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短的一个停顿,大约也只有彼此才知发生了什么,就连被云纤夜拉着手,一路走的跌跌撞撞的小娇都没注意到曾经有过这变化。
    药罐的内间,摆着一桌一椅,倒是颇为清幽雅致。
    若不是被那浓郁的药香味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此间是一家医馆,云纤夜真要以为自己不小心误闯了哪位学子家的书房呢。
    大夫,还在里间的屏风后,不知在乱翻腾什么。
    小药童过去请了二、三次,他才小跑着出来,一脑门的汗。
    “适当有些忙,出来晚了,客人莫要怪罪,哈哈……”
    云纤夜淡淡一笑,“大夫有事在忙,再是正常不过,我们可以体谅;那么,请问大夫,已忙好了自己的事吗?是否可以诊病了呢?”
    “忙完了,立即就开始;请你那小妹子坐过来吧?”这大夫扬起了胳膊,用力的擦了擦额头,嘴里还在嘟囔,“今年的天气不正常,冷的时候特别冷,热的时候非常热,好不容易熬到了不冷不热的好季节,可还是特别的热。”
    他的额头,那汗水密密的往出冒,一层接一层,才擦完就很快又涌了出来。
    云千机看了云纤夜一眼,便抬步往窗口走了过去。
    云纤夜宛若什么都没察觉到,她把小娇扶到了椅子上坐好。
    “诊病讲究一个望闻问切,那么,这位小姐,你可否张口,伸出舌头,给老夫瞧瞧??”大夫开始给小娇诊病了。
    小娇恹恹的开了口,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而云纤夜并没有陪在一旁,调转方向,走到那墙壁的医书附近。
    ‘观运术’,一直开启着呢。
    她调转了方向时,为的是更好的将里边的情形看清楚。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看到的竟然是再熟悉不过的一团运。
    因为太特别了,她有九成的把握,不会看错。
    “你这个病,病因在口,你回想昨日所食之三餐,是否过量、过油、辛辣?”大夫在那边开始数落小娇了,每说一句,小娇就心虚的往下低了低头。
    对于一个看见好吃的就迈不动脚步的小吃货来说,吃饱、吃撑、吃到肚子快要胀破,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吗?
    “我的病,难道是……”小娇不敢相信自己的不舒服是因为吃吃吃而引起的。
    “是啦,你吃太多了,管不住嘴巴,肠胃不堪重负。”大夫目光渐渐严厉,竟然数落起小娇来,“女孩子家,怎么就那般重视口腹之欲呢?每天除了吃以外,你心里大约没什么别的想法了吧?别人是吃到七分饱,你却是好,吃到撑了还能喝一碗汤再顺顺;心情好了要吃好吃的,心情不好了也要吃好吃的,心情不好不坏时更要吃好吃的?你吃那么多,和猪有什么区别??你……”大夫骂的口沫横飞,正过瘾呢,云纤夜的眼神忽然间冷冷的落了过来,直对上了他。
    他一个在医馆里看诊问病的大夫,哪里能扛的住在军营里呆了一年多,亲自带兵掌权的云纤夜的眼神,一个目光相撞以后,立即移开,表情讪讪的。
    其实他还有不少责骂,没有说出来呢。
    突然间全都忘词儿了,这实在是太过忧伤了些。
    “大夫,你继续啊。”云纤夜耸了耸肩,催促着。
    或许是轻柔的音色与平时完全的不同,就连在窗口看风景的云千机都忍不住回眸过来,瞧了云纤夜一眼。
    “咳咳……不了……还是不说了……老夫是为了这位小姐好……真的……”说到最后,明显带着哭意的颤音是怎么一回事。
    那心虚,那恐惧,就不怕被看出来吗??
    “大小姐,我以后再也不多吃了。”小娇大概也是觉察出云纤夜生气了,略有些不安,声音小小的承诺。
    “乖,没事。”云纤夜安抚了一句。
    而后,全部火力依然对准那个大夫。
    心里说了一声抱歉,虽然明明知道这大夫极有可能也是被威胁的,可她要是想把人引出来,似乎从大夫这边下手是最快捷简单的一个办法。
    “你知道我的小妹子是什么身份吗??她吃多了能怎样?喜欢品尝又能怎样??吃你家饭菜了?用你家银子?还是需要你家关照吃喝了??”
    在小娇的记忆力,云纤夜从来没有如此刻一般疾言厉色过。
    眼神里的冷光,幽幽森寒,宛若有着无上的气势,真是吓死人了。
    连她在一边听了,心脏都是砰砰砰的乱跳个不停,更别提大夫了。被吓的面如土色,双腿打颤,嘴唇还一只在哆嗦,可就是说不出话来了。
    “你居然还敢说我妹妹与猪没有区别??活腻歪了吗?”云纤夜突然出手,拍了下琢磨。
    呜……不懂武功,还想撑出气势十足,就只能实打实的用肉掌猛拍桌面。
    响声是出来了,可她的手指也是真疼。
    又不能露出一丝破绽来,否则之前营造出的那种气场和感觉,就全都功亏一篑,消散掉了。
    “老夫一时失言,您莫要生气,莫要生气啊。”大夫的脑门上,那汗水啊,就没停止过。
    一直习惯了拿袖子使劲抹,没一会,袍袖的位置就湿了一大片,看上去特别的清楚。
    “对了,我另有一个疑惑,想要问问大夫;我们才进门时,一共有三个人,并未开口说明是哪个身子不爽利要来瞧病,你怎就肯定,是我这小妹是病人呢?”云纤夜一步不让,又丢出了一个疑点。
    “这……老夫是……看出来的……是了,看出来的……您的这位妹妹病恹恹的气色不大好,老夫猜测着可能是她不舒坦,所以才……”谁来救救他啊,他快编不下去了。
    吞吞吐吐的话语,还没讲完呢。
    云纤夜忽然抬起手掌,又要拍向桌面。
    不吓唬不行啊,气势上压迫不住,这大夫根本不敢说什么。
    她的手一抬起来,原本是站在床边的云千机忽然身形一闪,人的眼睛甚至无法捕捉他的速度,一道残影以后,他已站到了她的身边。
    “我来。”
    云千机抬手,向下一挥,击在原本该是云纤夜拍打的桌面上。
    咔嚓——
    一声脆响。
    桌子碎成几块,翻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