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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侍监出宫去找蓝一然,没找着。
    萧皇后推脱说,正生着重病,也不去见正武帝。
    “他们在干什么呢?两个人都不见朕?”正武帝怒道。
    内侍监说道,“皇后宫中的宫女们说,娘娘是被萧家气得病倒的,一直在宫里服药。”
    “算了,明天再宣二人。”正武帝说道。
    ……
    萧燕寝宫的内殿里,蓝一然拉着萧燕的胳膊,一脸慌张,“你不能将我撇开,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萧燕烦躁不安,将他的手打掉了。
    “你慌什么?”她横了他一眼,拂袖坐到了椅上,“就这么点儿事,就让你慌成了这样了?你还是神勇将军吗?”
    “京中三十二家的臣子家中,同时出现了刺客,你不觉得奇怪吗?”蓝一然抓起桌上的茶杯,将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也没有将他心中的那股子焦躁浇灭。
    萧燕撇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那也是萧家的人慌,和你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也太巧合了吧?怎么会同时出现刺客?还有北院王府的刺客,本来是我的人,怎么就成了萧家的人?”
    “也许,是萧家人想起事?”萧燕眯着眼,“我叫萧家族长来见我,传话的人去了一个时辰了,居然还没有进宫,他在搞什么鬼?”
    “他现在根本没法进宫,萧家的几处宅子,全被那些臣子家的私兵们包围了。燕……”
    “什么?包围了?”萧燕眸光一沉,“如果皇上以为是我蛊惑萧家行事,我,还有你,都得有麻烦,该死的萧家人!这是想害死我吗?”
    萧燕想起萧家的二女儿,居然去偷什么北院王府的帐册,这是脑袋犯混吗?
    蓝一然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他眯着眼,看向萧燕,“我怀疑,是不是单于烈在借机动作?”
    “……”
    “他让自己的人,装成萧家的人,四处搞暗杀?他想借皇上之手,除了你我?好独揽朝政大权?他可是有大半年,都没有现身了。我怀疑,他的病是假的,真相是,在暗中运作什么!”
    “单于烈?难道,他是在装病?”萧燕冷笑,“他妄想!蓝一然,你马上带人去查抄烈王府!”
    “……”
    “如果他敢反抗,就说他反了!就说城中出现兵变,根本不是萧家人所为,是单于烈在搞鬼!你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把他全府的人给我抓起来,将他本人抓来见我!”
    “好,我这就带兵前去,你放心好了!”蓝一然听了萧燕的建议,心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对呀,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那个单于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单于烈的身上。
    他这么一想,身心一松,快步离开了萧燕的寝宫。
    当然,这个非常时期,他不敢走正门,而是,走的侧门。
    夜色浓浓。
    蓝一然走出侧门时,是萧燕的心腹嬷嬷给他开的门,他朝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无人后,快步离开,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只是,他自以为“没人”,其实,一直有两个人,在暗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二人便是,凤昱,和正武帝宫中的总管内侍太监。
    凤昱向正武帝汇报完事情后,由正武帝宫中的总管内侍监带着,往宫外走来。
    凤昱的暗卫告诉他,蓝一然也进宫来了。
    蓝一然杀了成将军,将豫统领刺成了重伤,还要杀明大人,犯了这么重的罪,居然敢进宫来,当然不可能是来见正武帝,那么,唯一要见的人,便是他的相好——萧皇后。
    他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头疼病犯了,而萧皇后宫中的一个内侍太监,有个极好的偏方,想来讨方子。
    正武帝派来跟随他的内侍监,并没有起疑心,便带了他前来。
    两人走到萧燕的寝宫附近时,为了不惊动宫门前守门的人,凤昱悄悄地弄熄了灯笼。
    内侍监正在疑惑,灯笼怎么熄灭了时,凤昱拉了下他的袖子,低声说道,“公公,看。前方那人,怎么像……蓝大人?这半夜三更的,蓝大人……怎么会来皇后宫中?”
    “……”
    “难道?他也是头痛病犯了,来找危公公借方子的?”凤昱咦了一声,说道。
    蓝一然怎么可能会犯头疼病,来侧门这儿找危公公?他故意这么说。
    内侍监也不找火镰了,身子往前探去,揉了揉眼,心中更是大吃了一惊。
    前面那人,可不是蓝一然么?他暗自吸了口凉气,他看到什么了?
    蓝一然走的还是小侧门,还鬼鬼祟祟的样子?
    “哼,蓝一然带人杀我明珠园的人,还杀了成将军,打伤豫统领,居然还敢跑进宫里来,我饶不了他!”凤昱冷着脸,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内侍监慌忙拉住他,“北院王莫冲动!你看错眼了吧,那怎么可能是蓝大人,明明是个内侍监啊!”
    “内侍监?”凤昱装着仔细看的样子,“怎么可能,我看着不像!”
    “王爷您头疼病犯了,不宜大动怒火,咱家追上去看看!没准是哪个内侍监跟宫女私会偷东西。”内侍监按着凤昱的手说道。
    他心中想的是,即便是蓝一然来过了皇后的宫中,也不能让北院王知道了去,这可是皇上的绿帽子啊,北院王一嚷嚷,皇上的脸,还往哪儿放?
    还是他亲自去看看吧。
    凤昱又如何猜不出,内侍监的想法?
    他也不会傻到在皇后的宫门前嚷出来,就算是他不怕蓝一然,但他还得提防着萧皇后的狗急跳墙。
    于是,他便对内侍监说道,“公公慢点,天黑路不平,你小心脚下的路。”
    内侍监摆摆手,朝蓝一然离去的方向大步追了上去。
    但蓝一然会武,用的是轻功,不会武的内侍监,怎么可能会追得上?
    因此,他才跑了十几步,就彻底看不到蓝一然的影子了。
    内侍监只得往回走。
    凤昱还在原地等着他,见他回来,快步走上前,扶着气喘吁吁的内侍监,问道,“公公,你还好吧?那个人究竟是谁?”
    “累死咱家了。”内侍监喘着气,弯着腰直不起身来,“王爷您真的看错了人,还真不是蓝大人,是个内侍监,跟皇后宫中的一个宫女是相好,被咱家骂了一顿。王爷的头还疼着呢,得赶紧找那危公公要方子,可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延误了您的病情。”
    “哎,要公公费心了。”
    “看您,您可是王爷!”内侍监微笑。
    凤昱的眸光微沉,这内侍监笑得敷衍,显然,已经相信了。
    陪同凤昱,向皇后宫守小侧门的危公公,取了治头疼病的方子后,内侍监便送凤昱出了皇宫。
    但他没有马上回正武帝的武阳宫,而是又折回了萧皇后宫的小则门处。
    “开门!”他冷着脸厉声喝道,伸手拍门。
    开门的,依旧是那个送了蓝一然出门的嬷嬷。
    “你出来,我问你话。”内侍监冷冷说道。
    嬷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掩了门,走出侧门,陪着笑,问道,“公公,您这大半夜,有什么事吗?”
    “刚才,你送谁离开了?半个时辰前?”内侍监喝问。
    他是武阳宫的总管,嬷嬷恭敬地站着,但却装着糊涂,“半个时辰前?不是北院王来过了吗?”
    “不对,不是他,他之前,有人来过了这里,是不是你的亲戚?你有没有偷偷带东西出去?”
    原来是怀疑她私带亲戚进来,偷拿了东西,并不是发现了蓝大人。
    嬷嬷放下心来,她坦然回道,“公公眼睛看差了吧?半个时辰前,只有倒夜香的太监出去了,再没人出去过。我也不可能带亲戚进宫来,也没有那个胆子。”
    “哼,没有正好。咱家是好心地提醒你,要是皇后发现你行为诡异,宫中少了钱物,一定会打你的板子,有你好看的!”
    “奴自然明白,不劳公公提醒!”嬷嬷回道。
    内侍监问完话,转身就离开了。
    只不过,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心中想着,他问那嬷嬷有没有人来的时候,嬷嬷的脸色都变白了。
    可见,来的人,真的是蓝一然!
    如果只是个普通人,嬷嬷不可能那么怕。
    蓝一然身为外臣,又是男子,怎么会大半夜的,走皇后宫的小则门?
    难道……
    他吸了口凉气,心中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令他吓了一大跳。
    但人人都说,捉奸拿双,他只看到了一个身影,而且,蓝一然又跑掉了,这根本不足以跟皇上说啊!
    虽然皇上对他恩宠有加,但他只是个内侍监,怎么动得了蓝一然?
    内侍监将这个秘密藏在了心里,回到武阳宫当差去了。
    ……
    凤昱离开了皇宫后,并没有回北院王府。
    而是叫出随行的暗卫,往蓝一然府上悄悄而去。
    一直守在蓝一然府门附近的北院王府的暗卫,听到他的召唤,全都闪身出来。
    “主子,有情况。”
    凤昱点了下头,“说吧,蓝一然去了哪里?”
    “他带了人,往烈王府的方向去了。”
    “烈王府?”凤昱讶然,没一会儿,却又笑了起来,“也好。正好来个借刀杀人!你们继续盯着蓝一然。”
    “是!”
    凤昱回了北院王府。
    他才走进王府,便见慕容墨和凤红羽站在府门口等着他。
    凤昱眉头皱起,看了眼慕容墨,又看向凤红羽,“小羽,你半夜三更不去睡觉,站在这儿做什么?夜晚寒冷,当心着凉。”
    “当然是等大哥了。”凤红羽微笑。
    凤昱又看向慕容墨,“你呢?”
    慕容墨知道,凤昱还对他有成见,也不恼,微笑道,“也是在等大哥。只是,这儿不方便说话。”
    “你们跟我来!”凤昱背剪着手,大步往府里走去。
    慕容墨偏头问身旁的凤红羽,低声笑道,“看,大哥是不是接受我了?”
    凤红羽笑,“是!相公厉害,让大哥对你的态度改变了。”
    她心中明白,凤昱也不是冷情的人,他看着她长大,疼她护她,谁知,只不过有两年没见着她,她却忽然嫁人了。
    他是一时接受不了,故意对慕容墨找茬而已。
    慕容墨对凤家帮助不少,也十分的护着她,凤昱怎会生气呢?
    两人跟着凤昱来到书房。
    卫远点燃了灯,退了出去。
    凤昱的书房,跟他在凤府的锦华园的布置一样。
    书多,宝剑多。
    另外,有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一根枪。
    枪杆磨损得厉害,上面的朱红色漆,已经被磨损得斑驳,只有那枪尖,还算雪亮。显然,年头已经久远了。
    见凤红羽一直盯着枪在看,凤昱叹道,“那是祖母的。被北燕人收在皇宫里,我找了个借口,要了过来。”
    凤红羽默然不语。
    北燕的几大世族,跟祖父跟祖母跟他们凤家,两方的仇恨,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的。
    “大哥刚才进皇宫,正武帝是怎么处置蓝一然的?”慕容墨扶着凤红羽坐下,问道。
    “正武帝派人叫他进宫。不过……”凤昱扬眉一笑,“我看见他从皇后宫的小侧门那儿出来了。”
    慕容墨眸光微闪,“哦?”
    凤红羽笑了笑,“他是不是又去会他的相好了?”
    凤昱冷笑道,“几个臣子告他,他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找萧皇后。”
    “大哥空手而回,将他放走了?”慕容墨微笑着问道,“墨认为,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才这么做的?”
    凤昱轻笑,“当然,我将他放跑了。他怀疑是单于烈搞的鬼,带了人,围抄烈王府去了。”
    单于烈……
    凤红羽抿着唇,她来了北燕后,还不知道单于烈的情况,“慕容墨,单于烈最近怎样了?”
    “他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了,”慕容墨笑,“赵国大军开始反扑了。南边三城现在在闹自立,他的盟友,上官洪的二儿子,被郑凌风缠住,根本抽不开身帮他。”
    “……”
    “西边,三哥的十万西秦兵,将赵国大散关的五万兵将也收入了囊中,这十五万的大军,就这么盘踞在西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
    “而北边三城,有凤家军和墨龙阁的人在,也闹不起事来,单于烈的老家北燕这里,又出现内乱。假如受了蛊惑的蓝一然将烈王府也给铲平了的话,他就无家可回了。”
    “……”
    “大哥不杀蓝一然,正是上上策,让他们自己人斗去!”
    凤昱冷笑,“不杀蓝一然,却是便宜了萧燕!”
    他的手,捏在椅子的靠背上,骨节发白,显然,心中十分愤怒着。
    “大哥。”凤红羽道,“我想到一个好主意。我要萧燕,万劫不复!”
    萧燕害死她母亲,困住父亲的尸骨,妄想引诱凤家人赴死,她怎能饶过?
    凤昱回头,“小羽,你想到什么?”
    “有笔吗?”凤红羽探头,往他桌上看去。
    “哥哥这儿,怎么会没有笔呢?”凤昱在笔架上随手抓了一只大狼毫,“给,你要写什么?”
    “不!”凤红羽摇摇头,神秘一笑,“我要那种书写药方的小羊毫。”
    “写药方?”凤昱不解看着她,“什么药方?”
    凤红羽却笑而不语,已经抓起笔,沾了墨汁,在纸上书写起来。
    几乎不假思索,几行字,片刻间就跃然纸上。
    凤昱眯着眼,“你这……写的是什么?”
    慕容墨站在她的身后,那些字,他全看懂了,遂全心一笑,“小羽的这个法子,不错。”
    凤昱知道这二人都懂药方,他看不懂,便拉长了脸,拂袖而坐。
    “卖什么神秘呢?”他冷着脸,向二人各瞥去一眼。
    “大哥,别生气,一会儿,还要倚仗你将这方子送到正武帝的跟前去。”凤红羽吹干墨汁,塞到凤昱的手里,“这是一副安胎的方子。”
    “安胎的方子……,送给正武帝?”凤昱眯着眼,听得一头的雾水。
    慕容墨微笑道,“大哥,小羽的意思是说,四十来岁的妇人,生下孩子的人,大有人在。”
    四十来岁的妇人……
    萧燕?
    凤昱很快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了,他将方子收进怀里,扬眉笑道,“我正要想个好法子,告诉正武帝,你却先想出来了。这可比直接讲明,好多了。”
    他可不想一直藏着正武帝的绿帽子。
    ……
    次日,凤昱进宫的时候,遇上了来北燕大都的苍泠月。
    苍泠月是名扬天下的名医,又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因此,她无论在哪国行走,都十分受欢迎。
    正武帝卧床多年不起,遍寻名医,苍泠月医术高明,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苍师傅?”凤昱见到她,快步上前,掬手礼了个大礼。
    “哦,是北院王呀。北院王近来可安好?”苍泠月拍拍他的胳膊,微笑问道。
    “安好安好。”凤昱点头笑着回道。
    两人装着不认识的样子,客客气气的问着安。
    然后,隔着几步远,走在引路的内侍监身后,互相递了个眼神后,又很快错开了。
    两人跟在内侍监的身后,待绕过一处宫墙,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时,趁无人看见,苍泠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在凤昱的面前扬了扬,用口型问他,“这是什么?谁怀孕了?”
    凤昱一摸自己的袖子,脸色马上变了。
    苍师傅的动作好快!
    刚才,她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而已,小羽写的药方,就被她顺走了?
    凤昱看了眼前方带路的内侍监,用唇语说道,“这不是玩的!说来话长,你快还我!”
    苍师傅的年纪,只比他们的母亲孟轻衣,小上五岁,可那性格,却跟凤红羽一样。
    不,有时候调皮起来,比凤红羽还闹腾。
    凤昱担心她惹事,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
    苍泠月却不理会他,得意地扬起唇角,将药方装入了自己的袖子里。
    凤昱气息一沉,趁着前方的两个带路的内侍监,没有回头来看,他飞快去抢药方。
    但凤昱不是苍泠月的对手。加上,苍泠月是凤红羽的师傅,又是孟轻衣的师妹,凤昱敬重她不敢使全力,他出手两招后,就被苍泠月拍倒在地。
    凤昱倒地的声音很响,惊动了前方带路的内侍监。
    两人同时回头,惊异的问道,“北院王?您这是怎么啦?怎么倒地上了?”
    “他脚疾犯了,行不了路,你们马上抬辆轿撵来,抬他去见皇上。”苍泠月说道。
    大都城中出了大事,萧家预谋造反,蓝大人跟烈王府的人打起来了,蓝大人也涉嫌谋反,皇上十分头疼城中的兵变,因此,就倚仗起了手里握有重兵,却忠诚可靠的北院王。
    此时,北院王脚疼病犯了,内侍监哪里敢怠慢着?
    “您等着,咱家们这就去抬轿撵。”两个内侍监,跟凤昱行了一礼后,马上离开了。
    这条宫巷里,只剩苍泠月和凤昱。
    两人的武功都不弱,利用感知察觉,附近并没有人来。
    城外生变,此时,辰时还未到,因此,宫中行走的人不多。
    “小昱子,说吧,这是谁的保胎方子?”苍泠月指了指袖中的药方,问道。
    “是小羽的,她不是怀着身子吗?”凤昱弹弹袖子,试图坐起来,谁知两脚发软,根本使不上力,他知道,他被苍泠月的独门法点了穴。
    “胡说八道。”苍泠月眯着眼,“保管这样的方子,也是她的相公小墨儿,你这做哥哥的,又看不懂药方,拿了来做什么?休想骗我,快说实话,否则,我让你一整天都坐在这儿!”
    “别闹了,苍师傅,我还有正事要办!”凤昱无奈一叹。
    “我也在办正事!你父亲的尸骨,和萧燕的死,都是我的正事!”她收了脸上的嬉笑,神情凝重,“你真当我来救那个妖女的男人?我才没有那么好的心肠!人们叫我女菩萨,但菩萨也不是傻子!菩萨也分得出好坏!”
    凤昱叹了口气,“苍师傅……”
    苍泠月频繁来往于北燕,凤昱知道,她并不是真心想给正武帝治腿疾,而是,来杀萧燕的。
    苍泠月为替孟轻衣报仇,才忍气吞声的来见萧燕跟正武帝。
    这些,他早就猜到了。
    而萧燕还不知道苍泠月跟孟轻衣的关系,否则,萧燕一定会起杀意。
    “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小羽的药方,你拿了进宫来,想干什么?”苍泠月冷着脸,“我数一二三,你不说,我马上走!我回去问小羽去!那丫头可怕我!”
    凤昱看着她,叹了一声,只好说道,“是这么回事……”
    他朝苍泠月点了点头。
    苍泠月会意,马上俯下身来,附耳过去。
    “萧燕?蓝一然?”苍泠月眯了下眼,大为惊异。
    “对!”
    “呵……”苍泠月冷笑,“你何必再去求什么御医?我就是个大夫,这件事,交给我!正好,我亲自收拾那个妖女,才能解了我心头之恨!”
    “苍师傅,那萧燕万分的狡猾,她又一直想杀你,你可不能让她猜出了身份。”
    苍泠月拍拍凤昱腿上的穴位,扬唇一笑,“小昱子,你不是我的对手,却也去收拾那萧燕,我还怕什么呢?”
    “我是朝臣,又是北氏一族的继承者,又是北院王,我手里头有重兵,萧燕不敢轻易杀我,而你呢,只是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才好办事!”苍泠月将药方放于袖中,转过身去,眼眸中闪过一抹凄凉,叹道,“少废话了,那两个内侍监来了。”
    两个内侍监,抬着轿撵走到凤昱的跟前,“北院王,您好些了吗?”
    凤昱正靠在墙壁上,朝苍泠月点了点头,“好多了,还多亏了苍师傅,已经不那么疼了。”
    “皇上正等着您议事呢,您不疼了也还是坐轿撵吧,这样行路快一点。”内侍监说道。
    凤昱没有反对,坐了轿撵,一路往武阳宫而行。
    武阳宫。
    内殿,正武帝依旧躺在床上,由两个内侍监扶着,正在训斥着宫卫长。
    “饭桶,抓了一晚上,都没有抓到吗?”
    “回皇上,臣……臣无能,让他们跑掉了!”
    “抓不倒二人,将萧家跟蓝一然的家人,全部扣押起来!”正武帝大怒,“朕还没有死呢,他们就敢胡作非为?”
    宫卫长回道,“皇上,蓝一然带人围攻烈王府去了!城中有人传言,行刺臣子的人中,有烈王的人。”
    “烈王?他也参与兵变了?”正武帝眯起眼来,大都城,真的乱了吗?
    而这时,内侍监来回话,“皇上,北院王和幽冥谷的苍师傅到了。”
    “快请他们进来!”正武帝听到二人的名字,脸上的阴云渐渐地退去了一些。
    如今,他也只能倚靠北院王了。
    苍泠月医术高超,将他因常年卧床,而背上生起的褥子病,治愈了不少。比宫里御医的医术高明多了。
    很快,凤昱和苍泠月走了进来。
    凤昱的腿被苍泠月拍了穴位,其实,早已好了。
    但为了不让两个内侍监起疑心,他装着扭伤的样子,一瘸一拐地扶着内侍监的手,走到了正武帝的榻前。
    正武帝看到他走路艰难的样子,心中叹道,最得意的门生,居然也跟着萧家人起哄。最不看好的北笙,却托着病体来见他。
    “臣……北笙,见过吾皇陛下。”
    “幽冥谷,苍泠月见过北燕皇帝陛下。”
    二人没有半点眼神交流,一齐拜下。
    “来人,扶北院王和苍师傅平身。”正武帝笑容温和的吩咐起内侍监。
    “是,皇上。”
    两个内侍监,分别搀扶起北笙和苍泠月。
    可就在这时,苍泠月的袖子里,掉出了一张纸来。
    一个内侍监忙捡起来,递向苍泠月,“苍师傅,您的药方单子。”
    苍泠月接在手里,道了谢。那张药方单子,掉落的地方,离着正武帝的床榻近,正武帝的眼睛尖,已经看到了那方子上的几味药名。
    他随口笑道,“苍师傅的医术高超,定是有不少人相求吧,这是哪家夫人的保胎方子?”
    他常年吃药,也熟知了几味药的药性。
    苍泠月将药方单子往袖子里塞,说道,“这个,还真不能丢了。这是萧家一位夫人的药方单子。今天一大早,萧家人派了护卫请我给人看病,我走得匆忙,没想到竟将药方单子也带出来了,这夫人呀,都四十三岁了,居然还能怀上双胎,真是少见,都三个多月了呢,母子三人平安。”
    萧家的夫人怀孕?
    正武帝的眸光微闪,因着城中萧家生事,正武帝听到萧家的名字时,心中不由得生起了几分小心。
    虽然他久病在床,但是,对于城中各家各户的事情,他还是了如指掌的。因为,他不放心臣子们,暗地里,培养了一批暗卫,这些暗卫,时刻监视着各臣子的动向,随时向他汇报,也包括北院王。
    他了解到北院王并不像皇后和蓝一然说的那样,在暗地里同赵国人勾结,而是忠心耿耿,他才放心地敢用北院王。
    此时,他半眯着眼沉思,萧家族长的大夫人,才三十来岁,其他几个夫人,更年轻。四十多岁的夫人,萧家旁支里倒是有四个,但都不在大都城。
    萧家,哪里有这样的夫人?
    疑惑间,苍泠月已经给正武帝把好了脉,查看了后背上的病疮,又重新上了新药,这才微笑道,“皇上的病疮,已经好多了。”
    “哦,是吗?朕也感觉舒服了不少。”正武帝笑,配合着内侍监,整理着衣衫。
    “的确好了不少,皇上,用不了多久,您就可以痊愈了。”内侍监跟着笑道,“这病疮让御医们看了三年都没有看好,想不到苍师傅只看了三回,就好了一半。苍师傅的医术,当真是高超呀。”
    “斐吉,赏百粒东珠和一对玉如意给苍师傅!外加一匹汗血宝马!”
    “是,皇上。”内侍监应道,忙拿笔记下了,吩咐人去取东西来。
    苍泠月起身,道了谢。
    凤昱抬眸看向那个内侍监,正是昨晚见到蓝一然从皇后宫中出来的那个人。
    看好病,苍泠月写好了方子,交与内侍监,对正武帝说道,“民女三天后再来,皇上万安。”
    “好。有劳苍师傅了。”上好了药,正武帝舒服的躺下。
    他刚说命人送苍泠月出宫,内殿门口,有小内侍监,前来传话,“皇上,皇后来了。”
    “哦,皇后来了?传!”正武帝虽然恼恨着给他添乱子的萧家,但对萧燕还是十分的宠爱,他病倒十多年,皇后守了空房十多年,心中一直是愧疚的,便对正要离开的苍泠月说道,“苍师傅请留步,前几天,皇后也说身子不适,让御医们瞧,怎么也瞧不出病状来,今天恰巧遇上苍师傅来了,也请给皇后看一看吧。”
    苍泠月等的便是萧燕。
    当下,她朝正武帝福了一福,“是,陛下。”
    萧燕是来给蓝一然和萧家求情的。
    昨晚,蓝一然带人冲进单于烈的府里,发现烈王府里只有寥寥的几个仆人,单于烈本人并不在府里。
    不在?
    那么,她正好可以拿来做文章,将所有的罪,全推到单于烈的身上,就说那些进入各个臣子家的刺客,并不是萧家人,而是单于烈搞的鬼。
    而单于烈因为害怕,已逃往他处去了。
    萧燕进了正武帝的内殿,发现,北院王也在,还多了一个美艳的妇人。
    妇人一身似雪白衣,发间没有头饰,打扮简单,清丽雅致,五观娇美得不似凡人,似落在凡间的仙子。
    但那看向她的目光,却格外的清冷。
    这目光,让她不喜。
    萧燕的眉头,不由得一皱。
    “臣,北笙,见过皇后娘娘。”凤昱俯身行礼。
    “幽冥谷主苍泠月,见过皇后。”苍泠月也朝萧燕,颔首一礼。
    苍泠月是行走各国的人,哪一国也不属于,是以,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行着大礼。
    而且,她医术高超,没人敢得罪她。
    萧燕眯了下眼。
    她就是苍泠月?
    苍泠月来过皇宫三次,她一次都没有见着,没想到今天倒是见着了。只是,她是送一次见苍泠月,为什么苍泠月这般看她?
    胆子倒是不小!
    萧燕冷冷哼了一声,目光冷默地瞥过,走向正武帝,微笑道,“皇上今天可安好?”
    正武帝微笑道,“有苍师傅看过病疮,重新上过药,朕的身子大好了。这位苍师傅的医术高超,将朕多年的病疮看好了大半,也让她给你把把脉吧,你不是说,身子不舒服吗?这宫里的御医呀,一个一个都不顶用。”
    正武帝朝萧燕点了点头,说道。
    “多谢皇上厚爱。”萧燕此时来,有求于正武帝,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点头答应着。
    内侍监扶着萧燕坐下,将一只小靠枕,放在萧燕的胳膊下,又挽了她的袖子,露出手腕,让苍泠月把脉。
    “听说,苍师傅是西凉人?”萧燕看了眼苍泠月,没什么表情地问道。
    “正是。”苍泠月点头,回道。
    “西凉苍家?”
    “不,西凉燕家。”
    萧燕身子忽然一震,默然不语。
    燕家……
    苍泠月是燕家人?
    会医术,难道,是她的小妹妹?
    苍泠月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微微勾了下唇角,继续说起来。
    “苍家是养父家。三十年前的一个晚上,燕家忽然起火,烧光了一切,我从火里逃出来,是苍家人收养了我。”苍泠月看了眼萧燕,微微一笑,“那场火,烧死了燕家一百八十一人,震惊了整个西凉国。皇后娘娘贵为北燕大族萧家人,应该听说过吧?”
    萧燕的手指,在轻轻地颤抖着。她如何不知呢?她便是燕家女。
    西凉女儿最金贵,燕家三女是西凉最美的三女。
    父亲放出话来,谁得西凉第一贤美之名,家主之位让与谁。
    她是最大的女儿,理应当未来的家主,可为什么,人们只喜欢她的两个妹妹?
    父要更是直接忽视她。
    这她如何接受得了?
    她放了一把火,想烧死那二人,却不料,因天干物燥,那把火将燕家,全烧了,老远都能听到火里人们的惨叫声。
    她害怕了,连夜逃往北燕,被萧家家主救了,收为义女,正赶上正武帝选夫人,她被选上了。
    本以为过去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对于那场火,她也后悔了,当时她还小,她并没有想到后果。
    可是,世上出现了两个奇怪的女人,跟她死掉的两个妹妹,有着一样的本事,一个会占卜,一个会医术。
    这让她如何不害怕?
    要是让她们发现,她是燕家长女,她就完了。
    虽然孟轻衣长得跟二妹妹不一样,但是,世上有种修脸术,可以换掉人的容颜,要是那孟轻衣,正是自己的二妹呢?
    她不能放过孟轻衣!
    偏偏那孟轻衣嫁的又是凤家人,凤家军一直盘踞在赵国北燕,让她的大军无法南下,杀不了凤家男人,她何不杀那凤家的女人?
    于是,她使了个计,叫那凤镇川的夫人孟轻衣跟庄宛秋结上仇。
    那个跟二妹一样会占卜术的孟轻衣死了,却有个鬼精灵的三妹,不知去向。
    她寻了很多年,也没有找到。
    原来,是隐居在赵国幽冥谷的苍泠月!
    萧燕冷冷盯着苍泠月,试图从她的身上,找到三妹的影子。
    这个女人跟三妹长得不一样,却有一双极为相似的眼睛。
    萧燕眯着眼,在心中做着盘算。
    这时,她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口中一酸,忍不住干吐起来。
    苍泠月笑,“知道的呢,说是娘娘吃坏了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怀孕呢。娘娘吐得着实吓人了些。”
    萧燕脸色一变,“大胆!”她站起身,朝苍泠月扬手甩去一记耳光。
    苍泠月不着痕迹地侧身让过了萧燕的手掌,轻拂衣袖,浅笑道,“民女是大夫,查到什么情况会说什么,望娘娘恕罪。”
    “来人,将这个女人拖出去!”萧燕气急败坏的嚷叫起来。该死的贱人,居然敢这么说她?她跟皇上十多年没有同床了,她怎能怀孕?
    “不过是句玩笑话,皇后,你生什么气呢?”正武帝忽然说道。苍泠月看好了困扰正武帝多年的病疮,正武帝眼下十分的依仗苍泠月,所以,才呵斥着萧燕。
    萧燕一愣,马上闭了嘴。
    “对,只是一句玩笑话。”苍泠月笑。
    正武帝开口,萧燕不敢发作了,暗自咬牙,“是!”
    苍冷月写好萧燕的药方,并没有给萧燕看,而是神色凝重,递向正武帝。
    “皇上,请过目。”
    正武帝接过药方,脸色旋即大变。
    有孕?才会食欲不振?
    他跟萧燕十多年没有同房,萧燕哪来的孩子?
    苍泠月见他脸色变了,知道计已成功,便道,“民女还要赶着去看其他的病人,先行告退。”
    凤昱也明白苍泠月是故意这么说的,心中松了口气。
    烦恼的是正武帝,也无心听凤昱和萧燕的汇报了,“朕忽然感到头疼,你们先下去!苍师傅既然很忙,也先下去吧。来人,送苍师傅出宫。”
    “多谢陛下!”苍泠月起身,看了眼萧燕,转身洒然离去。
    萧燕莫名其妙,但也不敢跟正武帝斗气,只得先行离开。
    凤昱见正武帝脸色变了,也跟在二人身后离开了。
    啪——
    正武帝将一旁桌上的茶杯,扫翻在地。
    “皇上,您怎么啦?”内侍监慌忙上前,扶着他。
    皇后背叛他?绿帽子?
    那个男人是谁?
    “皇上,您怎么啦?”内侍监扶着正武帝,急忙问道。
    此时的正武帝,脸色铁青,牙关紧咬,双手正死死的捶打着床榻。
    正武帝得知自己的半个身子彻底废掉之时,也没有这般的激动,这是……
    真正的动怒了。
    “斐吉!”正武帝抓着内侍监的衣襟,两眼冒火,“你常去皇后宫,有没有发现,皇后最近有什么反常?她有没有跟哪个年轻的臣子走得近?特别是……晚上?”
    内侍监慌忙跪倒在地。
    “皇上,内臣也不敢确定,是不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