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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原本吃午饭的村民,这会儿谁都不吃了。
    纷纷放下碗筷,来到灵棚前,等待结果。
    仵作都来了,一直纠结的问题,今儿也该有个结果了。
    真没想到,老梁家这二年竟然事儿这么多,多的让人看戏都看不过来。
    正房内,梁桂芳夫妻俩扶着虚弱的梁宿友出来。
    老爷子穿的很多,还戴了狗皮帽子,一脸沉重,盯盯的看着仵作,生怕真的跟他的大儿子有关。
    齐妙一直都呆在梁安的身边,不是搂着他的胳膊,就是拉着他的手。
    李子言瞟她好几次,不过小妮子完全不理,直接无视。
    手上的云裳十八子虽然没了,可是气场……仍在!
    吕岩走到棺材前,看着梁安哥仨,再次确定地问:
    “真的要验?”
    “是!”梁庐跟梁安颔首,梁亮没有说话。
    事到如今,他阻止根本不可能,唯有祈祷仵作验不出什么。
    吕岩伸手在棺材头那里敲了三下,嘴里念念有词的道:
    “老太太你慢点儿走,听到话语往回看。我是阳间小判官,若你阳间有冤屈,尽数写在脸面上。”
    “老太太你慢点儿走,听到话语往回看。我是阳间小判官,若是有谁放不下,尽数表在脸面上。”
    “老太太你慢点儿走,听到话语往回看。我是阳间小判官……”
    梁庐等仵作念叨完之后,喊来栓子、柱子过来帮忙拉开棺盖。三弟病还没好,这活儿不能让他来。
    梁庐站在棺材尾部,栓子、柱子往后推棺材盖。梁安、曹氏等人都想靠前,却被吕岩直接制止。
    不到下葬的日子,开棺验尸已经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若是再被亲人看了遗容,死者不舍得走,就真的魂魄难安了。
    古人讲究多,别看仵作是古代公务员,可仍旧讲究封建迷信。
    棺盖掀开,吕岩走上前,将蒙在王氏脸上的面巾拿开——
    栓子兄弟俩离得最近,顿时倒抽了口凉气。吕岩眉头深锁,收回手,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三个人的反应,让大家都傻了。
    这是……
    咋地了?
    梁亮怯弱的要往前凑合,李子言从地上踢起一块石子,直接打在了他的腿弯,使其“猛”地跪在地上。
    天冷,风大,院子安静。
    梁宿友被孙女、孙女婿扶着,瞅着这一幕,轻咳了几声,说:
    “敢问吕官爷啊,我那婆娘……咋样了?”
    一句苍老的话,顿时让大家都缓过了神。
    吕岩扭头看着大家伙,随后冲请他来的里正梁金山摆摆手,说:
    “七家屯的里正你过来,你来看看。”
    被点了名的梁金山听到这话,迈步来到跟前。
    头往棺材里一看,“啊——”的一声惊呼。
    齐妙拧着眉头,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有话就说,磨叽啥玩意儿啊!咬着下唇,隐忍着冲动,耐着性子等待。
    梁金山诧异的扭头,看着梁安,咽了下口水,磕磕巴巴的说:
    “老三,你娘她……她她……她……满脸乌青啊!”
    轰——
    轰轰——
    梁金山这话,无疑在告诉大家伙,王氏的死有问题。
    即便老农再没念过书,可听戏的时候有。
    死者面色乌青,那是中毒之状。
    梁安对这更是了若指掌。慢慢的扭头看了一眼梁亮,忙走上前。
    本来打算松开女儿的手,只是她拽的比较紧,根本松不开。无奈之下带着过来,爷俩一起见证了老人家的遗容。
    眼窝、鼻窝那里成黑色,其他地方是淤青。
    齐妙是大夫,上大学的时候选修过解剖课,所以根本不害怕尸体。如果可以,她都想伸手扒开王氏的衣服,看看她身上可有这样的淤青。
    吕岩瞅着梁安,抱拳一下,道:
    “看您母亲的样子,死前是被喂了剧毒。至于什么毒……现在还看不出来。”
    梁金山、梁庐气的咬牙切齿。梁安直接就要冲上去揍梁亮,被齐妙一把抱住了劲腰,大声地说道:
    “爹,你冷静点儿,我们经官,经官就是了。”
    一声大喊,让呆愣的曹氏跟卢长东等人都缓过了身,纷纷走过来劝阻梁安,不让他过去打人。
    梁宿友被孙女扶着,看着一脸死灰的大儿子,痛心疾首的哭喊道——
    “老大啊老大——你他娘对得起谁啊!我跟你娘一直偏心,就偏你们大房,可是你竟然……竟然对你亲娘下手——你还有什么……”
    “咳咳……咳咳咳……你还有什么不能下手的,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噗——”
    剧咳之后,一口鲜血喷出来,在这个银白色的冬季,竟然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梁安足下一点,本来打算用轻功飞到父亲身边,可却被齐妙死死把着,不让他乱来。
    李子言在场,若是被他知道亲爹会功夫,那可就完了!
    好在村民都离梁宿友不远,几个壮汉伸手,把人扶到了怀里,免去他后仰的危险。
    齐妙不敢松懈,狠狠在亲爹的腰软处掐了一下。
    疼痛感让梁安蹙了眉,随后理智也回来了。
    是啊,李子言在场,若是……
    重重叹口气,伸手轻拍女儿的手背,怅然的说:
    “妙儿,赶紧给你爷看看,瞧瞧有什么问题没有。”
    齐妙颔首,快步朝上房走去,梁家三兄弟,谁都没有动。
    黑冰听到声响,从西跨院出来,一手拎着一个,把梁敏霞跟冯氏,全都扔在了地上。
    曹氏想要冲黑冰使个眼色,奈何李子言一直再看她,她没法做动作,只得忍着。
    只能装作很关心妯娌、小姑子的样子,问:
    “冰儿啊,他们俩这是……”
    黑冰明白她现在的身份,侧身行礼一下,说:
    “婶子,她们俩刚才语无伦次,说了一些话,好像是关于老奶去世的原因,所以我……气不过,揍了她们。”
    说着,“无意”走到李子言视线前,冲梁安使了个眼色。
    梁安秒懂,快步走到二人跟前,快速解穴之后,用另外一条没受伤的胳膊,薅起了梁敏霞。
    盯着她,咬牙切齿的问道——
    “梁敏霞?!你给老子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嘶吼,愤怒,暴跳如雷。
    曹氏担心丈夫太过激动,扯到了伤口,赶紧走过来,从他手上“解救”下小姑子,拽到一旁。
    村民们谁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一直没有出现的七位族长,这会儿得到消息也过来了。
    弑母!
    多可怕的事情,他们岂有不到场之理。
    梁敏霞跪坐在地上,颓败的冷笑出声——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透着绝望、凄凉。
    梁亮反过神来,急忙开口呵斥着说:
    “霞儿,你个杀千刀的。咱娘那么疼你,你竟然敢这么做。你太不是东西了,你简直丧尽天良——”
    说到这儿,一脸狗腿的看着梁庐、梁安,又继续说着:
    “老二、老三,你们看见了吧。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没关系啊!是她,是梁敏霞做的,都是她做的。”
    事到如今,梁亮再想摘自己,已经摘不赶紧了。
    刚才梁宿友的反应,还有他的默认,这会儿做什么都是垂死挣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敏霞的笑声仍在继续,头发凌乱,目光狠戾,倒是让人看了胆战心惊。
    吕岩作为仵作,本该好好验尸,不过已经找到了凶手,就不用再让死者遭罪了。
    冲刚才帮着推棺材的兄弟俩使了个眼色,二人秒懂的过来,将遮面巾盖上,合上棺材盖。
    做仵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农家居然有还是母亲的人。
    啧啧啧……
    开眼界了!
    吕岩见都做好,轻叹口气迈步,来到依旧笑个不停的女子面前,沉稳的道:
    “你给老人家下了什么毒,说说吧。事到如今,你躲不过去,倒不如……让老人家走的明白点儿。”
    “哈哈……呃……呵呵!”
    梁敏霞停下他这话,落寞的看着梁亮,长舒口气,说:
    “本来,我寻思我自己扛了,让你跟你媳妇儿,继续给老三、老二家作呕。可是……唉!你终究不是人家对手,一个没用的人,我何苦让自己那么孤单。”
    梁敏霞说到这儿,眼泪落了下来。
    蒋氏跟曹氏乃至村里人,看着如此陌生的梁敏霞,都是一脸茫然。
    一个村儿住了那么久,谁是什么样子一目了然。
    但是这丫头竟然如此大的变化,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齐妙的变化也大,可她是经历了生死,大家都能理解。
    可是梁敏霞……
    梁春林作为梁氏族长,这会儿已经在其他六个人眼里没了脸面。
    他们梁氏一族出了这样的事情,多大的污点,一时半会儿都会散不求。
    走到跟前,看着仍旧不知悔改的梁敏霞,怒火中烧的指着她,呵斥道:
    “还折腾什么?赶紧说吧!你以为你还能隐瞒,还能蒙混过关?官爷都在,你二哥、你三哥,甚至你爹,都知道了这个事儿。痛快点儿,别耽误守灵。”
    梁敏霞看着眼前耀武扬威的老头,狠狠剜了一眼,不服气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