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从植物的来历和成长的情况讲起,重点介绍产量、味道以及功效,她所说的话,有些是连宗政玄都听不太懂的,可从她的认真的神态当中,他已确定,这神奇的小玩意在将来的某天,必将为这个国家带来巨大的改变,虽然这一切尚未发生,但凭借他独特而敏锐的政治眼光,宗政玄相信,那一天必将会到来。
    多奇妙。
    一些菜,一个大棚,二个傻乎乎的菜农,竟然就可以让这个国家这片大陆变一个模样。
    宗政玄莫名的想笑,他没有克制自己,便真的笑了起来。
    云纤夜是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他的那一抹笑,之后迅速华丽丽的被煞到了。
    被一个男人的笑容给迷的七晕八素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而且这个男人还是经常出现在她面前,她还以为自己逐渐的免疫了呢,结果呢,还是和最初看到他的感觉一个样,他是那般高贵优雅,宛若谪仙一般,就连与他长久的眸光对视都是一件相当艰难的事。
    脸红红,心跳跳,脑子嗡嗡响。
    她别开脸,努力的把注意力放在另一株才长出来的秧苗上边,这个好像是薄荷吧,提神醒脑,正适合现在的她,等会得让春初一过来拔几颗,做个凉拌薄荷叶,她一个人全部吃掉才行。
    “纤夜?”他贴近了她耳边。
    云纤夜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整个人一僵,“这是薄荷,可以入药,可以做菜,还可以烘干后做薄荷香包,味道很不错,等有空了我做几个给你……”
    “本王认得薄荷。”虽然他不善于耕种,但类似比较基础的知道仍是懂的。
    “你认得啊,那就好,其实薄荷很好吃的啊,府里的小厨房可以做出五种以上的口味,来来饭庄那边的花样便更多了……”
    她基本上处于语无伦次的状态,明知道这样子的失常举止,很容易就他看出端倪,可她似乎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念念了好久,直到她的手指用力的被他给攥紧在了掌心中央。
    “纤夜?”他收了笑容,疑惑的看着她小脸涨红,眼神乱飞的模样。
    像是一只被惊吓到的猫儿,她乱了,干巴巴的笑,很努力的把话题岔开,“我……我们不是在聊这些菜吗?我以为你对薄荷很有兴趣呢。”
    已是黄昏,万道霞光披落在她身上。
    她就在他身旁,近在咫尺。
    这张生动而真实的面孔,停留在触手可及处。
    宗政玄看了,莫名的生出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他的手指似是不受控制一般,伸向了她。
    云纤夜一动不敢动,紧张的盯着他的眼,如小扇一般细密的黑睫剧烈的颤抖个不停,严重的不在状态。
    宗政玄没有错过她的每一分细微变化,慢慢的,好似明白了什么,却并不点破。
    “回去了。”他揽着她的腰身,慢慢的朝前走去。
    云纤夜身上的大部分重量都被他承担着,她的身子仿佛特别轻松,仿佛不用迈步子,也照样可以向前移动。
    她的头,压的低低的,心中气恼不已。
    到底是怎么回事吗?突然间就生出了那么大的反应,比第一次见面以及之后两人所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时,还要强烈的心悸反应。
    她曾认为,自己喜欢着他,很喜欢很喜欢,但这份喜欢还在可控范围之内,纵然她做不到收放自如,但至少还能为自己保留一点点余地,别小瞧这一点点的余地,那是她的退路,在万不得已时,也是她的生路。
    但是,在这一刻,云纤夜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比起从前,她好像更喜欢他了呢。
    那种比喜欢还要喜欢的感觉,那种一生一世都想呆在他身边的渴望,第一次,占据了大部分的心情。
    她感到震惊。
    震惊之余,便是惶惶。
    有些事,明知万分艰难,可若是真的生出了不可磨灭的期待,她该如何去做?
    宗政玄所真正需要一生一世伴随在身边的那个人,又该是怎么样的呢?
    莫名其妙的,荣郡主的脸跳出了脑海,且好像是一出现,便没办法再赶出去了似的。
    这世界上大概无人能够想到,从云府后院的小菜地回到居住的小院的这短短一段路,云纤夜经历了怎样一番激烈的心情交锋。
    也无人知道,就是在这么一个温暖安静、不被打扰的黄昏,云纤夜首次生出了要为自己的期待去努力看看的决定。
    多年之后,当命运翻覆,惊天动地,她和他已被推到了高高在上的位置时,云纤夜仍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这一天,于她来说,意义不同寻常的一天。
    云府的晚餐,极少会有大鱼大肉,满桌油腻。
    可就是这一桌颜色搭配丰富的佳肴,在错落摆放的烛台的光线下,出奇的引人食欲大增。
    平时不怎么在吃喝上放心思的宗政玄总会多吃一些,往往是要吃到了撑才恍惚发觉真的是吃下了太多。
    云纤夜一直在等着宗政玄开口询问,她和凤离和歌关起门来密聊的那么久,她不信他一点好奇都没有。
    她已经想好了蒙混过关的借口,只等他来问,谁知等啊等啊,等到快要就寝时,都不见他要问的意思。
    云纤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既然他不提,她自然也不会傻傻的主动把话题引过去。
    就这样,熄了灯,并肩的躺在了床上。
    耳畔全都是那个男人细碎清浅的呼吸声,云纤夜听着,数着,渐渐有了困意。
    她慢慢的放松下来,意识逐渐变的迷离而模糊,浅梦正在等待,她虽是可能沉沦于其中。
    就在此时,那蠢蠢欲动的窥伺了很久的猎人终于不再克制忍耐,一翻身,扑了上来。
    “要睡了吗?”他啃咬她的耳垂,呼吸灼烫。
    “困。”她可怜兮兮,犹在半梦半醒间。
    “本王有办法,让你不觉的困。”他是个信守承诺的男人,说到做到。
    “想睡。”她语带哀求。
    可是,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费尽了心思才等她放下了戒备,自然的放松,怎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就让他去睡呢。
    征战,才开始而已。
    夜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