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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妙黑着一张脸,拎着食盒走进屋。德喜公公体贴的在她进屋之后,把门关上。
    待人来到桌前放下食盒,看着眼前两个加一起都一百来岁的男人,微眯着眼睛,说:
    “父皇,父亲,这就是你们的酒壶,是吗?”
    “酒壶”两个字,说的格外用力。
    接着,把食盒打开,将那个容量三斤左右的酒壶拿出来,“咚——”的一声放在桌上。
    不夸张的说,独孤靖涵跟梁安,都浑身一激灵。
    独孤靖涵伸手拽了拽梁安,无声的给他递了下眼神,示意他赶紧说几句。
    梁安这会儿更怂,哪敢在闺女面前造次,忙低下头当做没看到。
    两个都喝多的男人,这会儿倒是被齐妙这样的架势,震得醒酒大半。
    齐妙察觉到公爹的小动作,冷“哼”一声坐下,交叠着腿,手指轻敲着桌面,道:
    “父皇,儿臣曾经说的话,您是不是忘记了?”
    如此霸气,说是儿媳妇谁信啊!
    梁安看着闺女这般,又偷摸瞄了一眼皇上,心中大喜。
    看起来闺女在皇宫里混的不错,至少把老公公给降住了。
    没等他窃喜多久呢,就听到——
    “父亲,您是不是忘了您在落霞镇受的那伤?还这么喝,不要身子了?”
    “……”梁安被质问的缩了缩脖子,没敢出声。
    独孤靖涵这会儿也是真顾不上面子,一脸讨好的看着齐妙,说:
    “那个妙儿啊,你看父皇这不是在你的照料下身子好多了嘛,所以就……稍微喝了几杯。”
    “喝了几杯?稍微?”齐妙拔高声调,颇有些无语。
    这不是睁眼说胡话嘛,还几杯。
    指着安静置于桌上的酒壶,蹙眉又道:
    “父皇,儿臣说的是您跟父亲只能喝一壶,然后您就用那三斤的壶来充数,是吗?”
    她心知公爹之所以这么顺着她,完全是出于疼她。
    相处是相互的,你对我好、我自然也对你好。
    公爹如此疼爱她,她又岂能不在乎他。
    不是不让喝酒,有阳亢的人还那么贪杯,这跟不要命有区别吗?
    独孤靖涵自知理亏,眨巴了两下嘴,没敢为自己辩解。
    梁安就更是了,低头一言不发,完全做错事的学生一般。
    齐妙见状,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无奈的起身走到两位长辈中间,一手拽一个,把他们按到椅子上,说:
    “父皇,父亲,不是不让你们喝,可到底要有个度吧。这壶之前你们喝了几壶,不用我问,你们心里应该知道吧。为什么就非得贪杯不可呢?”
    小酌怡情,他们俩这架势,明显就不是小酌。
    独孤靖涵忙往一旁的凳子窜了下,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儿媳妇之后,诚恳说:
    “妙儿啊,父皇不瞒你,父皇跟你爹的确喝了不少。但是这壶新来的,绝对不是父皇要的。”
    “皇上,您……”梁安顿时觉得没有爱了。
    这咋突然就变卦了呢?!
    独孤靖涵这会儿哪里还能顾得上兄弟,忙甩锅的说:
    “真不是父皇要的,不信你问下那个太监,是谁吩咐他的。绝对不是父皇。”
    梁安着实被是哑巴吃黄连,这壶的确是他要的,那不也是……
    齐妙自然明白父亲委屈,可这又能怎么样。冲着外面清冷的吩咐着:
    “把准备的醒酒汤端进来,父皇、父亲,你们都得喝了。”
    “放心放心,朕一定全都喝了。亲家要是喝不完,朕替他喝。”
    梁安见皇上这般,真真儿的无奈了。颓败的趴在桌上,咬着后槽牙,说:
    “皇上,日后臣一定不跟您喝酒。一定!”
    独孤靖涵闻言挑眉,随后冷“哼”一声,说:
    “你当朕愿意跟你喝酒?朕得听妙儿的话,好好养身子。”
    看看,看看,这变节来的多快。
    门推开,独孤寒亲自端着两盏醒酒茶进来。独孤靖涵一看儿子,狠狠瞪了一眼,无声的控诉他是叛徒。
    独孤寒不以为然,把托盘放下之后,分别把两盏醒酒汤端到二位长辈的跟前,说:
    “父皇、岳父,喝点醒醒酒。”
    两位老者在齐妙的注视下,心不甘情不愿的端着醒酒汤。
    没法子,离老远就闻到了酸味,可想而知陈醋放了多少。
    齐妙眼瞧着两个人捏鼻子喝下醒酒汤,这才松了口气。看着一旁自己的亲爹,无奈的冲独孤寒使了个眼色。
    夫妻情深,心灵相通。
    独孤寒走上前,对梁安微微颔首,说:
    “岳父,本宫送你回房。”
    “啊,行。”梁安说着起身,冲独孤靖涵微微拱手,迈步离开。
    连个招呼都没打,显然是真的“伤心”了。
    齐妙等他们二人离开,掏出银针,在独孤靖涵的手指上扎了两下。
    预防万一,她不得不这么做。
    白天泡了温泉,晚上又喝了这么多桑落酒。夜晚公爹是一个人休息,身边连个值夜的太监都不要,真有什么事儿怎么办!
    独孤靖涵被扎的微微蹙眉,看到流出来的血,嘴角狠抽。
    又是推拿、又是放血,的确让独孤靖涵的呼吸,不在那么粗重。
    酒气散了大半,脑子也清醒许多。
    深吸口气瞅着忙碌的儿媳,欣慰的点点头,说:
    “妙儿,父皇下次一定少喝,绝对不贪杯了。”
    齐妙闻言耸肩,对于公爹的保证,她还真是不太相信。
    起身把明黄色的大氅拿过来,披在他的身上,说:
    “父皇,儿臣陪您出去走走,清醒清醒。您这样睡觉,儿臣实在不放心。”
    独孤靖涵看着孩子担忧的样子,不好意思的笑着点头,道:
    “你是个好孩子。走吧,正好父皇也想溜达溜达。”
    借着齐妙的手劲儿起身,二人并排出了房间。
    他们一走,德喜忙带人进来,开窗、开门、收拾桌子。
    满屋子的酒气,可想而知喝了多少。
    也幸亏这独孤靖涵跟梁安都是酒篓子,不然早就趴下了。
    桑落酒劲儿最大,只有两个人还喝了那么多,多恐怖。
    “快点快点,那些酒壶赶紧都拿出去,别让太后、太子妃看到,快快快……”德喜公公忙嘱咐着小太监……
    ……
    齐妙扶着独孤靖涵走在行宫的院子,月光不错,姣白。
    “妙儿,你哥走了这事儿知道吧。”
    齐妙闻言点头,略有些担忧的问着:
    “父皇,兄长把您的血卫一下带走四个,您会不会不方便?”
    独孤靖涵摇摇头,被冷风吹了吹,脑子确实舒服了不少。
    离老远就看到儿子过来,上扬嘴角的说:
    “你哥要做的事情,事先他跟朕提及过。其实……朕没打算让他去,不过他想的比较多。”
    “那父皇赞同他这么做吗?”齐妙追问。
    独孤靖涵伸手在她额头拍了一记,道:
    “你这丫头,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相信父皇吗?”
    “呃……倒也不是,就是……有点儿担心。”齐妙轻声地说着。
    没有迟疑的承认,让独孤靖涵心里十分熨帖。至少证明这孩子对他没有藏私,有什么说什么。
    等儿子走近,这才开口继续说:
    “你不觉得你的担心很多余?”
    面对公爹这样的话,齐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万事没有绝对,她不是不相信独孤寒,而是不相信那些别有用心的大臣。
    独孤靖涵显然看出了她的想法,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傻丫头,文彧就你一个女人,未来他立储也只能是晨儿,旁人再想有异议,没有出发点又如何能说出口?”
    独孤寒走进听到父亲这话,不悦的蹙眉看着娇妻,问:
    “怎么,又犯病了?”
    齐妙尴尬的撇嘴,深吸口气,解释着:
    “没有!我就跟父皇说一嘴罢了。挑蛊峡这事儿……单单让我哥去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你以为那是个轻巧活儿?”独孤靖涵说完,活动了两下胳膊。
    齐妙懵住了,不安的看着独孤寒,下午那会儿他可是说……
    “为夫没骗你,他这次去不会有事儿,但是端午去的时候……战场嘛,难免有伤亡。更何况……他要对付的不仅仅只是人。”
    独孤寒这话说完,独孤靖涵拍拍齐妙的肩头,转身走了。
    酒醒的差不多了,该提前打招呼的事儿也说了,如果今日齐妙没去打断他的酒局,或许这事儿等回宫以后再说也不迟。
    但是这会儿说了也有好处,至少让她多担心一些,也就不会追究他喝酒的事情了。
    想来还真是讽刺,堂堂东陵王朝的君王,居然怕自家儿媳妇,说出去可真惭愧,丢脸啊!
    齐妙等公爹走远,上前一步抓着独孤寒的衣襟,说:
    “等他去挑蛊峡我要跟着去。你不许拦我,好不好?”
    独孤寒瞅着眼前分外紧张的人儿,伸手将人搂在怀里,道:
    “没打算留你在宫里。放心吧,他若是去了,父皇会亲自下旨。”
    啊?这么痛快?
    齐妙有些不敢相信,咽了下口水瞅他,缩一下脖子道:
    “真的?”
    独孤寒重重点头,长叹口气,说:
    “等端午一过,父皇就要退位。你参与蛊峡一役,登上后位,谁人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