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事还在果亲王府事,徐太医便瞧过,说是有办法除去这道疤,但弘历不愿。”凌若这话令瓜尔佳氏好生惊讶,“这是为何?”
    “弘历说,留着这道疤,可以让他每一次照镜子的时候,都记着福州发生过的事,记着弘时对他做过的一切,牢牢记着,从而也警惕自己,不要再轻易相信他人。”
    “这孩子……”瓜尔佳氏闻言心疼不已,却是没有多说。人想要成长,必要经过许多磨练,尤其是帝王家的孩子,就像凌若刚才说的,其他事情都可以选择,唯有这出身选择不了。
    夜色,在这场滂沱大雨中变得越来越浓重,这一夜,对于弘时而言,是从未有过的难熬,他没有回王府,而是在街巷间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当大雨落下时,好不容易寻了个地方避雨,却是闻到一阵异样的脂粉香气,没等他回过神来,肩上已是多了一双柔滑的手,“这位大爷好生面生啊,想是第一次来咱们倚香院,赶紧请里面坐,奴家一定好好侍候您。”
    倚香院……这三个字令弘时浑浑噩噩的头脑清醒了些许,这是京城最有名的ji院,此处的每一个姑娘都是色艺双绝,凡是进了这里的人,一个个皆流连忘返,不愿离开。
    他一直都知道倚香院的大名,却从不曾来过,倒不是因为朝廷的禁令,不许官员眠花宿柳,上有禁令下有对策,一旦脱下了那身官服,谁又知道他们是官是民,就算真知道,也不会有不开眼的人跑去告御状,毕竟真查起来,盘根纠结,说不定就将自己或是亲近的人给扯出来了。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弘时不来,是因为那拉氏一直对他耳提面命,让他远离这种地方,绝对不许踏入,因为那拉氏为弘时订立的目标一直是成为胤禛心目中的储君,既是储君,就绝对不可以让人寻到任何把柄,一旦被人参一本弘时,说他贪花好色,必然令胤禛大为不喜。所以哪怕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弘历死了,那拉氏也严禁弘时去这种地方。
    “大爷,站在外头做什么,快些进去,里面好酒好菜可都备着呢。”拉扯着弘时的是一个容色艳丽,身姿妖娆的女子,脸上挂着动人的笑容。
    弘时侧头看着一直倚在自己身边的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香容,大爷您可是记牢了,别一转眼就将奴家给忘了。”女子讨好的说着,虽然弘时面生得紧,但早在刚刚碰到弘时的时候,就从他所穿的衣裳中断定此人非富即贵,否则也不会如此卖力的拉扯讨好。
    像她们这些在烟花之地讨生活的人,第一件要学的事不是怎么侍候人,而是辩别来人的身份,否则使劲浑身解术侍候了人,到头来却发现没银子付帐,岂非白费功夫。
    在香容的扯讨游说下,弘时终于踏进了倚香院,里头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比花娇好的妙龄女子,犹如一只只蝴蝶般穿梭在来此寻花的客人中间。
    见弘时始终不说话,香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大爷,去香容房里好不好,香容一定侍候的您舒舒服服,让您忘记所有的不高兴。”
    “真的可以忘记吗?”。弘时的声音很轻,不过香容离他那么近,自然听在耳中,娇声道:“自然是真的,不然奴家拉您进来做什么,但凡进了咱们倚香院的人,出去时,哪一个不是开开心心的,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家中死了人,奴家也能让您忘记。”
    下一刻,她的手忽地被弘时握住,耳边亦传来他的声音,“好,只要你能侍候的本大爷开心,本大爷一定好好赏你。”
    香容大喜,连忙福一福道:“多谢大爷。”说罢,她带着弘时去她的房间,而这,也成了弘时第一个在ji院过的夜,是第一夜,却不是最后一夜。
    此后,弘时夜夜流连于倚香院,沉醉在香容的温柔乡中,有时候连早朝都称病不去,不论王忠怎么劝都无用,整日都不回王府,更不要说户部了。为了这件事,王忠急得团团转,这件事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二阿哥非得被重罚不可,很可能从今往后,再没了与四阿哥争夺太子之位的将本。
    然王忠担心的一切,对弘时而言都已没有了意义,因为他所看到的未来,早已是黑暗一片,没有丝毫光明。
    他的生母,他第一次喜欢的人,皆死了他尊敬了二十年的皇额娘手中,皇额娘将他当成一颗棋子,当时机成熟时,便会踩着他这颗棋子走上至高无上的宝座,而他便会一无所有。
    每每想到这个,他就会感觉浑身发寒,不愿再去想这些,而倚香院这个温柔之乡,无疑是他逃避的最好地方。
    王忠也怎么也劝不了弘时,无奈之下,只能将消息送进宫中,告诉那拉氏。
    当这件事传到那拉氏耳中时,她正准备去见胤禛,开始筹谋许久的计划,可是这件事将她的计划全给打乱了,令她烦燥不已,努力吸气想让心情平复下来,可结果却是越来越烦燥,在殿中来回走了几趟后,冷声问着来传话的孙墨道:“王忠现在在哪里?”
    孙墨看出那拉氏心情不好,小心地回答着,“回主子的话,王忠正在宫门外等着。”
    那拉氏冷声道:“去告诉王忠,让他传弘时立刻来见本宫!”
    “嗻!”在孙墨匆匆离去后,小宁子道:“主子,咱们还去养心殿吗?”。
    那拉氏抚额摇头道:“本宫现在心很乱,无法集中精神,那件事再缓一缓吧,等本宫见了弘时后再说。”说罢,她不无恨意地道:“这个弘时,真是不肯让本宫省心,居然跑去烟花之地,将本宫以前吩咐的话全当了耳旁风!”
    小宁子好生劝道:“主子消消气,想必二阿哥也是因为受了打击,所以才会一时放纵自己,待他进宫后,您与他好好说说,想必他能听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