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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榕站在整个胡国皇宫之中最高的地方,向远处看去的时候,已经远远地,可以看到远处升起的狼烟了。
    那漆黑的狼烟,变成了一条线,将这碧蓝的天空划开,变成两片,而靖榕知道,在那狼烟之下,乃是喧嚣,乃是战火,乃是杀戮,乃是一个明月郝连城深的男人的战场……
    只是靖榕,却只是徐徐看着,并未说出什么话,脸上,也是一丝表情都没有的。
    小七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靖榕。
    他年纪尚小,虽然天资聪慧,可却不大懂得所谓爱恨情仇,所谓爱恨情长。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冷清而寂寞,虽然有着让所有胡国女人嫉妒的身份,可却看不出她脸上有一丝的喜色,非但是喜色没有,便是苦闷,也没有写在脸上。
    他何尝受过这个?
    便是看着眼前的人,他倒觉得是陆廉贞快意多了。
    开心、不开心就大笑,不开心、开心就杀人。这至少之一种发泄的手段不是吗?只是如靖榕这样憋在心里,是决计不算一件好事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靖榕仿佛知晓了小七心中的心事一样,突然回过头,对小七这样说着。
    “你是想说我实在是太可怜了,是吗?”靖榕这样问道,“别说是你,连我觉得,我自己都太可怜了……我年幼的时候,在一个大雪天里几乎饿死,可那也不过只是几乎而已,我遇到了爹爹;再大一点,受爹爹教育,几次三番即将死去,可都熬了过来;再大一点,便是遭遇叛国之罪,原本以为会死在皇陵里面,没想到遇到了盛雅燃;再后来,便是郝连城深了……我以为我会苦尽甘来,可没想到,结果却是如此……”
    这深深的愁思听在小七耳朵里,有的,也唯是不敢与无奈了。
    “走吧。起风了。”靖榕看着那天边仿佛黑线一样的狼烟,便是转身离开,身后裙摆如莲花,那端丽大气的容颜便是一个皇后该有的容颜,而那气度,却是越发的大气了。
    郝连城钰的不理朝政,终于引发了一部分大臣的进谏,他们在奏折里委婉地指出这件事情,他们说的,大约也就是国不可一日无主,军国大事还是需要有一个人定主意的,而这龙位之上,还是需要坐着一个人的。
    而当郝连城钰听完这些奏折之后,只是笑了一笑。
    第二天的时候,大臣们惊奇的发现,这皇位之上,不再是空空荡荡,而是有一个人坐在那皇位之上。
    ——却是一个女人。
    ——非但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大赤人。
    这轩然大波在朝堂之中掀起,便是让大臣们窃窃私语起来。说是窃窃私语,倒也不算,只是那声音,恰好让坐在座位上的女人,听见了。
    坐在位置上的那个女人动了动手,一片纱质的屏风挡在了她面前,让大臣们与她隔开了一点,大臣们看不见她的脸,也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可那窃窃私语,却少了一点。
    就在这金銮殿中全然安静,安静的便是掉下一根针也能听到的时候,坐在龙椅上的女人,开口说话了。
    ——那是一个大赤的女人,可她说话的时候,用的却是胡国的语言,且没有一丝迟疑,一丝停顿,一丝大赤的语调,行云流水的,仿佛她便是生来就是一个胡国人一样。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今日里坐在这龙椅之上,有什么奇怪的?”她一个人在皇位之上,这样说着,便是无人回答。
    “国主宠幸于我。”她的声音,缓慢而又沉稳,仿佛是流水,仿佛是沉风,仿佛是流淌着的时间一样。只是她这样的自问自答,依旧没有让那些大臣显露出什么奇妙的表情来。
    他们在心里低低私语着,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你们是不是在想,这胡国,要变天了,竟然让一个大赤的女人,登上了胡国皇帝的位置,亦或是说,你们觉得我包藏祸心,来到这胡国之中,成为皇后,便是为了这个的……”靖榕说完,便是迟疑了一句。
    而此时,终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了。
    这个人,乃是郝连赫雷那个时期所留下来的老臣,算起来,也算是两朝元老了。年轻的时候,也是戾气,有什么说什么,却是恰好遇到了一个大气的君王,才得以活下来,而不是早早的死去。年老的时候,回忆起过去,却总是捏着一把汗,若是郝连赫雷是一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国主,那此时这脖子上的脑袋,便早就不在了。
    而他也开始收敛了起来,如其他年级的老臣一样,不争不弱地存于这朝堂之上,只是今日,却是忍不住了。年轻时候烧着的这一把火,那把他以为熄灭的火,徒然之间燃烧了起来,而等到他注意到的时候,人,已经跪在了金銮殿之上了。
    “你有话说?”靖榕淡淡问着。
    那老臣点了点头,花白的胡须有些颤抖,可沉默了些许时间之后,那老臣开口问道:“皇后娘娘,臣以为皇后您,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
    这是所有大臣所想的,可却没有一个会说出来。
    而这大臣说出来了,那迎接他的,必然是靖榕的怒火了。
    “我听到了你们的传言。你们说,我是妖后,是吗?”靖榕那端丽的脸上,在说出妖后这两个字的时候,便是挑了挑眉,但也不过只是一个挑眉的动作而已,她的脸上,并无一丝怒意,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老臣不敢。”
    “说了便是说了。有什么不敢,且我知道,这妖后一词,并非单单只是你一个人说的,说的人有很多,你又何必不敢承认呢?”靖榕问出这样一句话,端是显得她大气睿智,倒不似这传言之中惑媚君主的人。且靖榕的容颜,着实不像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孽,倒真真像极了一个统御后宫的皇后该有的模样。
    “既然皇后娘娘这样说了,那老臣,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他心下做了打算,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那再退后,倒也没什么意思。
    且他活了这把年岁了,也算是活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