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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紫玫跟李子台到的时候,梁庐已经稳定了好一会儿,精气神稍好了许多。
    见人来了,挣扎着坐起来,依靠着棉被冲他们兄妹俩招招手,说:
    “丫头,你过来,伯父……伯父有话对你说。”
    气息刚稳没多久,几个字说完,又喘了起来。
    李紫玫忙快步走过去,李子台也急忙跟上。
    二人来到跟前,纷纷行礼,异口同声的叫人,道:
    “伯父。”
    梁庐缓缓点头,长叹口气说:
    “好,好,好孩……好孩子。”
    说话有气无力,听得让人心惊胆战。梁汉松让出位置,李紫玫走到跟前,侧身坐在炕沿儿上。
    梁庐拉着她的手,又把儿子的手放上,交叠着本想用力按一按,可真的没有气力。
    苦笑的看着手里的两只手,怅然的开口道: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梁汉松刚毅的脸庞,一行清泪落下。李紫玫早就红了眼,滴管的靠着梁汉松的胳膊,半天都没有出声。
    梁庐看着他们俩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又道:
    “别……别难过。人都得死,我这……就是早了点儿而已。紫儿啊,等明儿你们成……成亲,你就是咱家的当……当……当家人……呼——呼——”
    李紫玫咽了下口水,忙不迭的摇头,说:
    “伯父,您别说话了,留些气力,明日咱们还得……”
    “傻丫头,伯父现在不说,一会儿……一会儿怕是就要……就要说不出来了!”梁庐说完,故意漾出笑意。
    可这个笑容,让人心碎。
    李子台再旁看着,心里明白眼前这人,已经打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之所以抓紧时间操办婚事,就怕一旦撒手人寰,梁汉松守孝。
    都不年轻了,两个人再耽误三年。就真的成了京城的一段“佳话”了。
    李紫玫难受的落泪,怕梁庐看到心里难过,赶紧垂首。
    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让人特别心疼。
    “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伯父……伯父走了之……之后,你要好好的……好好的开导你伯母。伯父把……把你伯母、还有……还有这个家,都……都交给你,啊!呼……呼……”
    如此长的话语,让梁庐喘的不行。李紫玫胡乱的点头,紧紧握着他的手,重重“嗯”了一声。
    李子台瞅着妹子的样子,轻轻在后面推了推,说:
    “跟伯父好好说话,郑重一些。”
    李紫玫深吸口气,调整好状态抬头,看着梁庐强迫自己上扬嘴角,说:
    “伯父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伯母、汉柏弟弟。成亲之后,我会不遗余力操持这个家,不会让任何人看不起我们,笑话我们……”
    李紫玫坚定的表决心,梁庐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长长叹口气,道:
    “好,好孩子!松儿啊,爹年轻的时候让你……吃了不少苦,爹……爹对不起你。”
    梁汉松蓦地跪在地上,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吸了吸鼻子,说:
    “爹,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母亲、看管好弟弟。我是长子,明白自己的责任。爹歇一歇吧,明天有的忙。”
    “好,好!”梁庐点点头,深吸口气闭上了眼睛。
    说了这么久,他是真累了。
    不知什么时候齐妙回来,就站在梁汉森身边。估计是全看到了,不然也不能趴在梁汉森的怀里哭泣。
    梁安吧哥哥安顿好,冲大家伙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出去歇歇。
    蒋氏本不想走,可明日就要成亲,有些细节得跟亲家商量一下。大家来到客厅,每个人都满脸愁容。
    独孤寒跟齐雨泽都不在,应该是出去说事儿了。齐妙挨着母亲坐,听着他们讨论细节。
    原本应该很热闹的成亲仪式,弄到这会儿竟然……
    蒋氏歉意的看着李紫玫,又从李子台点点头,说:
    “亲家大舅对不住了,家里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没有心思来……”
    李子台很理解,看她欲言又止,忙接过来话茬,说:
    “伯母太客气了,眼瞧着我们就是一家人,不用这些虚礼。只希望日后紫儿嫁过来,若有什么做不对的地方,您跟我说。”
    言外之意,我妹妹有什么错处,你别说、他这个娘家人来说。
    蒋氏闻言摆摆手,深吸口气开口说道:
    “亲家大舅言重了,紫儿我把她看成是闺女,更何况紫儿知书达理,我真的很喜欢。”
    “那就好。”李子台说完,看着红眼睛的李紫玫,道,“跟太子妃出去转转吧。有些事情,为兄要跟伯母细谈,你不好在跟前。”
    李紫玫明白谈婚论嫁她不宜在这里,起身行礼,跟齐妙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李子台见妹妹走了,看着蒋氏开口继续说道:
    “伯母,伯父这个样子,明日能不能出现在拜堂上?”
    蒋氏对于丈夫的情况一知半解,梁汉松闻言抬头,看着未来大舅子,说:
    “子台哥放心,有齐少爷在,他说会让我爹在拜堂上出现。”
    李子台摇头,没想到梁汉松曲解了他的意思。梁汉森见状,出声说道:
    “子台哥的意思怕是不想二伯出现吧。”
    “为什么?”梁汉松不明白。拜堂成亲,二拜高堂,自然高堂要在才是。
    曹氏虽然没有说话,但也跟蒋氏一脸迷茫。梁桂芳跟梁桂兰都是女流之辈,这会儿她们只是听着,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梁汉柏拿着茶壶给大家添水,随后看着自家大哥,说:
    “已经放出风说是‘冲喜’,若是咱爹出现,倒说不过去。即便婚事准备的仓促,前来观礼的也很多。咱爹那个样子,的确不好出来。”
    “正是!”李子台点头,看着梁汉松建议又道,“咱们都知道伯父命不久矣,既然如此就趁着冲喜这个由头,静心准备接受。”
    “若是伯父现身在礼堂,倒说不过去了。如果真想拜,那到时候你跟紫儿拜堂,就在那屋里,外院准备宴请宾客,也就是了。”
    曹氏听着这个建议,心里很是赞许。冲妯娌点点头,轻声的说:
    “子台说的有道理啊。换做是谁,在听到二哥命不久矣都会觉得诧异,如果二哥出现,倒是给那些人问的机会,只怕……”
    蒋氏了然,看着茶杯里黄褐色的茶汤,淡淡的说:
    “行。就听亲家大舅的,明儿我跟孩子他爹就在房里,哪都不去。”
    事情敲定了,就等正日子来临。
    英安街的宅子上下,到处都是正红色。
    看着喜庆、热闹。
    这样的景色,配着现在的心情,着实让人受不了。
    李紫玫靠着凉亭柱子,瞅着水池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喃喃说道:
    “妙儿,你说老早就告诉你,伯父会不会有救?”
    齐妙坐在石凳,手指自然的搭在膝盖上,轻敲两下摇头说:
    “不会。我给二伯把了脉,从脉象上来说,这人没事儿。平稳、有力、身体康健,丝毫没有任何问题。”
    “呵呵……”李紫玫闻言苦笑,长叹口气道,“总以为那些江湖事离我们很远,没想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稍有不慎,身边就会……唉!”
    齐妙起身,走到李紫玫身旁拉着她的手,紧紧握了一下,道:
    “你听我说,明日之后怕是会有更大的冲击。你且记着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时刻留在二伯母身边。”
    “还有冲击吗?还有什么比伯父过世,更大的冲击!”李紫玫觉得齐妙说的有些严重,苦笑着继续又道,“放心吧,没有什么比送丧还难过。”
    “如果……我说如果……”齐妙咬唇,仔细琢磨一番之后看着她,还是说不出口。
    李紫玫见她吞吞吐吐,伸手搭在她的肩头,道:
    “妙儿,咱们俩可是闺蜜,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有,当然有。
    这话一旦说了,只怕……
    齐妙复杂的面部表情,全被李紫玫看在眼里。微微蹙眉,想了一下拉着她,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你快说,快说啊!”
    齐妙咽了下口水,咬唇看着她点点头。双目紧闭,幽幽的开口回答:
    “我二伯……被下了噬心蛊。齐雨泽今日告诉我们……若是我二伯咽气,蛊虫反噬寄主,二伯……二伯尸骨无存。”
    “……”
    “……”
    凉亭内安静了,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了两个人的裙角,也吹起了鬓角上的碎发。
    齐妙默默流下眼泪,李紫玫木讷的站在那里。
    又是一阵风吹过,李紫玫觉得脸痒,伸手挠的时候找回理智,蓦地伸手扣住她的肩头,问:
    “妙儿,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下,说的是什么?”
    “……”
    齐妙明白她听到了,只不过因为不敢相信,所以才想再问一次。
    把肩头上的手拿下来,紧紧握着,悲凉的重复着:
    “我二伯咽气之后,蛊虫反噬寄主,尸骨无存,只剩下……一摊黑水。”
    “噗通——”
    李紫玫跌坐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儿埋在膝盖里放声痛哭。
    怎么都想不到,最后居然是这个结果,真要是尸骨无存,让大家如何能接受。
    齐妙心里难过,也蹲下身子,搂着她轻声的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