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数太多,庄书晴不敢耽搁,加快了诊治的速度。
    刘清君毕竟年岁大了,卯足了劲的奋笔疾书也跟得够呛。
    好在没多会程珂就过来了,他那药不是一时半会能弄好的,现在药材也还没到位,正好过来看看让他很感兴趣的庄大夫是怎么治病的。
    他本来就是个爱走蹊径的人,在别人觉得用硫磺治病荒唐时,他却觉得未必不可行。
    反正他是想好了,到时他是一定要跟着看的,被当成偷师也认了。
    “程珂,你来记录,就照我这个来,我手酸了,一会和你换手。”
    程珂大体扫了一,顿时觉得这个法子实在在太好了,病情前后有个对比不说,中途还能省不少事来。
    刘清君揉着手腕走近,落入耳中的,还是一如最初的温声安抚。
    “不是瘟疫,你不用担心,只要吃药就会好的,不是所有传染的病都是瘟疫。”
    “一个。”
    如此重复,长长的队伍仿佛没有尽头,可她的语气始终如初,没有半分变化。
    刘清君觉得比起心境,他们这些人真及不上。
    就着白瞻的手喝了几口水,庆书晴戴上口罩继续,已经快一个时辰,附近的几人都听得出来她声音没有之前清亮了。
    一直在帮着跑腿的陈元过来禀报,“蒸酒的锅炉来了。”
    看完手里这个病患。庄书晴示意暂停,起身边跟着走加问,“酿酒师傅来了吗?”
    “来了。徐将军怕一个忙不过来,多请了两个。”
    “也好。”锅炉摆在平日里操练士兵的场子里,旁边还放着不少酒缸,远远的就闻到了酒香,三个酿酒师傅脸上都有些不安。
    庄书晴尝了尝白酒,估摸着应该只有二十多度,“要麻烦三位师傅把这酒蒸上。只留头酒,其他的再蒸。”
    一个胆儿稍大点的回话。“太烈的酒不宜喝……”
    “不是用来喝的,另有用途,要快,最快多久可以出酒?”
    “只要柴火够。很快就能出酒。”
    “徐将军,营地不缺柴火吧。”
    “不缺,我立刻让人来帮忙,这个酒出来后要怎么用?”
    “营地的所有东西都要用蒸出来的酒擦拭一遍,要是可以,就是地面墙壁,子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防都喷酒一些。”
    徐功茂看着这一眼望不到边的营地,这么大地方用酒来喷酒,需得用多少……
    “必须要这样。徐将军,不然这病断不了根,这一个锅炉自然忙不过来。可以多征用一些,硫磺石找到了吗?”
    “正想和你说这个,用硫磺粉可以吗?”
    “可以,更方便,我记得在山里看到过松针树,麻烦徐将军派人去多取一些回来。先用松针煮水,煮成黄绿色之后加入硫磺粉。给那些情况严重的泡澡,扁菜已经用洗米水煮上了吧?”
    “煮上了,要煮多久?”
    “一个时辰。”看着营地到处摆着在晒的衣物被子,庄书晴继续道:“泡过澡的人一定不要和未洗的人接触,衣裳也不要穿那些没处理过的,这天气,晒上一个白天应该也干了,先拿一件穿着,只晒一个白天不够,最好能晒上三天。”
    徐将军一一记在心里,看庄大夫没有的交待了便道:“时辰不早了,我让家里人送了干净的饭菜过来,庄大夫先去吃一点……”
    “不用。”白瞻揽着人往营房外走。
    取口罩手套,庄书晴用酒洗了手,又让宝珠用布巾沾了酒将她身上的衣裳擦了一遍才上马车。
    一直跟在马车里侍候的两个丫鬟忙将吃食摆上,热腾腾的饭菜让忙了大上午的庄书晴腹鸣如鼓,有人夹菜,索性吃得头都不抬。
    饭后又被强行歇了一刻钟,庄书晴才再去忙碌。
    虽然是大范围的病情,可营地并没有生乱子,这让徐功茂大大松了口气。
    酒香、药香溢满营地,光着膀子的人越来越多,这就说明泡过澡的越来越多,徐功茂只盼着庄大夫这些并非用药的法子真能有用。
    “酒也好,水也好,都要继续,晚上轮班休息,火不要熄,让士兵继续轮流泡澡,我明天早上再过来。”庄书晴的嗓子已经哑得不像话,最后交待了一声,被白瞻强行拖上马车离开。
    白瞻本还想说她几句,可看她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心疼顿时占了上风,连马车都是抱去的,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庄书晴是真的许久未有这么辛苦过了,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这一忙就是六天。
    庄书晴已经尽量不说不必要的话了,这才保住了嗓子没有失声。
    这会因为高兴就忘了自己的破嗓子需要休息,“已经在好转了,情况不那么严重的再泡几回澡巩固一,药还是要继续吃,严重的溃烂的地方都收了口子,吃的抹的都要继续用,就按之前的方子来,尤其要注意卫生,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几个大夫都松了口气,庄大夫能每天回家,他们却是从进营地开始就没出去过,总算没有白忙活。
    刘清君笑道:“天天大太阳天,老天都在帮忙。”
    另外几个大夫也笑了,不用刻意做什么说什么,几天的朝夕相处让他们的关系亲近许多,便是对庄书晴也不如之前敌对了,实在是找不出厌恶的理由来,尊长敬老,从始至终对他们没有半分不敬,对病人又上心,同是大夫,做着同样的事,虽然后来他们也学了记姓名病情那套,可他们的声音却远没有她哑得厉害,这就足以说明一切。
    他们之前是不服气,可他们也不是没眼睛的人。
    白瞻站在窗前看着被人围住说话的书晴,眼神柔和来,说出来的话却半点不客气,“将你手的人清一清,没有内鬼通消息出去,他们不可能这么快知道出了事,我的人现在查得不顺利。”
    徐功茂苦笑,“幸亏有你在这里,不然这回事情怕是会乱套。”
    “要不是书晴看不得这些事,我才懒得管。”白瞻回头看他,双手抱胸靠在窗棂上,神情冷漠,“就因为你们的无能才让她哑得都说不出话来,若非她的安抚起了作用,那些人会趁机将水搅浑到何种程度?到时不要说保住谁,黑锅都全得你来背。”
    白瞻冷笑,“就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就如此这般,一个个的好还意思游说我去担皇子之责,真让我上位,大半个朝廷的人都得罢用。”
    徐功茂只能继续苦笑,有时候他还真盼着这位公子能坐到那个位置上去,以他无人能左右的性子,虽然要绷紧了皮过日子,可眼这种事却肯定是要少上不少的。
    “那些人牵扯着各方利益,公子打算如何做?”
    “这事我来,你无需管。”
    总算不用天黑才回家了,病情又在好转,庄书晴高兴得很,说话都带着笑意,“我和酒坊买了一些蒸酒,还说了以后再需要的话还从他那里买,这是好东西,很多地方都用得上。”
    “恩。”
    “柳三那里每天都只去匆匆看了一眼,趁着今天还早,我们直接过去柳家,一会要是还早,就再去看徐小姐。”
    “恩。”
    “念念这几天可不高兴了,书寒虽然不说,但也不喜欢他回来了我还未回,可忙起来了又哪里顾得上。”
    “恩。”
    “你心里有事?还是也不高兴我如此?”
    白瞻抬头对上她认真的视线,明白是自己的态度给了她误解,脸上就带了些柔软意味,“我没有敷衍你。”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真敏感,白瞻坐得离她更近一些,据实以告,“这事和董家有关,董家其他人暂时还没查清楚是不是牵涉其中,董明德没跑。”
    庄书晴好一会没有说话,她那么痛恨引发这么大灾难的人里,竟然有董家,她拼命救人,起因竟然在董家!
    搂住她发抖的身体,白瞻亲了亲她头顶,“不止董家,就我查到的,牵扯进来的有四家,书晴,董家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不用将他们的错揽在自己身上。”
    “我救的,是他们在害的人,真操蛋。”庄书晴声音暗哑,听着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
    白瞻虽然不解操蛋是什么意思,听意思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拍着怀里人的背脊道:“该认亲的时候他们没来,现在也不需要有这样一门亲。”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庄书晴闭上眼睛痛苦摇头,“他们既然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就不会不利用起来,要是你不帮他们,董明德无耻的以公开承认我们姐弟和董家的关系来要挟怎么办?我是无所谓,伤不到我什么,可是书寒以后是要走仕途的,他们就是算准了我不可能不管弟弟的前途,他们这是掐准了我的死穴……”
    “放心,有我。”轻拍着人,白瞻说得轻声,却坚定,让庄书晴心里也没那么慌了。
    其实她是知道的,知道这个男人现在稀罕她,不会不管她。
    多无耻。
    庄书晴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光。
    要这样一个男人太容易,如果他是自己能给的报答,那就爱吧,不管结局如何,至少这个男人值得她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