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床上起来。
    鸳鸯忙过来给他穿鞋、小顺子忙把外袍给他披上。
    君慈抬脚就走,鸳鸯急得顺手从旁拿过暖手炉给他:“殿下,您拿着。”
    君慈没这么弱,他觉得这是姑娘拿的玩意:“你拿着吧。”
    出得门口来,小一子把伞一开,小顺子接过撑在君慈的头顶。
    门口众人跟在身后,一行人,就向忆萝所在处而来。
    这时阿奴也把自己收拾好出来,跟在后面。
    风雪中瑟瑟发抖的忆萝,如一片处在狂风暴雨中的落叶,身不由已,无处归依。
    鸳鸯忙把一件外袍围给忆萝,而君慈则俯身要扶她:“忆萝,你这是何苦。”
    忆萝不肯起来,跪在地上身体如筛摆,牙齿磕磕地,拉住他伸过来的手的衣袖,哭道:“皇,皇,皇子哥哥,我真的知错了,您不要生气了吧。”
    这样的苏忆萝,谁不心疼?
    “你先起来。”君慈说。
    她摇头,瑟瑟发抖,牙齿也依然打架。
    “你要是不肯原谅我,我就不起来,我在这跪到您气消了为止。姚姑娘~”她看向阿奴,跪着,用膝盖向阿奴的方向“行”了两步:“姚姑娘,对不起,求您原谅我吧。”
    她叫姚姑娘时,君慈才发现阿奴竟也跟过来了。
    “小姐啊!”小随哭道。
    爱一个人,最极致能卑微到什么程度?
    估计就如苏忆萝这般吧,低到尘埃里去。
    所有在场之人心中无不唏嘘。
    君慈心痛死了,他上前,弯身一抱,就把她抱起来往凤凰殿走。
    他把她抱到外寢的偏殿来,把她往床上一放,拿大被一盖,向众人吩咐:“给郡主拿姜汤来,让太医过来。”
    阿奴以为他会把她抱回自己内寢呢,谁知他只是抱回外寢。
    难道他一直记住我当时在内寢里跟他说的话?
    她当时说她婚后不要住到这边来,原因是这床上除了她还会有其他女人睡过。
    他当时跟她说那张床除了她一个女人能睡,其他女人都不能睡的。
    室内,众人有条不乱地忙开了。
    有人增火炉,有人添香,有人去拿手炉,有人去叫太医,鸳鸯、画眉把手炉脚炉都给忆萝用上了。
    阿奴和千言站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热闹。
    站了一会,阿奴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千言听到了。
    “小姐。”她轻声地跟她说:“要不,咱去找吃的吧。”
    “不要。”她说。
    千言就只能陪她在那干站着了。
    一会,百灵出来跟她说:“姚姑娘,殿下让您先去用早膳,不用等他了。”
    “知道了。”她说,但她站着不动。
    百灵不明所以,但不敢催促她,她一时愣在那,陪她们干站了一会,后,她转身进殿里去了。
    很快,君慈出来了,看着她。
    她挨在门口,瞄了他一眼,就低下头。
    他问她:“你怎么不去用早膳?”
    “武王殿下您都没用早膳呢,奴婢怎敢先吃。”她说。
    他无奈,心中深有感触:女人还是不要招惹太多的好,太麻烦了。
    一个就已经够够的了。
    “听话,先去吃东西。”他说。
    她不答,就站在那,身体轻轻噌那墙,一噌......再一噌。
    他不走,她也不走。
    她转身去用手抠墙,不理他,可是他还是站在那没走。
    “你走吧,不用管我了。”她说。
    但他还是没走,她瞄他一眼见他正静静地看着她,她手抠着墙说:“你自个都还是病人呢,怎么能照顾人呢。”
    他即使是个病人,那也是苏忆萝的药,唯一的药。
    他担心她照顾了他一夜滴水未进,又受了林妃和忆萝的吓,还被罚到雪地里跪那么久,若还不吃饭,身体会出问题。
    而她则担心他急病刚醒,又吹了风,又没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
    但都没有明说。
    于是,两人就这样耗在这了。
    她在这不走,并非是因她小气之故。
    她刚刚的这一句话,她干的所有事,他都理解了。
    他伸手来牵过她正抠墙的手,说:“走吧,我陪你去吃早餐。”
    她心中开心的很,但脸上却神色不露。
    两人刚要走。
    “皇子哥哥。”
    阿奴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娘啊~这苏忆萝竟出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君慈说她。
    “我没事了。”她鞋已穿好,衣袍已穿上,头发也简单地挽了起来,她伸手扯着他的袖子:“您还在生我的气吗?”
    君慈摇了摇头:“没有。”
    “那小随.......”
    “我说了,让她跪一个时辰的,时间到了,小喜子自然就会放她走的。”
    小随是君慈为阿奴立威而罚,若现在放了,那这事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谢谢皇子哥哥。”她轻声说,一副依娇弱得随时晕倒的可怜样。
    君慈看着都于心不忍。
    想到她也还滴水未进呢。
    于是,他说:“你也还没用早膳吧?”
    忆萝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那一起吃吧。”他说。
    ......
    皇帝的书房。
    大理寺卿赵大人与太医孙怀善向皇帝报告太子府夜晏案的初步追查情况。
    武王与小公主所中的毒俱是鸩毒。
    凶器与下毒之人都查出来了。
    太子府里的两位上吊而死的奴才应该就是动手之人了。
    当晚晏会上的上菜流程是这样的:
    每道菜做出来之后,都必有试菜人先试过,无事后,再分别装盘装碟上菜。
    其中,做菜、试菜、装菜、端菜、传菜之人都是不一样的,他们互相监督。
    这看似很完美安全的流程其实有个致命的漏洞:
    这一点,从那道令武王与小公主中毒的甜汤就可以看出来了。
    司厨把甜汤煲出来后,试菜的人,先试过,无问题,然后,装汤的人,就把那汤装在汤盅里,传菜的人接过,放到端菜人所端的盘子上,而然,传菜的就领着端菜的人,到武王一桌上菜。
    问题估计就出在装菜人和传菜人这一环节。
    因为太子府里自杀的那两个人,一个是装菜的,一个就是传菜的。
    而从装菜人的房里也搜出鸩毒来。
    从后来审问在场人的情况,办案人员大概还原了当时的情形。
    在装汤的人装汤时,其他人都在看着的。
    但若装汤人与传菜人互相勾结的话,那就真的有机可乘了。
    就在装了汤转身传给传菜人时,两人利用走位、身体等,在一个回身传汤,一个上前接汤的一瞬间,挡住前后人员的视线而做手脚,动作快的话,这是完全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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