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院子里空地上汹汹燃烧的火焰,姬百洌背对着众人沉声道,“你们都回去吧,如果谁发现了胡人的踪迹,就派人来说一声,本王定有重赏。”
    “是。”好几名大臣异口同声的回道。
    今日这场面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早就想长出翅膀飞出昭陵王府了,宁可没来过,也不想看到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群臣中只有古奎忠和沈衍留了下来,四方诸侯只走了东耀侯隋书杰。
    姬百洌也没守着大火熄灭,只是让晋山在这里守着,让其他人继续搜查古依儿的下落,除了昭陵王府,京城范围内都要大肆搜查。
    交代完这些以后,他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懿祥院,回了悦心。
    从尴尬无比的气氛中走出来,坐在悦心的厅堂里,大家又陷入沉重而压抑的气氛中。
    古奎忠朝一身寒气的女婿看了好几次,张了好几次嘴后,最后还是问了出来,“王爷,有一事我不明白,依儿自幼在苗岭村长大,她如何与胡人结上仇的?为何胡人一而再的抓她?”
    他承认这个女儿的性子很奇特,完全没有乡野村女那种卑微的感觉,反倒是做什么事都极具主见和果断。他每次见到这个女儿都要受她一番气,可转过身想想,他又极其欣赏女儿身上那份胆气和霸气。
    只是他始终想不明白,就算女儿再任性妄为,她是如何与胡人发生过节的?
    他这一问,也把其他人的好奇心给引了出来,一双双眼睛都紧紧盯着姬百洌,希望他能说说古依儿的事。
    在场的人,估计就姬宁昶对古依儿的事知道得最多,其他人就算与她有过接触,但对她的事了解得也不多。特别是她与姬百洌成亲这事,到现在他们都还好奇着,从来不近女色的昭陵王怎么突然就成亲了。
    姬百洌扫了一眼众人,也从他们好奇的脸色看到许多担忧,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两月前王妃曾向本王举报,胡人已经商为由,用充饥的食材假冒药材高价出售,骗取了百姓大量钱财。本王带着她抓捕胡人,收缴假药,所以胡人对她恨之入骨。再加上她做了本王的妃子,本王觉得,胡人抓她不但是为了报仇,还想用她来要挟本王。”
    “王爷,胡人当真如此厉害?我曾在京城见过一些胡人,一直都认为他们只是远道而来的客商,从未发现他们有何图谋不轨之举。”古奎忠继续说道。
    “他们是客商不假,但他们也做着令人不齿的交易。据本王查证,他们通过人牙子低价买进年轻男女,再将这些到手的男女带回他们的国家贩卖,男的为奴,女的为妓供人玩乐,同时还在大燕国内物色年轻貌美的女子,以绑劫的方式将她们偷运回国。本王曾派人暗访,仅一年内大燕国境内就有近千名女子失踪。”
    “什么?!”
    不止古奎忠,在场的人包括姬宁昶都震惊得呼出声,完全不敢相信有这样的事发生。
    “王叔,这是真的吗?为何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小家伙激动的站起身,震惊之下也很是愤怒。
    “本王一直在暗中抓捕可疑的胡人,如今他们得到风声,除一部人在本王手中以外,还有不少胡人藏匿起来。前次王妃在苗岭村遇袭,他们也是想通过王妃打听同伴的下落,想将他们从本王手中救出。这一次王妃失踪,他们的目的也多半是如此。”姬百洌盯着大门外,低沉的向他们道明一切缘由。
    众人听得直叫一个心惊。
    “王爷,如此说来,王妃就算落入他们手中也不一定会出事,这些狡诈阴险的胡人肯定是想拿王妃逼你交出他们的同伴!”一直沉默不语的司空厥忍不住开口。
    他话中带着安慰之意,立马得到其他的认同。
    “西耀侯说得对,王妃暂时应该不会有性命危险。”在场最年长的裴义点头附和,不过他接着又问道,“王爷,那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做?胡人留下的书信我们都看不明白,根本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是啊,我们都看不懂,不知道要如何与他们接头交换王妃。”其他人纷纷出声。
    “这也是本王最苦恼的……”姬百洌叹着气低下头。
    他情绪低落,满身哀愁,让在场的人都为之心疼。这与平日里沉着冷肃、英明果断的他判若两人,而这样的他,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司空厥突然起身,朝众人道,“让王爷在此静一静吧,我们去召集其他大臣,让大家都抽调一些人手出来帮着寻找王妃,也好过在这里干着急。”
    “嗯。”古奎忠跟着起身,因为担心,他也没有多余的话,最先走向厅门。
    司空厥和裴义跟在他身后离开了悦心。
    沈少源靠着椅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朝旁边的沈衍道,“我的人都死光了,衍弟,你回家安排人手吧。”
    沈衍面无表情的起身,临走时将那封书信递给了姬宁昶,“皇上,臣先回府了。”
    “嗯。”姬宁昶垂头丧气的接过书信,连发个声都带着哽咽。
    就这样,气派肃穆的厅堂里只剩下三人。
    沈少源对着门口呼出一口气,表示深深的无奈。
    突然间他想到什么,遂扭头朝姬百洌问道,“王爷,王妃身边不是有四个人吗?为何我只见到两个,还有两个呢?”
    “本王临时交代了她们一些事,今早她们出城办事去了。”姬百洌低沉回道,接着起身朝他看去,“沈公子自便,本王回楼上休息片刻。”
    沈少源抿了抿唇,目送他失魂落魄的离开厅堂。
    旁边坐着小皇帝,见他一样像丢了魂儿似的,他温声开口,“皇上,你也别担心了,你婶婶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不会有事的。”
    那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上次被胡人捉去,不一样逃出来了吗?不仅逃,还带着别人的脑袋逃,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就她那身板,手无缚鸡之力,居然也能取人性命……
    依他看,那女人都不叫女人了,应该叫女怪物。
    “沈公子,你自便吧,我也想上楼休息。”姬宁昶跳下椅子,耸拉着脑袋也离开了厅堂。
    看看周围空置的椅子,沈衍撇了撇嘴,换了个姿势懒洋洋的倚着椅背。
    摸着下巴,他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为何他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内幕似的……
    ……
    沈府
    看着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发呆的男人,杜青缘手里拿着酒壶,百思不得其解。
    “太傅,发生何事了?大白天的你为何要饮酒?”
    沈衍头靠着椅背,见她走近,伸手将酒壶粗鲁的夺过,一言不发的就往嘴里猛灌起来。
    他这举动不仅是反常,而且是极大的反常。
    杜青缘赶忙去抓他手中的酒壶,“太傅,你这是做何呀?”
    “滚开!”沈衍紧握着壶身,突然对她低吼。
    他眼里不见任何笑意,眸光冷得让人心惊胆颤,杜青缘是真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但她还是听话的转身往外走。
    只是刚要跨出房门时,只听书桌后又传来低沉的嗓音,“陪我说说话。”
    她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他一眼,将房门关上后又走了回去。
    “太傅想说什么?”
    沈衍又灌了一口酒,咽下以后又将后脑勺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沉默了许久才低沉道,“如果有两个女人,一个对我有恩,一个我小有喜爱,若他们同时出了事,我该先救谁?”
    杜青缘没想到他会抛出这样的问题,但同时也明白了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挠着头想了想才回道,“就不能两个一起救吗?”
    “……不能。”
    “那就看情况吧,谁的情况紧急就先救谁啊。”
    “看情况?”沈衍掀开眸子,眸光充满了冷意和嘲讽,“其实……我一个都救不了。”
    “为何救不了?”杜青缘脱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