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阁老扯了扯嘴角,好笑道,“劲松有说错什么吗?难道劲松回明安府考举人,凌氏没有买通他的小厮给他下药?还是凌氏没有侵占劲松他娘留下来的嫁妆?”
    苏大老爷一噎,但他还是忍不住道,“可——可——可是夫人已经知道错了啊。”
    苏阁老眼底的嘲讽愈发深了,他这个长子的确是蠢得可爱。当初他忙着在官场上打拼,所以儿子都是由夫人抚养,他那夫人啊——的确是个好的,这点苏阁老不否认,但是不会教孩子,这也是真的。
    苏阁老不再看苏大老爷,转而看向凌氏,“你说你给劲松相看了姑娘?你看中了谁?”
    凌氏比苏大老爷还要害怕苏阁老。凌氏嫁进苏家的日子也不短了,但是至今在面对苏阁老时,都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凌氏最害怕的就是苏阁老的那双眼睛,明明那眼神淡淡的,可是当他看向你时,你就会有一种里里外外仿佛都被看了个清清楚楚,一干二净的感觉,好像什么小心思都瞒不住他。
    苏阁老对凌氏久久不回答,不禁有些不满,“哑巴了!?”
    凌氏浑身一哆嗦,忙道,“父亲,我——我——我给劲松看好的姑娘是我的侄女。我妹夫在京城如今也是四品官了,有望还能往上升。还有我侄女相貌出众,人品也是极好的。她配劲松那是再好不过了,这是天定的良缘啊!”
    苏劲松扯了扯嘴角,不屑道,“你那侄女怕是跟你说的正好是反的吧。”相貌可能是出众的,但是人品怕是差的很,好的,凌氏能说给他?苏劲松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凌氏像是被苏劲松的话给伤到了,委屈不已地看向苏大老爷,后者被凌氏看得心疼不已,对着苏劲松怒道,“她是你母亲!你怎么对你母亲说话的!你个逆子——”
    “够了!别张口闭口地逆子!”苏阁老不悦地打断苏大老爷的话,接着沉声道,“劲松的婚事,我自有主张,你们就别插手了。我说的是你们,无论是凌氏,还是老大你,你们两个都不许插手!”
    凌氏心里恨极了!当初苏阁老不是一点也不在意苏劲松吗?为什么现在处处护着苏劲松。凌氏真是后悔死了,当初怎么就没趁着苏阁老不在意苏劲松的时候把人给弄死!以至于现在苏劲松成了心腹大患!
    凌氏不知道的是,她那时候如果想弄死苏劲松,等待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苏大老爷有些不情愿,“儿女的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个当爹的怎么就不能管儿子的婚事了。这不是太憋屈了?我——”
    苏大老爷后面的话,在苏阁老冰冷的眼神下,渐渐咽了回去,“你什么?继续说啊。”
    凌氏满是希望地望着苏大老爷,只盼着他能从苏阁老的手中将苏劲松婚事的主动权抢过来!
    可是苏大老爷注定让凌氏失望了,苏大老爷像一只鹌鹑缩着脑袋,讷讷不言,“我——我——我自然是听父亲的。”
    凌氏气了个半死,这个没用的男人!他真是一点出息也没有!真是气死她了!
    苏阁老见苏大老爷和凌氏安静了,这才对苏劲松说,“劲松,跟我一起去书房。”
    苏劲松应道,“是,祖父。”
    苏劲松在离去前,特地送了凌氏一记挑衅的眼神,然后得意地离开。
    凌氏差点没被苏劲松给气死!苏劲松这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让自己自己生气!
    苏劲松跟着苏阁老来到书房后,他立即道,“祖父,我的婚事不能由父亲和母亲做主,那就只能由您看着了。”
    苏劲松还是很相信苏阁老的眼光的。苏劲松对未来妻子也没什么要求,相貌过得去,能干,能帮他处理好家里的事,让他专心在外面拼搏就行。
    苏阁老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苏劲松的话,一双时不时泛着精光的眸子一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苏劲松。
    眼前的人是他的嫡长孙啊。苏阁老不否认苏劲松的确是挺优秀的,相貌上大多继承了他生母的好相貌,当然这不是说苏劲松长得娘娘腔,是个文弱书生,相反他眉眼间还泛着一股子桀骜的英气。
    这么一个出色的男子,如果换做他有适龄的孙女,怕是也会想找这么一个孙女婿。
    苏劲松被苏阁老打量得有些莫名其妙,好奇道,“祖父,您这是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
    苏阁老慢条斯理地说道,“的确是出了一点事。也是巧了,你父亲他们刚惦记上你的婚事,我这里倒是真有一门很适合你的婚事。”
    苏劲松的眼睛顿时睁大,好奇道,“这么巧?祖父,是谁家的姑娘?”
    苏劲松说着,眼底隐隐有些期待,能被他祖父看上的,想来是不会差的。苏劲松可见是真的很相信苏阁老。
    苏阁老好笑道,“别人提到婚事,都会忸怩,不好意思一番。你怎么就这般坦然。”
    苏劲松面不改色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到了要成亲的年纪,要是再一说到亲事就害羞不已,那叫什么?我又不是姑娘家。”
    要说苏劲松对成亲的事还真是有些期待的。话说苏劲松之前一直忙着读书,想着出人头地,哪里有功夫关心儿女情长。而且苏家的门风好,可没有男子没成亲就在屋里放通房丫鬟的。就是成亲后,只要不是妻子不能生儿子,那也没有纳妾的。
    对男女间的那点子事,苏劲松真的是挺好奇的。
    苏劲松心里想着,不禁有些火热起来。
    苏阁老笑着摇了摇头,“的确是有人跟我说起了你的婚事,我对那人选也是挺满意的。”
    苏劲松追问道,“祖父,那是谁啊?”
    苏阁老也不继续瞒着苏劲松,淡淡道,“宫里的临安公主到了能许人的年纪,皇上这些日子跟我透出了那么一点意思。”
    苏劲松的眼睛猛地睁大!他想过很多人选,但是唯一没想过的就是公主!他要尚主了!?
    大晋的驸马可不憋屈,不是娶了公主就不能入仕,也不是娶了公主后,就不能有小妾(明面上)。相反,娶公主还是一件美事,能提升身份。
    苏劲松在惊讶过后,倒是接受了这事。
    苏劲松问起了他最想知道的事,“祖父,临安公主的性子怎么样?她好相处吗?”娶了公主,就算好处再多,要是那公主的性子不行,苏劲松还是不乐意的。
    苏阁老闻言,眉头慢慢皱起,“临安公主——皇宫公主的性子如何,我如何能知道?不过临安公主的生母是贤妃。贤妃向来是个聪明的,而且名声极好的人。临安公主是贤妃唯一的女儿,相信贤妃定是对她精心教养的。不过身为公主,性子怕是会有些骄。不过这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苏劲松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他一点也不介意未来的妻子性子骄纵一点,当公主的,性子骄纵才是正常吧。不过只要别太骄纵就行了。
    “皇上既然跟我透了这意思,相信这婚事就是十拿九稳了。不过皇上毕竟没下旨,这件事你也先别往外说。”
    苏劲松点点头,表示明白,虽说事情差不多算定下来了,但是谁能保证一定呢?万一到时候出什么事情,那就不好了,还是等圣旨赐婚再说。
    苏劲松开始期待起他成婚后的生活了,还有他未来的妻子——临安公主!
    唐瑾睿从翰林院回来后,发现顾明卿的脸色不还是很好看。
    入夜,两人躺在床上时,唐瑾睿不禁问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顾明卿将平雪蓉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然后就说起临安公主刁难她的事情。
    唐瑾睿第一想法跟宁康长公主的一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他眉头紧皱,“娘子,你不会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跟那临安公主结怨了吧?”
    顾明卿没好气地伸手拍了下唐瑾睿的肩膀,“我像是会随便跟人结怨的人吗?我很确定,我之前从未见过临安公主!一个我从来都没见过的人,我怎么跟对方结怨?况且,我是那种随便跟人结怨的人吗?”
    唐瑾睿想也不想道,“娘子,你当然不是那样的人了!我的娘子是最善良,最体贴大方的好女人。”
    是人都喜欢听好话,顾明卿当然也喜欢了,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只是想到临安公主,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勉强。
    “那临安公主怎么跟条疯狗似的,处处找你麻烦?”
    顾明卿听着唐瑾睿的话,忍不住想笑,她也觉得临安公主像条疯狗,无缘无故地就上来咬人。偏生这疯狗的地位还比较高,这才是最令人感到麻烦的事情。
    顾明卿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唐瑾睿安慰道,“娘子,你就别想了。咱们行的正坐得直,就算那是公主,咱们也无须惧怕,难道她还能无缘无故砍了咱们的脑袋不成?我虽然官职低微,但是也不会任由别人欺负你。”
    “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我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算了,以后进宫的机会也不会多,遇到那临安公主的可能就更低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在宫里被临安公主找麻烦,就当是被疯狗给咬了一下,被狗咬了,咱们难道还能咬回去不成?”
    夫妻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渐渐入睡。
    第二日,唐瑾睿休沐。
    苏劲松请了唐瑾睿去吃酒。
    喝了几杯酒后,苏劲松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因为知道他的亲事很快就要定下,苏劲松的心里不是不激动的。偏生的,苏劲松还不能跟别人分享喜悦的心情,他的嘴巴得严啊!
    苏劲松对别人采取的肯定是保密,但是对唐瑾睿,苏劲松就不想保密了!苏劲松还是很相信唐瑾睿的。
    别看苏劲松在苏阁老的面前毫无羞涩,但是在对着唐瑾睿时,他还是有些害羞的,“唐兄,我怕是很快就要定亲了。”
    唐瑾睿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即恭喜苏劲松,“那真是要恭喜苏兄了,不知苏兄要定的是谁家的姑娘?想必一定是才貌双全吧。”
    苏劲松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继续道,“我祖父跟我说,皇上很有可能将临安公主嫁给我。”
    唐瑾睿石化了,仿佛成了一尊雕塑。
    苏劲松自然是察觉到唐瑾睿的不对头,伸手推了推唐瑾睿,好一会儿,才将唐瑾睿给推醒,“唐兄,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知道我很快就要娶公主了,所以你太惊讶了?”这也太惊讶了吧。
    苏劲松要娶公主,唐瑾睿不惊讶,但是苏劲松要娶的公主是临安公主,唐瑾睿对此是很惊讶的。
    唐瑾睿昨晚才跟顾明卿说了许久的临安公主啊!那临安公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条疯狗似的,这么一个公主,别的不说,性子什么的实在是有些不好
    苏劲松要是娶这样的公主,唐瑾睿不禁有些同情他。
    这么一想,唐瑾睿的眼里也透出了丝丝怜悯。
    苏劲松被唐瑾睿看得浑身都不好了,伸手搓了搓胳膊,“我说唐兄,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听我要娶临安公主,你就这么奇怪。难道是那临安公主有什么不好?”
    唐瑾睿想想,背后说人坏话似乎是有些不好,于是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苏劲松急了,唐瑾睿这明显是知道什么啊!于是苏劲松追问道,“唐兄,我自认咱们两个是很好的朋友吧。你要是知道什么,你就跟我说啊!现在圣旨还没赐婚,婚事还有能反悔的地步,这要是赐了婚。我就没有反悔的地步了!你不会想眼睁睁地看我娶错妻子吧!
    不会是那临安公主有什么隐疾?还是临安公主的相貌极为丑陋,亦或是——”
    眼看苏劲松越说越离谱,唐瑾睿听不下去了,连忙拦住苏劲松继续往下说,“停停停!苏兄你想太多了。也罢,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我定然是不会多开这个口的。不过苏兄例外。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昨日我娘子进宫......”
    唐瑾睿缓缓说起了顾明卿进宫后,遇到临安公主,被她刁难的事。
    末了,唐瑾睿说道,“苏兄,我很确定我的娘子绝对没有得罪过临安公主,之前跟临安公主更没有碰过面。也不知临安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欺负刁难我娘子。”
    苏劲松一听,对临安公主的印象顿时差了不少,他是能接受妻子的性子娇蛮一点,作为公主嘛!自幼娇生惯养,身份高贵,性子骄纵,这也是正常的。但是临安公主的性子是不是太骄纵了?还有顾明卿压根儿没有得罪过她,临安公主跟疯狗似的逮着人家不放,这是做什么?
    唐瑾睿又劝,“苏兄,临安公主的性子可能稍微骄横了一点。不过作为公主,这也是情有可原。夫妻相处之道,贵在相互包容体贴。苏兄作为男子,让一让公主也是应该的。”唐瑾睿最想说的是,临安公主是公主,不让也得让。
    原本对婚事挺期待的苏劲松,心里一下子就不得劲儿了,“还没下圣旨呢,谁知道我以后是不是一定要娶临安公主。”
    唐瑾睿没说话,心里却知道,这婚事十有八九的是要定下来了。苏阁老是严谨谨慎的人,如果事情不是差不多板上钉钉了,他怎么可能更苏劲松说?皇上既然有意赐婚,那么谁都不可能拦着的。
    苏劲松现在说的也就是气话,气过后,不还得坦然接受这婚事吗?
    “苏兄也怪我不好,不该跟你说起这件事。”
    苏劲松摆摆手,“唐兄说的哪里话,我该感谢你,跟我说起这件事才是。要不然,一直到娶妻,我怕是都不知道那临安公主是什么样的人。起码,我现在稍微知晓了一点那公主的性子,这也算是聊胜于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