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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十一月下旬,张掖城越发的冷了。
    燿哥儿与燃哥儿晚间睡觉时却因为火墙烧得太热,踢了被子,一个午后,一个傍晚,相继着了凉,烧得小脸都红通通的。  唬得乳母们都是脸色发白,跪在许夷光面前,蠕动着嘴唇半晌都说不出求饶的话来,这哥儿们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别说她们了,连她们远在京城的家人都要受牵连,再别想有如今有钱又有体面的好日
    子过!  许夷光看着儿子们,自是着急心疼不已,他们虽是双生子,禀性比寻常孩子天生弱些,却打小儿养得极好,连咳嗽打喷嚏都少有,之前两次长途跋涉的赶路,也是安然无恙,如今日日这般足不出户的
    精心养育着,反倒病倒了,叫她怎能不心疼,怎能不心焦?
    亦免不得生气,却也知道不能全怪乳母们,小孩儿踢被子本就是一个大难题,谁又能没个疏忽的时候呢?她们这么久以来,也够忠厚勤勉了。
    不过为了以儆效尤,她还是由着胡妈妈责骂了二人一顿,扣了她们三个月的月钱。
    原定的给两个孩子种痘的日子,也只能先延后了。
    好在吃过许夷光给开的药,又悉心将养了几日后,两个孩子前后脚的都痊愈了,家里上上下下方都松了一口长气。
    其时已进了腊月,离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张掖城的人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置办年货了。
    汪思邈与李氏却忽然打发人送来了整整两大车的东西,小半是给许夷光与傅御的,大半却是给燿哥儿燃哥儿的,从吃的穿的到玩的,应有尽有。
    一同送来的还有他们给许夷光的信,信上说他们在京中一切都好,李老太太的身体也很康健,亦没有人找他们的麻烦,应当是顾不上,也觉得没那个必要,让许夷光和傅御只管安心,不要惦记他们。  饶许夷光早自辛寅每十日便会准时送来的信上知道父母与亲人们都极好,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李氏写给她的亲笔信了,这会儿又一次看到信,依然不自觉红了眼圈,“娘想儿,流水长,儿想娘,扁担长”
    ,这半年以来,娘指不定怎生记挂她吧?  一旁胡妈妈见她伤感起来,忙笑道:“伯爷与太太可真疼两个哥儿,送来的这些东西,怕是明年一整年哥儿们都吃用不完吧,就是不知道咱们打发回京去送年礼的人有没有遇上伯爷和太太打发来送礼的
    人?算着日子,咱们的年礼应当也快到了,太太见了还不定怎生高兴呢。”  大寒也笑道:“昨儿夫人不还发愁,咱们带来的干贝鲍鱼火腿之类的干货不够用了,张掖一时间又买不到,偏马上就要过年了,待客的时候肯定少不了,会后手不继吗?不想今儿太太便千里迢迢给咱们
    送了来,我瞧着单子上还不少呢,可不是瞌睡来了便有人送枕头吗,这下夫人不必发愁了。”
    许夷光让二人这一岔,伤感的情绪散了大半,一目十行把信又看了一遍,向大寒伸手:“礼单给我看看。”
    大寒忙应着“是”,将礼单递给了她。
    许夷光低头一看,果然李氏需要的不需要的,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给她全部备了个齐齐整整,李家众人也送了不少,光礼单上的吃食,便足够一家子上下过个丰足热闹的年了。  她不由眼眶微湿,却笑了起来,道:“跟娘送来的东西比,咱们送回去的,可就不值什么了,好在娘定然不会与我们计较的。大寒,你亲自去瞧着他们将东西卸了,该归置到库房的归置到库房,该送到
    屋里来的送到屋里来,再让阿吉哥好生请送东西来的人吃一顿饭喝几杯酒,各赏十两银子,就说等明儿我见过他们后,再安排他们回京,去吧。”
    待大寒应声而去后,又伸手抱了就近的燿哥儿亲了一口,笑道:“外祖父和外祖母给我们宝宝送了好多东西来,光衣裳鞋袜就有几箱呢,我们回头就穿外祖母送来的衣裳过年好不好?”
    燿哥儿似懂非懂,但因近来会点头了,问他什么都是点头,这会儿也不例外,把许夷光高兴得忍不住又亲了他一口。
    这下还在炕上扶了墙,几次都想站起来,又总是不能如愿的燃哥儿急了,嘴里含糊不清的叫着“羊……”张开双手也要许夷光抱抱亲亲,却一个站不稳,摔了个屁股墩儿。
    看得许夷光是笑不可抑,放下燿哥儿,伸手又抱了燃哥儿在怀,好一通亲,又轻挠他的咯吱窝,让他笑得“咯咯咯”的,引得燿哥儿也跟着笑,一时间满屋子都是欢声与笑语。
    傅御就是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裹着一身的寒气进来的。
    瞧得炕上笑靥如花的娇妻与一双白白胖胖的儿子,听着满屋子的欢声笑语,他只觉浑身的寒气与疲惫霎时都尽消了,笑道:“娘儿几个玩儿什么呢,这么高兴?”  许夷光见他回来了,坐直了身子,笑道:“能玩儿什么,就逗他们哥儿俩发笑呗,不是说晚上才能到吗,这么这会子就到了?小芍,让人去看看王三娘的鸡汤熬好了没,熬好了先盛一碗来,将军暖暖身
    子。”
    傅御已经解了大氅,又接过秋分递上的热茶一气饮尽,方笑道:“出发得早了一点,路上又赶了一点,便早回来了,才在外边儿看见他们卸东西,好大一堆呢,谁送来的?”
    许夷光笑道:“娘和师叔送来的,好些你爱吃的东西呢,跟咱们送回去的东西一比,可就一个是大雁,一个是鹅毛了。”  傅御一怔,随即笑道:“也是我糊涂了,除了岳母和师叔,谁还能对我们这般的无所保留呢,我一时竟没想到,那要不我让辛寅再在京中置些年礼送上?我们做儿女的不能承欢膝下,已经是不孝了,也
    只好在这些身外之物上找补找补了。”  许夷光白他:“你都说了是身外之物了,娘和师叔会稀罕呢?他们也是一片慈母慈父心肠罢了,咱们只管受着便是……身上暖和了吧?那抱抱儿子们吧,燿哥儿,燃哥儿,不是想爹爹了吗,现在爹爹回来了,高不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