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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凌风大好了?
    凤红羽眸光微闪,算算日子,他已养伤了十二天,若是他按时吃她的那瓶‘千花髓’,和运功调息,稍微出门行走,也不是不可。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不辞辛苦坐马车,来到几十里外的青山书院。
    是来陪他的“妹妹”郑囡囡,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事?
    郑凌风今天,依旧是穿了一身妖娆的艳红长衫,重伤过后,脸色较之前要苍白,更显得一双狭长的眼眸,深遂如井。
    早先那唇角挂着的不羁的笑容已然不见,薄唇紧抿,带几分冷然。
    傲慢纨绔的少年公子,变得内敛深沉。
    除了那张脸,她感觉不到他身上半丝儿的熟悉感。
    郑凌风的目光,在凤红羽的脸上清清冷冷地扫了一眼,又匆匆瞥过。
    然后,分外温柔的看着身旁的红衣女子。
    那个自称是郑囡囡的女子。
    “山上风大,仔细着凉了,多穿一点儿。”郑凌风伸手替郑囡囡系紧了披风带子,分外温柔。
    郑凌风的父亲武安侯虽生得矮胖,但五观生得极美,若是减去身上一半的肉,也是个俊美男子。郑夫人的五观不出众,在京中的中年夫人们中,算普通的姿色,却生得身材苗条,举止温婉。
    郑凌风父母会生,将二人的优点,全遗传到了儿子的身上。
    郑凌风遗传了父亲的白皮肤,和眉眼,遗传了郑夫人的脸型和身材。
    可这郑囡囡,虽然生得清秀,凤红羽却瞧不出,她的一张脸有哪处地方像郑家的人。
    为何郑凌风不怀疑?
    “小姐,前方那人是郑世子。”荷影小声说道,“哦,还有那个郑家小姐。”
    荷影说着话,目光中浮着怒意,最后,将讽笑的目光往郑囡囡的身上转了转,又昂首挪开了。
    凤府和郑府两府的仆人,为了郑老爷子的死因,吵得不可开交。
    虽然两府的主子们,并没有发声,说视对方是仇人,但却不再同之前那般有来往。
    郑家和凤府之间互相合作的生意忽然断了,凤府失了订单亏了一大笔钱,林氏已经在凤镇川的面前抱怨了不止一次。
    凤老太爷当时只眯了下眼,沉着脸,什么也没有说。
    慕容老爷子倒是挺仗义的,从凤老爷子的屋子里翻出一柄剑,扬言要砍了郑家人。
    要不是大家都拦着,说是凤郑两家的事,不关慕容氏的事,别将事情搞得太僵太乱,估计,慕容老爷子已将郑家傲慢的仆人砍死几个了。
    凤红羽没有急着走,而是静静的看着郑家兄妹。
    郑囡囡抬起头来,正看到凤红羽主仆朝这儿看来,唇角勾了勾。
    凤红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得意之色。
    “风哥哥,我的……脚。”郑囡囡的眉尖一拧,身子往一旁歪去。
    “囡囡你怎么啦?”郑凌风伸手去扶她,言语关切。
    “像是脚崴了。”郑囡囡蹙眉说道,她将裙子往上提了提,低头去看脚。
    “别动,我来背你!”郑凌风走到她的面前,弯下身来。
    郑囡囡将胳膊搭在他的双肩,郑凌风双手托着她的腿,用力往背上一送,缓步往山而上走去。
    渐渐地,这二人走到了凤红红羽的近前。
    凤红羽一眼瞥见郑凌风的额头上,溢出了不少汗水,越发衬得脸色苍白。
    郑凌风,这么在乎这个郑囡囡?
    郑囡囡淡淡看了眼凤红羽,露了抹得色。
    “世子,你当心点。”郑扬道,和郑家的一个丫头,紧紧跟在郑凌风兄妹的身后。
    郑扬看了眼凤红羽,眸光中闪过一抹异样,又匆匆扭开了头。
    四人离开后,荷影忍不住抱怨道,“小姐,这个郑家小姐口里喊着哥哥,可根本就没有当郑世子是哥哥,郑世子的病才刚刚好,她居然要郑世子背着,又不是没有丫头,那丫头的个子,都赶上郑世子的身板了。”
    益鹰已停好了马车,往凤红羽这边而来。
    他往郑家人离开的方向看去一眼,冷嗤一声,“荷影,郑世子纵容下人辱骂咱老太爷,累死才好,你关心他做什么呢?”
    荷影冷笑一声,“我才不关心他,我怀疑那郑小姐有鬼。”
    益鹰冷笑,“有鬼也是他们郑家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自找的!”
    荷影不说话了,将头扭过,扶着凤红羽往山上走。
    凤红羽到了半山腰的书院前,发现李婉儿宋媚早已到了。
    当然,来的还有其他游客,比如大理寺卿的女儿古佳韵,以及上官彤。
    上官彤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的两人。
    郑凌风和他的妹妹郑囡囡。
    郑凌风仍背着郑囡囡。
    郑兰出事后,只有沐皇后那儿闹出了点动静,被承德帝压下去了,上官志虽然被供出来了,但没有宣扬出来。
    是以,上官彤才敢大胆的看郑凌风。
    但很快,她发现凤红羽也在看郑凌风兄妹二人。
    于是,上官彤的眼神马上变了,变得幸灾乐祸。
    她扬唇冷笑,“凤红羽,郑世子以前不是对你很好吗?怎么现在不理你了。”
    郑囡囡听到有人提起郑凌风,拉了拉郑凌风的袖子,轻声说道,“哥哥,你累了,休息一下吧。”
    郑凌风温和答道,“好。”
    丫头掏出一块帕子,在一块石头上仔细地扫了灰尘,郑凌风放下郑囡囡,扶着她坐在上面。
    细心温柔。
    凤红羽静静看着郑囡囡,现在才说郑凌风累了?早干什么去了?
    她是在秀哥哥,根本不是在关心郑凌风。
    古佳韵看看凤红羽,又看看上官彤,一脸的不明白,道,“彤彤,为何?”
    上官彤见凤红羽不吱声,以为是被打了脸了,心中更是得意,笑道,“还能为什么?凤红羽的谎话拆穿了被郑世子厌恶了呗!凤红羽今年十六岁了,人家郑囡囡小姐才十五岁。年纪就对不上。”
    “……”
    “凤红羽是在京城出生的,出生的日子大家都晓得,她生,她娘死,全京城人都知晓这件事。囡囡小姐的生辰日,郑夫人当然也知晓。凤红羽以为,自己穿一身红衣,说自己是郑囡囡,就能骗过郑夫人?”
    “……”
    “啧啧,凤红羽,你莫不是看上郑家有钱了吧?”
    古佳韵不敢这么赤果果直接地讽刺凤红羽,但上官彤敢。
    镇远侯和凤府,一个镇守南边,一个守北边。一个是世袭侯,一个是新晋武将之家。两家的家世相当,是以,上官彤才不将凤红羽放在眼里。
    李婉儿的祖父,是柳丞相的前任,任过丞相,李家也是勋贵之家,李婉儿不怕上官彤,当下冷笑起来。
    “凤红羽只是看到郑夫人思女心切,才说自己是囡囡,图什么银子?相反的,还送了不少药材给郑世子养病!凤红羽还倒贴了呢!”
    “……”
    “要说这京城中,谁最贪图银子,除了上官老夫人,也没有谁了,借了人家容王府的银子,居然过了四十多年才还,还说什么,容王老太妃已不在了,容王前来收债实在不该。”
    “唉,我也听说了这件事,还真是……”宋媚跟着笑。
    上官彤气得脸色一白,拿眼看郑凌风。
    郑凌风根本没有看她们这儿,又在温声的跟郑囡囡说话。
    这时,有书院的管事前来,“众位学子们,朱夫子的讲学,要到申时初刻开始。这期间,学子们可到后山的客房里先休息着。”
    书院的房舍都是依山而建,样式各异,有大有小,上山的游客们都想争得一间称心的房舍来歇息,是以,管事一转身,大家都纷纷离去,寻房子去了。
    上官彤正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也跟在人群中,同古佳韵仓皇离开。
    “看,灰溜溜跑掉了。”李婉儿冷笑。
    “上官彤心眼儿小,婉儿,你得当心她报复你。”凤红羽想起郑兰之事,提醒李婉儿。
    何止上官彤,整个上官家是小心眼之人。
    这大概是由一个气量小的上官老夫人教导出来的缘故。
    自己犯了错被罚,总是将责任怪到别人的头上。
    上官志如此,上官彤也是如此。
    “我才不怕她!”李婉儿吐了吐舌头。
    “我们也走吧,一会儿,好屋子都被人挑走了。”凤红羽朝李婉儿笑道。
    她看到郑凌风,带着郑囡囡也往后山走去。
    。
    益鹰给凤红羽订的院子,是早先时候,慕容墨住过的那间小庭院,院小,却布置得极为雅致,里面种着各色奇异花朵。
    凤红羽没有反对,反正,也只是住一晚,明早就走。
    荷影将屋子布置好,李婉儿几人又来了。
    这次,随同的还有崔家大房的崔严,及李婉儿的哥哥李铮,都是“青山之子联盟”的成员。
    几人站在院子里正同益鹰说话,不敢贸然进凤红羽的屋子。
    凤红羽挑帘子从屋里走出来。
    李铮看到她,笑着道,“就知道羽小姐没有离开还在房间里,刚才,我从藏书阁那儿来,就没发现你。”
    凤红羽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会说我在藏书阁?”
    李婉儿嘴快,道,“你知道吗?小羽,书院的钱管事打开了库房,向大家展示书院收藏的书画及一些名家制作的器乐。”李婉儿兴奋的说道,“要不要去看前的空地上。”
    “听说,还有不少北地英雄们用过的战甲,宝刀,宝剑等物。”宋媚也道,然后一脸兴奋,“哇,我最佩服战场上的英雄了,平生见不到,摸摸他们用过的物品,也满足了。”
    李铮笑道,“今天上山的人,大半都去了,所以,我们才来请羽小姐。”
    宋媚一脸的期待。
    北地将军之物?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她想到了她的父兄们。那些来自北地的战刀,军物品,会不会有父亲和哥哥的东西?
    “好,去看看。”凤红羽点了点头。
    她目前要做的事,便是多多结识京中的青年才俊们。
    只要有机会,她便不放过。
    书院的前院是讲学堂,后院是藏书阁。
    凤红羽和李婉儿宋媚几人前去的时候,藏书阁前的一处空地上,已挤了不少人。
    正围着几张桌子,在指指点点。
    六张桌子上,摆着几件器乐。
    有七弦琴,竹笛,洞箫,还有不怎么常见到的箜篌,埙。
    李婉儿李铮的父亲是大学士,李家也是书香之家,李婉儿虽然活泼开朗大大咧咧,于琴棋书画,却是样样没有落下。
    她拉着哥哥李铮,马上走到一张琴的近前去观看。
    宋媚则看上了一柄长剑,和自己丫头说着剑的精美。
    崔大公子从小无父母,生得腼腆内敛,独自一人去赏一幅画去了。
    凤红羽便随意的看着。
    这时,她的目光忽然一缩,整个人都激动得颤抖起来。
    她看到了一顶头盔!
    头盔的左侧,刻着凤家军的标志: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
    头盔是玄色的,凤凰是金色的。
    那是——
    父亲的头盔。
    荷影也认出了凤继业的头盔,小声道,“小姐,那不是大将军的头盔吗?怎么会在这儿?”
    她也不知道。
    当年,父亲带着几百人在北地边境巡逻时,遇上了北燕的大军,寡不敌众,几百人无一生还。
    北燕人将他的尸体扣在思君崖的望君塔里。
    她冒险闯了几次望君塔,那里四处守备森严,根本进不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放弃了冒险,选择了回京另想他法。
    她记得,从北燕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说,父亲死时,盔甲整齐,并没有掉什么,怎么头盔会在青山书院?
    凤红羽脸色惨白,盯着头盔看的异常举动,引起了一人的注意。
    上官彤。
    若是文人之间来往,聊的多半是,谁的字画好,谁作得一手好文章。谁家藏有什么名琴,谁家收着哪位大家的画作字贴,一幅名画到了他们的面前,他们一眼可看出,出自哪家之手。
    同样的,武将之家出身的上官彤,也认出了那只头盔是凤继业的。
    凤继业,常穿一身玄色的甲衣,上面刻着金色的纹饰。
    世间独一无二。
    见凤红羽在发呆,她抢先一步跟书院的钱管事道,“钱管事,这件头盔我买了。我家的狗儿缺少一只碗,正好买了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