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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夷光浑浑噩噩睡了一夜起来,因此次葵水是她提前催来的,身体很是不舒服,人也懒洋洋的,做什么都没精神。
    索性歪在榻上,与大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儿。
    一时奉命服侍她的宫女之一送了红糖水来,许夷光猜到多半是太子吩咐的,却一点不感动,只觉得糟心,由大寒服侍着胡乱喝了两口,便偏了头,“不想喝了,放着吧。”
    大寒知道她不舒服,正待劝她,无论如何,身体是自己的,何必要跟身体过不去呢?  就有一个着少监服制的年轻太监,带了个小太监进来,行礼后道:“奴才是太子爷跟前儿服侍的小庆子,奉太子殿下和皇贵妃娘娘之命,来接县主去乾清宫给皇上治病的,还请县主这便随奴才走一趟吧
    。”
    许夷光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么快便把机会给等来了!
    面上却讶然道:“可殿下不是说有太医们在,不必我去给皇上治病吗?请庆公公稍等片刻,容我换件衣裳,便随公公过去。”
    又笑道,“住进东宫这么些时日了,倒是第一次见庆公公。”  小庆子笑道:“县主叫奴才小庆子即可,当不得您这声‘公公’,奴才是跟殿下出门的,殿下来县主这里又一向轻车简从,不怪县主没见过奴才,以后还要请县主多多关照奴才才是。那奴才就去外面等着
    县主了。”
    许夷光忙示意大寒塞给了小庆子一个荷包,又客气了两句,目送了他出门,方吩咐大寒:“服侍我更衣,再替我检查一下药箱。”同时与大寒交换了一个眼色,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激动与紧张。
    不一时,许夷光便带着大寒,由小庆子引着,在去往乾清宫的路上了。
    走了一会儿后,许夷光眼见与小庆子寒暄得差不多了,正想打听乾清宫现下都有哪些人,也好知己知彼。  不想小庆子倒先笑眯眯的开了口:“县主,这会儿皇上寝殿里除了咱们殿下和皇贵妃娘娘,内阁几位阁老和镇国公、靖南侯并几位宗亲王爷可都在,您待会儿说话千万记得小心一些,不然引来了什么误
    会,可就不好了。殿下自是那个……舍不得您,皇贵妃娘娘爱屋及乌亦是如此,但永安伯府和令外祖李家,殿下与娘娘怕就爱屋及乌不到那么远,那么多了,您说是吧?”
    许夷光心里一“咯噔”,自然听明白了小庆子的言外之意,这是在警告她不该说的话,最好一个字都别说呢!
    嘴上却笑道:“我都明白,庆公公只管放心。”  小庆子见她肯配合,笑眯眯的继续道:“县主能这样想就对了,毕竟往后只有殿下好了,您才能好不是?何况皇上那病棘手得紧,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县主但凡流露出一丝半点您能治的模样儿
    来,只怕往后都得指着您了,这要是能治好还罢了,若是不能,县主不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吗?届时只怕太子殿下也保不住您了。”
    许夷光笑着点头:“多谢公公提点,我都记下了,定会量力而行的。”
    心里的激动全都化作了失望,众目睽睽之下,尤其太子和皇贵妃定会严防死守着她,只怕自己今日是找不到机会了,可下一次,谁知道又得等到什么时候?她根本就等不起了!
    一行人很快抵达了乾清宫。
    作为整个皇宫的中枢,乾清宫自然极大,金碧辉煌、煊煊赫赫的一大片,让人一眼望不到头之余,不自觉便会生出满心的敬畏来。
    许夷光却是顾不得敬畏,她心里有更要紧的事,暂时实在分不出注意力和心思到周边的一切上。
    因小庆子是带了许夷光从后宫过来的,自然进的也是乾清宫的后侧门,进了后侧门后,又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才终于抵达了皇上的寝殿。  许夷光先给皇贵妃太子行了礼,又团团给殿内其他认识不认识的臣工王公们行了一礼,方遵照皇贵妃的命令,上前倾身给皇上诊起脉来,也因此终于再次见到了皇上,眼窝深陷,面色灰败,满脸木然
    与死气,老了十岁不止的皇上。
    许夷光心里一惊,知道皇上如今好不了,却没想到不好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只细细的给皇上诊脉。
    期间皇贵妃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面上满是哀戚之色,眼底却一片冰冷。
    许夷光给皇上两只手都诊过脉后,还待问皇上几句话。  皇贵妃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她,不由分说便将她拉到了帐外,哀声问道:“康宁,皇上怎么样了?方才竟然晕倒了,可唬了本宫一大跳,总算不一时便醒了,不然……你能让太后转危为安,一定也有
    法子,让皇上也转危为安,药到病除吧?”  方才打发去请小贱人的人才一走,皇上便醒转了过来,让她怎能不怀疑,他之前的晕倒根本就是装的,目的就是为了把禅位的事尽可能的往后拖,再把小贱人弄过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寻找可乘之
    机?  不争气的儿子之前还一再的替小贱人分说,她没有与方氏那老贱人狼狈为奸,如今总算无话可说了吧,不然为什么皇上偏就要见她许夷光呢,分明就是想借她的口或是手,传话儿传东西出去,她绝不
    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她也定会尽快把他们一锅都给端了!
    太子也道:“是啊康宁县主,父皇方才竟然晕倒了,不严重吧?”
    许夷光在母子两个的逼视下,能说什么,惟有摇头:“请皇贵妃娘娘与太子殿下恕臣妾才疏学浅。”
    皇上的身体状况的确很不好,但只要治疗得当,悉心调养,再活个一两年的甚至更久,还是没问题的,可惜这话不能说出来,惟有盼着皇上能撑过这一劫,再图以后了。
    皇贵妃听许夷光说自己不能治,立时拿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康宁竟也没有法子,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太子低声安慰了皇贵妃两句,方问许夷光:“那康宁县主,你有没有法子能替父皇减轻痛苦的?你之前不是让皇祖母好转了不少,也少受了不少病痛的折磨吗?”
    众臣工本来正满脸失望与哀戚的,听得太子这话,忙都附和道:“是啊康宁县主,就算不能治本,难道连标也不能治吗?”  至于每个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都是聪明人,谁还能察觉不到皇上寝殿里表面平静之下的暗潮涌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