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初二年正月,没了南星国军队做兵力扩张、苟延残喘了近两个月的耀月国,终于在断绝了最后一粒粮草的第四天后,举兵而降。
    端木横在粮草即将断绝的前一日,清点出了耀月国都城之中的最后十石米粮,然后带了一小队亲信,趁着茫茫夜色的掩护之下,弃城而逃,抛下了拼命掩护他一路退回老巢的不到七千人的军队。
    没了国军主帅的军队,再加上城外玄军的封锁,百姓在象征凌日国的旗帜插上了城墙之时,眼中只有浓浓的哀怨,却没有被强行俘虏国破家亡的那种不甘与反抗。
    耀月皇宫中,象征皇帝最高的位置的龙椅之上,端坐着的,是宗政玄。
    下首大堂的位置,则站着端木横的后宫子嗣。
    或许是宗政玄的气场太过于强大,整个庙堂鸦雀无声,连看上去只有不到两岁的十九皇子,也是安安静静的站着,不敢哭泣。
    “本王向来看不起抛弃家国逃跑的人,这样的人心无百姓,迟早一天失了民心。”缓缓开口,宗政玄的话让下方的女人们脸上悲切之色更重。
    终于,最中间位为首的女子,左手扶住了身边儿一位颤巍巍的老人,右手则紧紧地拉住最小的那位皇子,带着一丝努力抑制的哽咽,强作镇定的看向了宗政玄。
    “这场战争是由皇上挑起——”
    “端木横,弃国着不配为君。”不待那女子说完,宗政玄就直接打断。
    “——好,这场战争是由端木横挑起,败了我们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政王饶过这两位,他们一个是先皇太妃,另一个是因为本宫——因为我的执意从外臣过继来的幼子,他们本和这战争无关的。”
    没有求饶,没有贪生,气度凛然坚决,倒是让宗政玄抬眼看了一下。
    “你是端木横取得皇后?”挑眉发问,看到那女子点头确认,宗政玄才嘲弄之意继续开口,“你以为,本王会给你们复国的机会吗?”
    继子,亏得这位皇后说的好听。
    这孩子明明就是她当年听闻端木横要给云纤夜皇后之位,一气之下与她年少恋人苟且而来。没有被戳穿也是因为这个皇后的身形纤细,孕时前期用生绢裹腹遮掩,后面直接接着为国运祈福的名号,生在了某个寺庙,最后借由自己的身份“过继”接回宫中。
    至于那个太妃,虽然几十年过去容貌老去,但没变的耳朵轮廓还是让宗政玄认了出来,正是十几年前随着端木先皇一同来凌日国,又在晚宴上找他麻烦的那位“美人”。
    随着宗政玄的话音,厅堂中一干人等脸色都煞白如纸,只等待着这位凌日国厉害手段的摄政王爷,对他们命运的最后宣判。
    “几十年前,西御古国被北辰所灭,你们其中不少人该有些印象。当时向北辰皇室提供古国位置的,恰好是你们耀月皇室。现在西御复起,本王答应过西御王子,要给他复仇的机会。”
    说罢,向着旁边儿微微点头示意,一个侍卫快速的离开了皇宫主殿,不一会儿,带着一众穿着独特衣服的人回来殿中。
    “本王答应你的,到今天为止,全部做到,这一干耀月皇室人员随你处理,本王在南书房等你。”说罢,起身拂袖,带着一众玄军先走了出去,对身后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和人们受痛发出的声音充耳不闻。
    因果报应。
    不知为何,宗政玄就想到了这四个字,直到进入了南书房,还有略微的出神。
    “爷。”繁华小声地叫着,看到自家主子的恢复了注意后,才轻声禀报。
    “端木横已经抓到了,他身上还找到了最后一块儿传国玉玺。”双手递上一个明黄色包起来的物件。
    打开开来,古朴大气的纹路,已经有了些许沧桑的感觉。
    让繁华端上来另外三块儿,宗政玄将这四块儿玉玺拼合起来,严丝合缝纹路清晰,只差最上面的用于固定四块儿玉玺的兽钮。
    “玄王爷,”带着异域腔调的话语响起,蓝耶走入书房之中,神色恭敬而眼中湿润,双手捧着一块儿古朴美玉雕成的四方神兽钮,缓缓地放在了那四块儿摆好的玉玺之上。
    最后轻轻一扭,五块玉体合二为一。
    宗政玄在白纸上缓缓一印,传国玉玺终显其形。
    “多谢玄王爷助我西御复国,蓝耶无子,之前仅凭着复仇之心支撑于此,但却不善管理国事。还请玄王派人来管辖西御吧。”说完,用了凌日国的礼节,跪地郑重一拜。
    “可。”没怎么犹豫,宗政玄便答应了。“你今后什么打算?”
    “蓝耶本就是寄情绘画丝竹的性子,若是玄王许可,蓝耶想回到大漠之中,逐一拜访那些引商刻羽的大师,再画画现世四国的景色风采。”
    大仇得报,亡国得复,他蓝耶心中桎梏得以解脱,再不会夜夜于梦中惊醒,常常于耳边听到死去父王与兄长的声音了。
    “大漠地形繁复,比起当年已有很大的不同,稍后本王派人给你指路。另外,”招手让繁华递上一物,宗政玄用交还的郑重姿态,亲自将蓝耶扶起再送到他手中,“西御都城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但旁边的啸山仍在,当年本王收敛了你西御皇室的尸首后统一下葬与此,又恐不相干的人发现破坏掉墓群,因此做了隐藏的机关,这是开启机关的钥匙。”
    “玄王——”两行眼泪,从蓝耶眼中流下,“四国有您,乃是大幸。”
    说完,蓝耶站直了身体,行了一个西御国的最高礼仪。
    手势比出,右手拇指向上,手指攥拳,轻轻的砸了几下左肩。
    “哈皮里。”带着重重的顿音,蓝耶向着宗政玄,行出了拜见天王礼仪。
    随着音调的变化,这句词有着不同的意思。
    蓝耶这一次说出的意思,不仅仅是一个称呼,更是有着向天神日月起誓的涵义,宣誓日后尊宗政玄为王,请天神日月护佑天主之意。
    “爷,您就这么放他离去,若是他开了墓群挖了陪葬——”看着蓝耶就这么跟着宗政玄指派的一个人,走了个干脆利落,繁华的心中有点儿担心。
    “建造墓群的时候,陪葬的墓室放了机关。”宗政玄斜飘一眼繁华,脸上是满满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