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这般无助又无措的样子,古依儿早就料到了。
    她忍着心里想笑的冲动,脸色绷得比旁边的男人还紧,“祖母,你的事可以说让我们很是为难。先不说林氏母女的死,我们另外还怀疑古博青一家与反贼有来往,王爷已经下令派人前往新安城查抄古博青的家底。你刚刚说自己对林氏母女疼爱有加,我们是否可以猜测你与她们来往密切?如果一旦发现他们一家与反贼有关系,那你身上的麻烦恐怕比杀人还严重。”
    “什……什么?!”尤氏一双老眼骤然睁大,跪在地上的身子如同被惊雷劈中,不受控制的狠狠颤了一下。
    “不要以为我是在吓唬你,此事涉及朝堂安危,有多严重,你身为太师之母不会不清楚。现在还是言归正传吧,你要如何证明自己不是杀害林氏的幕后凶手?”古依儿如同没看到她受惊的样子,继续铁面无情的道。
    “我、我没有杀人!”尤氏从惊骇中回过神,快速朝姬百洌磕起头来,“王爷,老身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啊!您要为老身做主,老身与儿子住在京城,对朝廷只有忠心、绝无二意,您可千万别听信某些人谗言冤枉忠良啊!”
    “你方才不是说自己很是疼爱林氏母女吗?”姬百洌寒着脸反问。
    “不不……老身所说的疼爱不是那种对亲人的疼爱,老身所说的疼爱只是觉得古博青惨死,林氏母女在京城很可怜,老身请她们到府里也完全出于怜悯之情。”
    “只是出于怜悯之情?那你之前为何要替古慕欣做媒?还游说王妃答应本王立她为侧!你与她们若没有过密的交情,如何敢倚仗自己祖母的身份逼迫王妃?”
    他冷冽的质问声充满了砭人肌骨的气息,尤氏连头都不敢抬,埋着头哆嗦道,“王爷,老身是被她们哄骗迷了心智,所以才顶着冒犯您和王妃的风险做那事。老身有错,不该听信她们的媚眼,求王爷开恩!”
    “你说受她们哄骗,那本王再问你,为何王妃昨日要见林氏母女你要百般阻拦,你居心何为?还是说你知道她们图谋不轨、害怕她们被人发现故而特意替她们掩盖!”
    “冤枉啊……”尤氏仰头哭喊起来,“王爷,老身阻拦王妃见她们只是一时任性,因老身觉得王妃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所以有意想气气她,仅此而已……呜呜呜……”
    她都快七十的年纪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旁边看热闹的沈衍他们都忍不住皱眉,每个人的脸上无不充满鄙夷和嫌弃。
    就连知府方善洪都跟他们一样,听完她的话都觉得不可思议。
    身为祖母竟然为了外人与自己的亲孙女作对……
    听着她亲口承认是为了气自己,古依儿忍不住冷笑,“既然你承认了,那我也不妨直说了。敢问祖母大人,自我出生起就被你赶出古家,你一不将我当成古家子孙,二不曾给过我一粒米饭,三从未关怀过我,换做是你,你会把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放在眼中吗?”
    “王妃……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祖母吧……”对于众人的嫌弃,尤氏已经没心思在乎脸面了,伏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认起错来。
    古依儿把脸扭向旁边,都不想看她这狼狈的样子。
    不是心软,是觉得恶心。
    这老太婆就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当她真傻会信她‘知错’的话?
    如果可以,她真想扒了她一层皮,再剜出她的心看看,她那颗心究竟是什么颜色。不是嫌弃这个、就是嫌弃那个,活似谁在她眼中都是一坨粪,就只有她自己是朵花?
    好吧,她承认她是朵花……
    绝世的老麻花!
    “尤氏!”姬百洌非但没将她的悔过看在眼中,反而突然起身直指她怒道,“太师位列三台深受世人敬仰,你身为太师生母本应受人敬重,可你却倚仗太师之荣任性妄为、目中无人!王妃乃本王之妻,你也敢凌驾她之上,可见你根本没把本王放在眼中,实在可恨!如果本王今日不治你,那本王尊严何在?”
    他突然怒起,凌厉之气从他华丽的锦袍下散发出来,瞬间笼罩着宽敞的厅堂,不但尤氏吓惨了,就连其他人也都被吓得目瞪口呆。
    包括古依儿都直了眼,完全没想到他突然变得这么凶。
    说好只是给尤氏难堪让她以后不敢再小瞧她们母女,怎么他还来真的了……
    “王爷……”尤氏老脸如同失血般惨白。
    “王爷。”一道温和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秋盈盈挺着大肚子在春华搀扶下走了进来。
    姬百洌也抬眸朝她看去,“岳母来此何意?”
    秋盈盈身子臃肿又笨拙,不过还是放开了春华的手向他福身,道,“妾身来此是想求王爷一件事的。”
    “岳母大人是想让本王放过尤氏?”
    看着她出现,尤氏倍感意外,再听她说话,更是不敢置信。
    然而,秋盈盈接下来的话又让她意外的心瞬间冷却,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只听秋盈盈恳求道,“王爷,看在依儿的面上,您能否将惩罚她的权力交由妾身?毕竟对付这种刁人,太有失王爷的身份了。”
    沈衍他们都以为她是来替尤氏求情的,结果听她说完后,一个个面面相觑,沈少源随即当场喷笑起来。
    不过发现气氛不适合笑以后,他赶紧转身对着别处闷笑。
    姬百洌没说话,只是继续用着凌厉的眼神瞪着尤氏。
    很显然,他听进去了秋盈盈的话,并在思考是否同意。
    “王爷。”古依儿起身朝他走近,当着大伙的面向他撒娇,“既然我娘愿意替你分忧,你就答应她吧。”
    她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原谅尤氏,以前还愿意做做样子,但随着尤氏越发刁难的态度,她们现在连样子都不愿意做了。
    该恨就得恨。
    与其虚伪应酬,不如捏着她死穴让她不敢乱来!
    有她这么一撒娇,姬百洌显然拒绝不了,随即就变了一副温柔的样子朝她点头道,“好,为夫答应你便是,就把尤氏交给岳母大人发落。”
    语毕,他又朝秋盈盈道,“那本王就把尤氏交给岳母,要如何惩治她岳母可自行决定。”
    听他连犹豫都没有就把自己交给了秋盈盈,尤氏老脸上的颜色青白交错,难堪得都想一头撞死。
    跪在地上的她富态的身子止不住颤栗,之前还委屈哭嚎,此刻紧紧咬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多谢王爷信任。”秋盈盈又福了福身,然后才朝尤氏看去,面无表情的道,“我还没想到如何惩罚你,你且先回去,没我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开房门半步!”
    方善洪见她还跪着不动,赶紧上前搀扶她起来。
    “太夫人,我送你回去吧。”
    是他把人带来的,自然要由他把人送回去。
    尤氏低着头起身,像行尸走肉般木那的随着他朝厅堂外走去。
    确定他们离开悦心后,古依儿最先笑出声来。
    “娘,你这招真够绝的,女儿甘拜下风!”
    秋盈盈牵了牵嘴角,朝姬百洌又福身谢道,“多谢王爷能成全妾身。”
    姬百洌勾起薄唇,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
    沈少源忍不住问道,“秋姨,你不会真的要治她吧?”
    古依儿立马朝他甩了一记白眼过去,“我娘是那种人吗?要治她早都治了,不过是捏她七寸让她以后不敢惹是生非罢了。”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人这才想明白他们这出戏的目的。
    “好了,戏演完了,大家都别站着了,坐吧坐吧。”古依儿开始招呼起来。
    她娘虽然没有替尤氏求情,可也顺利的将尤氏从她家男人的惩罚下解救了下来,免她当场受罚。
    至于回家以后,虽然她娘还是尤氏的儿媳,可是她娘手中还握着女婿的托付,尤氏不但不敢再对她娘横眉怒目,说不定还会躲着她娘。
    再说她娘,她不对尤氏动手,也没人会说她什么。退一步说即便她要对尤氏动手,那也是女婿交代了的,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用这招去压制尤氏,她觉得比任何办法都好。
    既不用假惺惺的跟她做戏,又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让外人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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