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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夷光于是强忍心里的不适,一一翻看起敖大嫂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和双手来,脖子也没有漏掉,等这些都看完,发现没问题后,双手才来到敖大嫂的腹部,掀开她的衣裳,看起她的伤口来。
    就见本该已越长越好的伤口四周却又红又肿,伤口正中甚至已经开始有化脓的迹象……
    不怪敖大嫂的嘴唇干裂成那样,显然,她是死于术后感染引起的高热,从开始发热到死亡,时间可能不超过十二个时辰,来不及抢救过来也是有的。可她为什么会术后感染,她连最艰难的时候都熬过去了,且别人不知道她的伤口不舒服了,她自己却是肯定知道的,周大夫还隔日就会去他们家一趟,她完全可以告诉周大夫,及时让周大夫为她开方子治
    疗的,为什么就会走到了这一步!
    许夷光深吸一口气,慢慢的站了起来,冷冷问敖表哥:“敖大哥的丈夫和婆婆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们!”
    她要当面问一问他们,到底是怎么照顾敖大嫂的,不是答应了,一定会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吗,他们一家回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敖表哥见许夷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反倒越来越冷静了似的,一点也不像他素来见过或是听过的那些千金小姐们似的,屁大点事儿都会吓得瑟瑟发抖,痛哭流涕,甚至一点不像个才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不由攥紧了拳头,不怪敢给人开膛破肚,果然是个厉害角色。面上却仍满是悲愤,道:“我表妹夫和亲家都伤心过度,起不来床了,何况既是许二姑娘将我表妹肚子切开,将两个孩子取出来的,就该知道,他们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家里一时一刻也离不得人,所以才
    会全权让我们这些娘家人来为我表妹讨公道,许二姑娘有什么话,就与我们说便是。”
    伤心过度,起不来床了?许夷光想了想,直接吩咐春分:“立刻打发人去一趟顺天府,把情况说明一下,让他们来几个人,再让他们去两个人,把敖大娘母子请来,大家锣对锣鼓对鼓的当面把话说清楚,也省得我明明救了人,还要
    蒙受不白之冤。”春分早等不及这话了,立刻大声应道:“是,姑娘,奴婢这就让人去顺天府报案去,等官府的人来了,到底谁是谁非,自然就有定论了,人命关天,可不是谁的声音大,谁就有理,也不是自以为仗着一面之
    词,引得什么都不知道的围观群众跟着人云亦云,就能颠倒黑白的!”
    主仆两个这番话,说得敖表哥开始慌了。真把官府的人招来了,后面的事情会怎么发展,又发展到那个地步,可就谁也说不好了,他得到的吩咐,只是帮助敖大嫂的母亲和兄长拿到赔偿,再借此败坏许二姑娘的名声而已,若不是真的问心有愧,
    许家干嘛赔死者家属银子?而许家这样的清流人家,又最是要脸面的,便敖大嫂的死真与许二姑娘无关,他们想着息事宁人,只怕也会三言两语就拿出银子来,何况敖大嫂的死还怎么说都与许二姑娘脱不了干系,许家必定就更想息
    事宁人,好歹先把事情混过去了。可他们不知道,有些事越是想遮掩,便越是遮掩不住,如此满京城便都能知道许二姑娘治死了人,还是用的开膛破肚那样残忍的法子,她的名声自然也荡然无存了,但反之,一开始就坦坦荡荡的,人们便
    想说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敖表哥想着,也拔高了声音:“谁不知道自古以来都是官官相护,你们是当官的,顺天府的也是当官的,官府真来了人,自然只会向着你们,不会真个为我们这些底层百姓做主,不然我们家死了亲人,这般
    伤心与愤怒,却为何没有先报官?还不是怕官府不公,报了官到头来受苦受难的反倒是我们这些苦主吗?大家伙儿替我评评理,换了你们,你们敢报官吗?”
    人群里立刻有人应道:“当然不敢,私了没准儿还能多少得点赔偿,报了官却别说赔偿了,指不定连活人都要填进去,傻子才报官呢!”“可不是,汉子,还是私了的好。许二姑娘,你们家家大业大的,又的确是你治死了人家,赔偿人家一点银子怎么了?狗急了还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真惹急了他们,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头
    来损失更大的,更后悔的,不还是你自个儿吗?何必呢……”春分听得这些话,再次气黄了脸:“想讹银子就明说,偏要编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来,你们这些人也是,得了他们什么好处,在这里帮着他们颠倒黑白的胡说?合着我们姑娘当初救人,还救错了,就因为
    我们家是官家,家大业大,就该好人没好报,反被良心被狗吃了的人讹诈?那你们所有人最好都祈祷,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全部都平平安安的,绝没有求我们姑娘救命那一日!”
    说完朝不远处畏畏缩缩,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顺天府报官的几个小厮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报官?等着姑奶奶请你们呢?”小厮们闻言,你看我我看你的,终于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开了口:“春分姑娘,这、这真还要去报官吗?到底不、不是什么光彩事,何必还要闹到官府呢?不然,就赔他们几两银子算了,或者,请示一下老太
    太、大太太去?”
    像春分这样姑娘身边贴身服侍的大丫鬟,都是既漂亮又文雅,比寻常小户人家的姑娘小姐也不差什么的,自然是小厮男仆们私下议论爱慕的对象。
    平时别说能与她说话儿了,能让她无意看上一眼,都够小厮男仆们欢喜得意好几日了。
    可这会儿众小厮却都不敢正眼看春分,更不敢离她太近。
    二姑娘做主子的敢给人开膛破肚,她的丫头纵没有主子那般厉害,有其主必有其仆,必定也是个狠角色,哪是他们这些人招惹得起的?一个不好,也给他们开膛破肚了怎么办?
    连春分都怕成这样,自然更怕许夷光了,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到底怎么会胆大到这个地步,心硬手狠到这个地步的!
    春分见众小厮竟公然扯起自家姑娘的后腿来,越发怒不可遏。
    心里也越发的寒凉,这都这么半日了,竟真一个主子都没有出来给自家姑娘撑腰的,这都是哪门子的亲人?最可恨的还是二老爷,对太太无情就罢了,自家姑娘却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么就能对姑娘狠心绝情到这个地步,——不怪姑娘一心想离开这个家,这个家的确没有什么值得姑娘留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