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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五这天晚上,对于梁家、李家来说,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转天成亲,即便一切从简,可仍旧该有的都得有,不能让人笑话。
    李紫玫这边只有一个哥哥李子台,所以李府上下所有的事情,皆有李子台一个人打理。
    至于李紫玫,早早被撵去休息,转天好美美的做新娘子。
    其实李子台心里也明白,他们即便成亲,只怕也够呛能圆房。
    亲爹命在旦夕,得什么样的“孝子”才能做到若无其事的去圆房。
    李紫玫躺在床上,想起今日跟梁汉松说完实情之后发生的事情,心里久久都平静不了。
    因为了解,所以特意让他骑马带着她去京郊。想想那会儿的怒吼、悲号,如今仍旧胆战心惊。
    梁庐家这边,曹氏跟梁安、梁汉森都没有走,赵睿达也回来了,只等明日过去接亲。
    梁家在京城的亲戚不多,就算再七家屯,也没有几个是正经亲戚。所以全靠这些小辈、小辈的朋友撑场面。
    何殇、孙玉轩、孔志杰……单单少了高威林。
    大家伙儿凑到一起,梁安给他们开会,讲一下明儿过门去接亲的事情。
    如此大的事情,当事人梁汉松居然没有在。
    曹氏带人送宵夜,见大侄子不在房内,不禁推了推梁安,压低声音的问:
    “松儿呢?”
    梁安扭头看着媳妇儿,深吸口气摆摆手,继续说刚才的话题。曹氏见他没理会,也没追问,把东西放在桌上,示意他们赶紧趁热吃,便出去了。
    屋内,梁汉柏起身,给大家伙儿盛豆沙小圆子。梁安瞅着大家伙,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轻叹口气,说: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样,到时候接亲回来直接去后院内宅拜堂。森儿跟柏儿陪我招待客人,孙庄主到时候帮忙招待一下太子殿下……”
    每个人都安排了事情,反正少谁都不成。
    大家闻言点头,孔志杰拍着胸脯,说:
    “梁三叔放心,我们一定把各个环节都准备妥当,绝对不耽误事儿。”
    梁安闻言抱拳拱手,冲着大家感激地道:
    “说别的就客套了,反正一切都拜托你们这些小辈了。明天忙完,三叔烫好桑落酒,咱们一起喝个痛快。”
    时辰不早,孙玉轩惦记家里的媳妇儿、孩子,起身冲他拱手还礼,道:
    “梁伯父客气了,我们跟娘娘、殿下都是好友,不分你我。”
    “是啊梁伯父,您太客气了。”
    大家寒暄一阵,孙玉轩提出先回家。众人见没事儿了,也纷纷起身告辞。
    梁安送走了所有人,看着梁汉柏跟梁汉森,重重叹口气,说:
    “你们俩,跟我来。”
    哥俩互看一眼,迈步跟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但看着梁安的面色,心里有些忐忑。
    该嘱咐的都嘱咐完了,父亲的身体他们也清楚,怎么有这么严肃,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路快走,来到祠堂。梁安把门推开之后,梁汉松正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梁汉柏见状愣了,本以为大哥回去睡觉、为明天的事情做准备,谁曾想……
    赶紧走上前,见到双眼通红的兄长吓了一跳,说:
    “哥,你咋了?出什么事儿了?”
    梁汉松仍旧没有动,更没有回答。梁汉森见状也是一惊,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如果只是因为二伯父,那这是大家都清楚地事情,这么长时间下来,早就已经接受。
    难道是婚事……
    不安的瞅着父亲,后者冲他摇摇头,重重打了个“唉”声,说:
    “没有外人,就咱们爷四个。汉松已经知道了,你们两个……我也不打算瞒着。本来开始都决定了,婚事办完再告诉你们,可殿下说得对,你们有担当,你得先知道。”
    “……”
    “……”
    梁安这话说完,梁汉森跟梁汉柏更迷茫了。兄弟俩对视之后,最后还是梁汉森率先开口道:
    “爹,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是啊三叔,到底怎么了?难道……紫儿姐要悔婚吗?”梁汉柏不敢相信的开口问着。
    梁安听到这话,无语的咂舌一下,道:
    “竟浑说,你紫儿姐跟你哥是两情相悦,悔什么婚。”
    “呼——”
    梁汉柏闻言,松了口气。夸张的拍拍胸脯,庆幸着说:
    “只要不是紫儿姐悔婚就行。”
    梁安瞅着小侄子,又看了看儿子,脑子里不停地组织语言。不怪二人这个反应,梁庐病入膏肓这事儿已经知道了有几天,他们现在能接受。
    只不过……接下来要说的,只怕他们到死都不可能想到,更加不能接受了!
    一手拉着一个,来到梁汉松身边,把他们哥仨的手摞在一起,道:
    “咱老梁家人口你们知道,你们这辈的男丁就你们仨,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你们仨是亲兄弟,要相互扶持,明白吗?”
    梁汉森微微蹙眉,看着自家父亲,纳闷的道:
    “爹,我们哥仨打小一起长大,您说这个做什么啊。”
    “三叔,我跟我二哥可是感情最好,我们们当然不会……”
    “你懂什么?!”一直没有说话的梁汉松突然开口,随后“猛”地站起身,一双眼睛通红的看着自家亲弟弟。
    梁汉柏浑身一震,对于这样的兄长,心里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梁安伸手,轻拍大侄子的肩头两下,道:
    “他们不知道,咱们说就是了,你别着急,啊!”
    “不着急?”梁汉松再次落了泪。那一脸绝望、苦涩的样子,顿时让梁汉森心里“咯噔”一下。
    梁安见他这般,伸手重重拍了两下,叹口气,带着歉意说:
    “松儿啊,这都怪三叔,怪三叔给你爹惹来了祸根啊!呜呜……呜呜呜……”
    梁安哭泣的样子,顿时让梁汉森毛了。忙握住父亲的肩头,焦急的问道:
    “爹,您先别哭,先把话说清楚。到底……到底给二伯父惹了什么祸根?”
    梁安悲痛欲绝,看着满脸关切的儿子,还有满头雾水的自知,绝望的闭上眼睛,咬着后槽牙道:
    “你二伯……你二伯被人下了蛊。蛊毒发作之后……之后……之后会被蛊虫反噬,尸骨无存?!”
    “……”
    “……”
    “……”
    除了梁汉松下午在李紫玫那里知道真相,梁汉森跟李梁汉柏这会儿全都懵了……
    ……
    梁庐醒了,看着身旁趴着的媳妇儿,艰难的伸手拍拍她。
    蒋氏察觉动静“猛”地惊醒,见梁庐正在看着她,忙侧身坐在炕上,说:
    “醒了?饿不饿?有粥!”
    “……不……饿!”梁庐摇头,看着眼前红肿眼睛的媳妇儿,抓着她的手。
    这么多天以来,他们夫妻真正的独处,没有任何旁人在一边。
    蒋氏吸了吸鼻子,倾身向前的看着他,又道: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难受?”
    梁庐继续摇头,手指在她手背摩挲了几下,说:
    “我……我在老宅的时候,对你……对你不住啊!”
    蒋氏闻言苦笑,慌乱中低头,可眼泪还是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在七家屯梁家老宅的时候,他们夫妻俩的感情的确不怎么样。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偶尔还得一天两次吵。
    从什么时候开始感情好的?
    细想想,应该是分家吧。
    “英子,我走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梁庐有气无力的话,让蒋氏心如刀割。
    他唤她永远都是“孩子他娘”,从来没叫过闺名。
    可是如今……
    明显死前嘱咐,蒋氏心里明白。紧紧握着他的手,瞅着比以往还要精神的梁庐,心里“噗通……噗通……”乱跳。
    这……这明显就是回光返照,农家都知道的。
    蒋氏深吸口气,看着他略带哭腔的道:
    “孩子他爹,你会没事儿的,别乱说话了,啊!”
    梁庐闻言,慢慢的摇头,用另外一只手给她揩泪,说:
    “你……放……心!我……我不会想着咽气,我……我得看着他们成亲。呼……呼……”
    说话艰难,有气无力。
    蒋氏重重点头,紧紧握着他的手,说:
    “孩子他爹,家里一切你就放心吧,我会守着他们哥俩,守着这个家,守着你。你现在别说话了,赶紧睡觉,养精蓄锐,啊!”
    梁庐再次叹口气,红着眼睛瞅着她,道:
    “我怕我要是再不……再不说,以后可就……可就没机会了。英子啊,你是……是个好女人……以前,以前都是我犯浑啊!”
    蒋氏再也承受不住,直接趴在他的身上,放声痛哭。
    曾经的曾经都是过去,可偏偏过去一旦翻出来,才最是让人催泪。梁庐不仅翻出来,还为自己曾经犯的错误道歉,这个滋味……太让人揪心了。
    梁庐本来想多说几句,可偏偏女人一直在哭,他根本没有机会。
    只能无奈的望着天花板,不住地摇头,不停地摇头。
    “呜呜……孩子他爹……呜呜呜……我舍不得你……呜呜呜……”蒋氏哭的难过,丝毫没有察觉到身下的人,已经再次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