道:“算了,那是她的孙子,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人都死了,怎么做他也不知道,何必再自找麻烦。你听这话里话外,都把你当成了谋杀亲夫的凶手,你要再反对他们的意见,能把你生吞活剥了。你们夫妻一场,你好好把他送走,这缘份也彻底尽了,至于这家人,以后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齐月如也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和杨家对着干。
    于是,楼下的凉棚很快支起来了,鼓手吹打很快找来了,火盆里的纸钱也烧起来了。
    杨帆想要的肃穆的葬礼,没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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