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利箭齐刷刷的射向已经不能动弹的罗氏,没多久她整具躯体上就插满了箭。
    这样的死状,既狼狈,又惊悚。
    将士们见那具身体实在没地方插箭了,只能齐刷刷把秋盈盈望着。
    秋盈盈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没有惊、没有怒、亦没有其他过激的情绪,除了眼眸中冷绝又凛冽的气息。
    而这份冷冽的气息与她温柔抚肚的样子完全不匹配。
    她的动作是那么温柔娴静,可眼神却是那么冰冷无情,甚至更冷绝的开口下令,“割下她的头颅,剩下的躯体剁了喂狗!”
    众将士望着她的目光都有些惊愣。
    在他们看来,这位古夫人温柔婉约,完全不像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
    可事实却是她杀起人来果决狠厉,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一名将军最先回过神,飞下高墙朝罗氏走去。
    没有犹豫,抽出配在腰间的长剑果断的朝罗氏脖子挥下。
    他们是受昭陵王之令负责保护古夫人,这期间也要听从她的差遣,至于后果,并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
    皇宫里
    大臣及带来的家眷都安置妥当后,姬宁昶在御书房听着各宫管事的人前来复命。
    古奎忠和沈少源一直都陪着他。
    得知只有简鹏润和简新阳父子进宫以后,姬宁昶拍桌大怒,“那罗氏竟敢不来?”
    古奎忠和沈少源都冷了脸,本来就是找机会把他们一家人圈控起来,如果罗氏不来,那他们劳师动众岂不是多此一举?
    “回皇上,太尉说罗氏回府后身子抱恙,怕把病气传给宫里的人,所以想在府中休养几日,等身子痊愈后再入宫。”管事的太监如实回道。
    “岂有此理!”姬宁昶咬牙恨道,“去,把御医叫去简府,朕倒要看看她是真病还是假病!若是假病,朕一定治她一个欺君之罪!”
    别以为他年纪小就好欺负,这些老滑头自恃聪明,他一样有办法治他们!
    “是,奴才这就去办。”管事太监领命后就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一名身穿盔甲的将军在海笑带领下进了御书房。
    古奎忠一看来人,意外的问道,“付将军怎么来了?可是太师府出了何事?”
    付将军先将手里的包袱放在地上,单膝跪在地上向姬宁昶和沈少源禀道,“启禀皇上、王爷,古夫人将简夫人罗氏引诱至太师府杀了,这是简夫人罗氏的人头,古夫人让末将其带来给皇上和王爷过目。”
    “什么?!”
    虽说他话音一落,书房里的人如同炸开了锅,都不淡定了。
    那名刚准备出宫的管事太监也不走了,惊愣无比的瞪着地上的包袱。
    姬宁昶、沈少源以及古奎忠激动的围上包袱,目瞪口呆的看付将军将包袱打开。
    “好、好恶心……”看清楚包袱里的东西,姬宁昶赶紧捂住双眼。
    身为帝王的他虽然也砍过别人的脑袋,可罗氏的死状实在狰狞悚目,丑得他无法直视。
    “这……”沈少源抽动着唇角,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是想对付简家,也正尽力的控制简家,好给去庄里的人更多时间把太后救出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古夫人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把罗氏给杀了……
    杀就杀,反正这些人也该死。可谁来告诉他,罗氏死了以后该如何做?
    古奎忠先是瞪着罗氏的人头,回过神后他抓住付将军的肩膀,急声问道,“那我夫人怎样了?她可有大碍?”
    付将军随即把杀罗氏的经过向他们描述了一遍。
    听说秋盈盈没事以后,古奎忠松了一口大气,这才发现被自家女人狠狠吓了一跳之后双脚都有些打软。
    幸好没事,要是她出何意外,这不等于要他命吗?
    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女人做事一向没有大主见,怎么突然间就变得如此果断厉绝了?
    “皇上,臣不放心,想回府看看。”他立马向姬宁昶请示道。
    “去吧。”姬宁昶一手捂着眼睛,一手对他摆了摆手,随即又对付将军道,“快把这恶心的东西包裹好,别再污朕的眼了。”
    古奎忠看着付将军裹上包袱后,这才急匆匆的出宫往家赶。
    他一走,沈少源摸着下巴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王叔,你想什么呢?”尽管知道他是沈少源所扮,但还有其他人在,姬宁昶也配合着继续把他当成自家王叔。
    “罗氏死了,如果简鹏润父子知道的话,我们该如何应对?师父他老人家只让我们拖住那对父子,可没叫我们提前动手,眼下横生出这样的意外,真让人头痛。”
    “也是哦,古夫人这出其不意的一手虽然替我们解决了一个心头恨,可我们该如何向那对父子说?这算是打草惊蛇了,万一他们露出原形,对付他们父子俩容易,我就怕他们的党羽逃出京城,到时候在缥缈山庄的人肯定会有麻烦。”姬宁昶也认真的分析起来。
    虽然他第一次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况,可脑子里还算清晰,也知道利弊在哪里。
    沈少源继续在书房里走动,逼着自己要尽快想到解决的办法。
    片刻之后,他突然击掌,“有了!”
    姬宁昶立马振奋的看向他,“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
    丹霞院,看着在桌边缝制衣物的女人,那柔美的侧颜以及轻拨针线时温柔的动作,古奎忠都不敢相信半个时辰前她会在府中布局杀人。
    “盈盈!”
    听到他的声音,秋盈盈抬了抬头,“你回来了?”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更别说热情相迎了,就像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似的,出于礼貌才问候了一句。
    古奎忠愣了一下,是没想到她如此冷淡,紧接着加快步伐走过去,弯腰打量起她来,“盈盈,你没事吧?可有受伤?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
    “孩子挺好的。”秋盈盈淡声回道。
    古奎忠的手娴熟的摸到她高耸的肚子上,两个月前孩子就会动了,他每日都会摸她肚子,幻想着孩子在她肚子里顽皮的样子。
    以前她生女儿时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即便是苏裕梅怀孕他也不曾如此,可自从她这一胎后,他就像找到了乐子般,哪一天见不到她、哪一天不摸摸她肚子,他就像丢了魂儿一样难受。
    “盈盈,你为何要杀罗氏?”虽然听付将军说过,但他还是想亲口问她。
    “报家仇。”秋盈盈面朝虚空冷清的回道。
    “你爹的死与简家有关?你是如何知道的?”古奎忠拧眉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喜欢她这副神态,就像当初娶她过门时那样……
    不,比她刚过门时还要冷漠。
    “秋家出事前我回了一趟娘家,我爹与我说过一件事,说朝中有人想造反,对方还想拉拢他,让他给严词拒绝了。我问他是何人,他却怎么都不肯说,还告诉我他要搜集此人造反的证据,然后呈告皇上。可是没想到,他证据还未找到,却先被人诬陷密谋造反。而那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秋盈盈依旧看着虚空,眼眸带着湿润,眸光也变得涣散,“直到听你说起简家有可能是乱党主谋时,我才如梦惊醒。在当年,简新阳正是太上太皇的新宠,何况他人油腔滑调能言善道,若他在皇上面前诬陷我爹,皇上很难不信。在我得知简新阳是贺氏的儿子以后,我就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当年害死我爹的定是简家那一帮畜生!”
    “盈盈,我知道你想为秋家报仇雪恨,可是草率的杀了那罗氏,这会妨碍王爷和依儿,你知道吗?”
    “没关系,我既然敢杀人就敢承认后果,如果简新阳和简鹏润这对父子要替罗氏报仇,他们尽管来,我等着便是。”
    “胡闹!”听她清冷的语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古奎忠瞬间变了脸,恼怒的指着她高耸的肚子,“你看看你现在,能去与人拼命吗?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个孕妇!”
    “我知道,所以我会避免与人打斗。”秋盈盈牵了牵嘴角。
    看她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他,一直都面对虚空,仿佛那里才有人似的。
    古奎忠半蹲下身,双手抓着她肩膀,语气软和了起来,“盈盈,你已经冒险杀了罗氏,其他的事交给我们去做,你别再冲动了,行吗?你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他们可经不住你胡乱折腾。”
    秋盈盈低头抚摸着肚子,温柔的神色又回到了她脸上。
    古奎忠见她有听进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扭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他眉头又忍不住皱起,随手抓起一件她做的衣裳,“府里有绣娘让她们去做便是,你做这么多……这衣裳是婴孩穿的吗?”
    他嗔怪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抖了抖手里的小衣裳,疑惑不解的朝她问道。
    “不是婴儿穿的,是他们长大以后穿的。”秋盈盈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长大以后穿的?他们还没出世呢,你就急着做他们长大穿的衣裳?还有,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儿子还是女儿?万一是女儿呢,你这些衣裳不是白做了?”她笑得温柔妩媚,可古奎忠却完全笑不出来,更理解不了她心中的想法。
    “你不是想要儿子吗,我当然要做男孩儿穿的。”
    “如果是女儿呢?那她们穿什么?”
    “如果是女儿……”秋盈盈顿了一下,又低下头轻抚着肚子,“那就给依儿养。”
    “你!”听她说出的话,古奎忠气不打一处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让依儿帮我们养?”
    “呵呵!”秋盈盈抬起头对他轻笑起来,“我不过是说笑的,你又何必动怒呢?我如此说也是遵从你和娘的意思,免得你们见到是女儿心生失望,还不如早早做打算,这样对谁都好。”
    听着她的解释,再看她脸上妩媚又不失温柔的笑容,古奎忠突然感到眼窝生疼,下意识眯起了双眼紧紧盯着她,“你什么意思?我何时说过嫌弃的话?
    秋盈盈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抚摸着肚子,安静的感受着手掌下的胎动。
    古奎忠将手里的小衣裳往桌上一扔,两手紧握拳头后又松开,仍然半蹲在她身前,大手覆在她一双柔荑上,“盈盈,我早就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再犯那些错了,你就放宽心把孩子生下来,好吗?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会用心疼爱他们,你相信我好不好?”
    “嗯。”秋盈盈冲他牵了牵嘴角。
    见她想都没想就回应自己,古奎忠也忍不住笑了。
    正想把她拥进怀里,周吉突然在门外禀道,“启禀老爷、夫人,简家派人来接简夫人了。”
    夫妻俩脸色都冷了起来。
    秋盈盈正要回话,古奎忠先一步将她嘴巴捂上,然后冲门外道,“告诉他们,简夫人不曾来过太师府!”
    “是。”
    听着脚步声远去,秋盈盈这才把他的手拉下来,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何意?”
    古奎忠沉着脸道,“不能让人知道罗氏死在这里,更不能让简鹏润和简新阳父子俩知道是你杀了罗氏!王爷和依儿极力的想办法稳住他们,目的就是为了给沈衍他们更多时间好把太后和儿救出来,我们现在已经打乱了王爷和依儿的计划,不能再冲动行事了!”
    秋盈盈轻咬着唇沉默起来。
    “我知道你想替秋家报仇雪恨,可也不能操之过急。等沈衍他们成功带回太后和儿,就算不用你动手,皇上也会抄他们的家将他们凌迟的。你不相信皇上,也应该相信依儿,她那个脾气能让简家的人继续逍遥快活吗?”古奎忠好言好语的安慰起她来,就怕她为了仇恨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那好吧,我听你的便是。”秋盈盈点了点头。
    古奎忠呼出一口气,眼下弄出这样的事他也不敢再离开了。
    半天不到的功夫她就能布局把罗氏杀了,要是简鹏润和简新阳父子找上门来,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他也知道她能打,可是她现在挺着大肚子,就算她能打架他也不会同意!
    没过过久,周吉又回来禀道,“老爷,简府的人不愿意离去,说简夫人就在我们府中,非要见到简夫人不可。”
    古奎忠起身去开门,冷声哼道,“那就让他们进来找吧!”
    那罗氏脑袋都送宫里去了,剩下的也让人剁了,他就不信简家的人还能把罗氏找出来!
    。。。。。。
    对宫外的消息,姬宁昶也没有封锁,简府的人到宫里找简鹏润和简新阳父子,他都没有阻拦。
    听闻罗氏到太师府以后就不见踪影的消息,父子俩都大感震惊。
    随后到御书房找到姬宁昶要求出宫寻找罗氏。
    沈少源冷脸斥道,“事前已警告过你们让你们尽快入宫躲避,为何还要留人在府中?”
    父子俩被他质问得不敢露一点脾气。
    姬宁昶接着责备起来,“就是,明知道乱党要对付你们,朕也给你们提供避险之所,你们却仍然我行我素!看吧,现在你们家的人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加上简少夫人,你们家两个女人都被乱党抓去,你们说现在该如何做?朕已经让这些乱党弄得焦头烂额了,再出事朕都快烦死了!”
    他不但生气,还背着小手气呼呼的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
    父子俩交换过眼神后,简新阳垂眼道,“皇上,听家中下人说微臣母亲是在太师府里失踪的。先前古夫人派人去微臣家中邀请微臣母亲,但不知为何,微臣母亲去了太师府就再也没见踪影。”
    “呵呵!”姬宁昶扭头冲他干笑,“你不会告诉朕是贤义夫人把你娘藏起来了吧?你可要弄清楚,贤义夫人现在身怀六甲,她自个儿都不能保护自己,还有功夫邀请你娘上太师府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