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纤夜念念有词,与其说是在与云千机说话,不如说她是在自言自语。
    抽丝剥茧,一点点的分析。
    她要知道对方的目的。
    她有自信,就算不在云千机这边刨根问底,她仍是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找出一个答案来。
    这恰好是她所擅长的部分。
    “两个皇帝的会面,商讨的应该是两个国家的共同的大事项。或宣战、或联盟,或是另有约定。”云纤夜眼神猛然间与云千机对上,四目相接,眼神不躲不闪,“凌日、耀月、南星、北辰四国鼎立之势,已有多年,渐渐稳定,这个时候,若是两国开战,打破了平衡,必然会让另外两国找到了破绽,趁机坐收渔翁之利,而凌日和耀月的皇帝应该都不是傻子,他们可不会扔出那么大的一个便宜去让南星和北辰来捡,所以,宣战的可能性非常之小,倒是联盟,才是最有可能的?!”
    云纤夜一说完,便以眼神直接逼视着云千机,“我的判断,是否正确?”
    云千机并没有打算与云纤夜透露更多。
    可是,这番谈话,又将他最初的想法轻易的给推翻掉了。
    考虑了一瞬,他便决定实话实说,“大致正确。”
    “以蓝金为媒介的结盟,一开始便充斥着浓浓的硝烟气息,所以,凌日和耀月是打算联合在一起,开启一场大战喽?”说话的声音变的轻轻的,其实她是多么想听到哥哥的反驳,哪怕怒叱她胡说八道也没关系。
    她精于布局对战,但不代表她喜欢这种可怕的杀戮。
    反观云千机,眼底全都是赞赏之色。
    这一抹眼神,已然不仅仅是哥哥疼宠妹妹那么简单,还是一个富有智慧的男人,对另一个富有智慧的女人的最高礼赞。
    聪明人,谁不喜欢呢?
    不愧是他云家的女子,这百转千回的心思,哪是那些平庸的千金贵女所能比的了的呢?
    “嗯,是有这打算。”
    他更有兴趣往下听了,不插嘴,不提示,就是要听一听云纤夜能分析到什么程度。
    他对她,刮目相看。
    云纤夜可没那么多闲情逸致。
    之所以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和唇舌,自然是因为若真的如她所想那般,有众多人会被卷入其中去,生灵涂炭,不得安宁。
    她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但她不喜欢被蒙在鼓中,成为最后一个知晓真相的人。
    在这样的心态之下,她的思维愈发迅速,头脑也无比的冷静:
    “战争是要有对手的,凌日国和耀月国结盟,能称得上是对手的自然也是国,那么,他们的目标是谁?南星国?还是北辰国?”顿了顿,她的眉心拧的更深了几分,“还是说,南星和北辰一起被列为目标??凌日国与南星国的领土大面积的接壤,若是出兵,进可攻、退可守,粮草源源不绝,甚至可将主战场刻意的放到南星国境内去;耀月国和北辰国从地形上来看也是如此,期间有一条绵延巨大的月神山脉来阻隔,利用得当,再来一个出其不意,北辰国必然付出惨痛的代价……”
    想的越多,越觉的胆战心惊。
    再一瞧见云千机那副悠悠然的笑容,云纤夜便确定,自己的判断完全没错。
    那耀月国的老皇帝此行的目的,竟然真的是如此。
    “四国瓜分了这一片大陆,鼎立为邻的日子,持续的太久太久,一统天下是四国皇帝共同的梦想,谁不愿意做那唯一的真龙天子呢?这便是野心,藏在骨血当中,斩不断、除不去的野心。”云千机缓缓的站直了身体,他是那般高大,遮挡出了一大片的阴影,将云纤夜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其中。
    “哥哥,你在件事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云纤夜有些口干舌燥的问。
    “旁观者。”云千机答的迅速而坦然。
    “旁观者,那是什么样的存在?”她听的懂字面的意思,但她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不参与、不多言、不主动、不远离。”就是一个合格的路人的角色,乍一看去,存在感不强,有他是那样,没他还是那样。
    可是,他是云家的人啊,还是云家嫡系血脉之中唯一的男子。
    四国皆在流传,说得云家一人,便可得天下。
    云千机的存在,哪可能真的简简单单的只是个无赶紧要的旁观者呢?
    但云纤夜又十分的相信云千机所说的话,那么,只能说明,云千机也是另有意图存在喽?
    “哥哥,你希望四国开战吗?”云纤夜心中五味俱全。
    “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大陆,平静了太多年,没了信仰,没了敬畏,只剩下膨胀的野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蠢蠢欲动着。”云先机抱着手臂,慢慢倾下身来,危险逼近。
    他是在笑着的,可他的笑容真的令人有种冷入骨髓之感。
    那一抹浓浓的恨意,云纤夜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已是如此,若有一场大战,或许也是好事。”他坦然承认了态度。
    之后,便等待着云纤夜的评价。
    来之前,云千机可没想过能够与云纤夜有如此深度的对话。
    但见到了云纤夜之后,一切便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全都说出来了。
    他是逆天问道之人,最重道法自然。
    既是如此,何不顺势而为,该说则说了呢?
    “若是开战,哥哥你站在哪一边?”云纤夜并没有去评价云千机的想法,只是一心一意的问她所关心的那部分。
    “我是旁观者,我不帮任何一方,自是谈不上站在哪一边。”他微笑,重申之前的话。
    云纤夜咬住嘴唇,沉默下来。
    云先机却是有趣的瞧着她,“纤纤希望哥哥仍是站在凌日国这边吗?”
    “我认为,这件事与我们云家没有任何关系,若是哥哥一开始选择了旁观,便旁观到底吧,那不是很好吗?”思量再三,云纤夜仍是决定了不要牵扯其中。
    宗政玄选定了自己要走的路。
    那么她呢?是打算依从附和,还是如同云千机一般冷眼旁观,这些云纤夜并没有考虑清楚呢。
    事情越是想不明白时,云纤夜越喜欢冷静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