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皆以为她是云府庶出,云家血脉,算的上是云家的小主子。
    其实云小巧对自己的身份太清楚不过,她就是一个娇养着的奴才而已,之所以供她锦衣玉食,还给她庶女身份,实际上是怕她一直当奴才,气质与云家正牌大小姐相差太远,将来某天履行死士职责时会让人一眼看出破绽。
    她的卖身契,应该还在云纤夜的手上。
    若是去了官府,只要云纤夜把卖身契拿出,她绝对是讨不得半点好处,别说对薄公堂了,她连张口的机会都不会有,就会被冠上个卖主求荣的罪名,乱棍打一顿,再交回云纤夜手上处置。
    云小巧哪里敢去官府!!
    云纤夜步步紧逼,“我本不想再与你计较,既然你有那份福气嫁进瑾王府,为妃也好,为妾也罢,全都是你的运气,可你现在转过身来是打算做什么呢?堂堂正正的忘掉原本的身份,以为所有的事都能放下,与你的瑾王双宿双飞,从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开始新的生活了?”
    “宗政云氏,你最好别来惹我,若惹我不爽,瑾王也护不住你,再说,即使你对他一往情深,他也未必肯护你呢。”云纤夜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她本就不是良善被人欺的性子,来到这个世界后,始终是情势不如人,处处被人欺的状态。
    如今连云小巧都敢凑上来踩她一脚,反了她了。
    “你……我……”云小巧俏脸煞白煞白。
    身子一倾,跪坐在地上蜷成了一团,不停的抖动。
    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既是嫁出去的姑娘,你一门心思想着夫君,这一次我不怪你,这次就算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回来云府,你不把这儿当家,以后这也不是你的娘家。”此言一出,等于是将云小巧彻底逐出了云家。
    如今的云家,上上下下只有云纤夜一个。
    她便是云家的家主,她说的话,那边是家训,谁敢违背。
    云小巧身子剧烈的摇晃了下,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却又很小心的掩饰好。
    抽抽嗒嗒的哭着,“大小姐,奴自知有罪,请您不要将奴逐出云家……”
    云纤夜静默,实在懒的看云小巧的表情,这般唱作俱佳,还不是为了那一纸卖身契。
    果然,云小巧像只快病死的老猫,哀哀凄凄的哭了一阵,没能得到怜悯之后,便自动自觉的降低了音量,“大小姐,奴不敢再提借玉之事,奴只求大小姐能让奴赎回自己的卖身契,奴已嫁人,那份契约再留在云府,他日王爷得知,必然雷霆大怒,到时候……到时候……奴……奴……”
    引动伤心事,云小巧哭的更加凄然,这次倒不是在装假,她是真的十分害怕。
    云纤夜似笑非笑,盯着她,一双明眸宛若能够看穿人心。
    云小巧哭着求着,过了好一会,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云纤夜仍然不出声。
    直到云小巧实在是哭不动了,帕子在眼角一擦,泪水全抹干。
    “不哭了?”云纤夜轻笑。
    “哭了也没用。”云小巧咕哝。
    “的确是没用。”云纤夜并不否认,她怎么可能还了卖身契,这么好的制约把柄,攥在自己手上,岂不是更加安全。
    “大小姐,你的心,变狠了。”云小巧索性不跪着,站了起来。
    “有吗?”云纤夜反问。
    “从前的你,不是这样。”云小巧又变成了沉静安宁的模样,她摆出这幅姿态的时候,和云纤夜的相似度极高。
    只是,云纤夜动用了嫡女的本源力量,额头朱砂痣第一次流出朱砂血而褪了颜色,没那么红润了,而云小巧则仍是点上一点大红朱砂在眉心,两个人之间的差异也是相当明显。
    “没有人会一直不变,尝够了人善被人欺的滋味,再傻再笨,也懂的变精明些。”云纤夜仿佛是在解释,更多则是在警示。
    从此之后,那些个虎视眈眈的家伙们在动她的时候最好掂掂分量,她云纤夜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招惹一下就走的。
    云小巧面有菜色,告辞离开。
    那些个下人,悉悉索索的跟在她身后,也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大概就是所说的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吧。
    ——云小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后,云纤夜的怒火才肆无忌惮的爆裂开来,她抓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茶壶,高高扬起。
    良久,却没听见落地的声音。
    云纤夜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把茶壶放了下来。
    展风走了进来,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姐?”
    “我没事。”云纤夜摆摆手,“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她要去后边看看她爹的遗物。
    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奇特状况太多太多,她急于想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个人能解释这一切,那个人一定是云傲然。
    展风跟在她身后,走了十几步,发现云纤夜在扭头看她,顿时露出很不好意思的笑容,“我还是去买鱼买烧鸡吧,中午加餐,吃点肉,心情才会好。”
    被小美男这般一安抚,云纤夜心里的郁闷仿佛消散了不少。
    她露出了一个真实很多的浅笑,点头,“好。”
    展风欢欢喜喜的去了。
    云纤夜转身,脸上仍是冷凝一片。
    云小巧不过是跳梁小丑,她会怒,但不会到怒不可遏的程度。
    回后宅的一路上,她的情绪逐渐散了。
    走进书房,看到那两只方方正正的大红木箱子摆在那儿,云纤夜的脑子里就只剩下找寻真相的念头。
    她快步走了过去,打开箱子,半个身子都倾了进去,努力的翻找起来。
    几个时辰,转眼过去。
    中午吃了一顿不知滋味的丰盛午餐,云纤夜便又返回了书房,一直忙到天黑。
    她最后瘫软的睡在了南窗下的软榻之上,体力消耗很大,睡相很沉。
    宗政玄走进来时,一时之间竟然没找到云纤夜在哪儿。
    最后发现了她时,就见她皱着眉,双臂牢牢紧抱着自己,应该是冷吧,但又醒不过来,只能很徒劳的自己温暖自己,小模样透着几分可怜。
    宗政玄在她身边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头微微压低,摇曳的烛光让他眼中的精光看不很分明。
    细长如暖玉雕刻而成的手指,探向了她,做出了一个类似于抚摸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