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临,一袭烫金红帖送到了九夫人的房间里。
    九夫人收到烫金红帖之后,又是欣喜,又是害怕。住在哈图府中,受着哈图的恩惠,吃着的是对方的食物,住着的是对方的房子,不得到的宠信,这所有的一切一切,就会变成了虚无的泡沫,一下子便消失无踪了。
    可要得到哈图的宠信,除了那美丽的容颜之外,却还要有一副好身体,这柔弱无骨的美人儿,在哈图府里,乃是最不受宠的。因为玩了一次之后,这美人儿便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半死不活的玩不过几天便死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九夫人用象牙梳子数着头发,将头发梳成一个柔顺的鬓之后,再将一根珠钗插入了发髻之中,那珠钗用的虽只是普通大小的珍珠,可这珍珠却是彩色珍珠,有些粉,有些黑,有些蓝,有些灰,在以工匠巧夺天工之手做成一朵珠花模样,往日这珠钗钗身不过是条金子或是银子做的细棒子,而这只珠钗的钗身却是做成镂空,一只只蝴蝶被刻在那镂空珠钗身上,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而这样美丽的珠钗,自然不是胡国工艺,胡国人善于畜牧、摔跤、打仗,可在这个方面,却是永远也比不过大赤的。
    “媚夫人,哈图老爷来了。”站在门口的侍女对九夫人喊了这样一句。
    九夫人立刻从梳妆台上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妆容之后,便是立刻迎了出去,可一见哈图的脸,便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不好。九夫人心中一颤,可脸上却还摆着一副媚笑。
    她本来就是红栏里的女人。红栏,乃是胡国最大的妓寨。凭着自己柔若无骨的腰,丰满迷人的胸,修长笔直的腿,还有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微微上扬的媚人的眼睛,小小的樱桃口,还有一双湖蓝色的,深情款款的眼睛,虏获了多少男人的心——而这些男人里,最有权势,最不好惹的男人,便是哈图。
    媚夫人还做着红栏头牌的时候,就在心里做着打算,想要让一个有钱,却并不有多大脾气的男人将自己赎出去。那时候,这个男人被自己迷的五迷三道,将家产交给自己打理方好,若是不能成事,自己被赎出去之后,以自己手段,在那男人身上榨取些金银财宝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讽刺的是她确实实现了自己一半的心愿——将他赎出去的男人,乃是整个南詹部落里最有钱的男人……可同样也是最难惹的一个男人。
    这男人,有着如鹰蛇一样的个性,第一次见面,就将她狠狠压在身下,分明已经是六十岁的老人了,却丝毫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慈祥和睦,反而因为自己的衰老而越发冷酷暴戾了。
    这一夜,过的比任何时候都漫长,媚夫人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可怕——她往日见过的所有客人加起来,都比不过这样一个。
    她花了三天的时间,才从床上爬起来,花了半月的时候才好转,花了一月的时候才离开了床榻,可一月之后,却是一袭大红花轿抬到了红栏门口。
    ——她的噩梦,开始了。
    虽然是噩梦,却也是如此纸醉金迷的噩梦。哈图有十八个夫人,不是每一次,都会轮到她的,可若是长久的都轮不到她,却也是代表着她被打入了冷宫而已,可哈图一旦来了,她却又会害怕。
    ——这是多么奇妙的一种感情啊,又是害怕,却又无法舍弃。
    她看着镜子里的女人,这样美丽的容颜,仿佛一朵绽开的玫瑰一样,又像一朵动人的花,头上的珠钗是如此相得益彰,称的她是越发的妖媚动人了。
    可下一秒,她便把镜子敷上,脸上有的,绝非什么欢愉的表情。
    她一转身,走到了门口,默默等着。不多时,只见院子的门开了,先是走进来四个披着兽袍的彪形大汉,这几个大汉巡视了媚夫人院子的前后左右之后,便复又站在了门口,然后才进来了一个男人。
    那算是一个老男人了,他脸上长满了皱纹,头上也略有了银丝,可他的身材却极其魁梧,人也极为高大,仿佛一座黑铁塔一样,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看起来像狼,又像鹰,更像的,却是蛇,被这双灰蓝色的眼睛盯住的人,便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住一样,半分不能动弹。
    媚夫人在见哈图之前,心里打了千万个腹稿,可一见到他,却仿佛见了蛇的青蛙一样,从骨子里凉到了心里,便是原来有千万句话,此时也说不出了。
    哈图一见到盛装打扮的媚夫人,也不笑,只是挥了挥手,让人出去,那四个大汉出去之后,将门关上,守在门口,而哈图则迈着大步,一把揽过媚夫人柔软的腰身,将人揽着,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便是将门关上,将那侍女关在了门外。
    看的出来,今日的哈图,很是急躁。而一个急躁的男人是极易怒的,当他吻着媚夫人柔软的嘴唇的时候,嗜咬着媚夫人一双香唇都渗出了淋淋鲜血。
    疼。
    便是这样一点疼,才让媚夫人终于回复到了一些神智。
    她终于记起来今日她要做什么了。
    媚夫人咬了咬牙,反客为主一般,不断地扭动着自己的腰,这如蛇一般的腰被哈图抱在怀里,是何等的动人美好,而媚夫人不但动着腰,还动着她的唇,她的额头,当她额头上的珠钗不小心碰到哈图的身体的时候,哈图眼中一个怒意,便将人推开了。
    媚夫人这柔软的身体跌在了冰冷的地上,顿时她的手肘,就染血了。
    哈图踩着媚夫人的肩,将人狠狠地踩在地上,媚夫人只觉得自己的肩头快碎了,却不敢多言,只见哈图一低头,将媚夫人头上的珠钗拽了下来,非但珠钗被拽下了,媚夫人头上许多的乌丝也被拽下了……
    但媚夫人却是一句疼都不敢喊。
    “这珠钗,似乎不是我胡国的产物啊。”哈图这样问着,他便问着,边将这珠钗揉碎,丢在地上,这一粒粒珍珠仿佛碎末一样丢在地上。
    ——而这句话,恰好便是媚夫人希望哈图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